第五章 雨夜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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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和家門鑰匙留給你了，別出小區亂跑，我五點半前就會回來。”

雖然是暑假期間，但林綏草似乎還報了這年頭各大高校都在搞的課外補習班，所以才會穿著校服。

“我覺得再說下去的話你就要遲到嘍？”

祝餘看著牆面上時針逐漸滑向兩點的鐘表。

這位目前對他來說還充滿著謎團，自稱是女朋友的女孩子已經站在門口唸叨了將近五分鐘。

林綏草眉尖一挑：“你有沒有聽說過因為父母的疏忽大意而導致在夏天悶熱的車輛中不慎去世的可憐孩子？”

“誰是那個可憐孩子啊？廚藝停留在泡麵階段的女高中生？”

雖然他因心魔入侵如今修為也只停留在男高中生的階段，但是按真實年齡來算已經晉入傳說中的大學生之境了！四捨五入就是半步本科大圓滿！

她不服氣地張口欲要反擊，祝餘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這個人是真的不怕遲到。

“過分！”

透過厚重的防盜門隱約傳來錯覺般的抱怨和一聲肯定不是錯覺的踢擊。

變得安靜的房屋內，祝餘鬆了一口氣。

強行和“雖然模模糊糊覺得應該認識，但是具體相處細節依然回憶不起來”的女生淡定交流到現在，對他來說也是件頗為耗費心力的事。

終於獲得獨處的時間了。

他輸入密碼，解開暌違一年重新回到主人手裡的智慧機鎖屏。

祝餘先開啟聯絡人名單，發現僅存的兩位名字分別叫做寬頻維修和樺唯消費者服務熱線，無法提供任何線索。

飛信等聊天軟體裡倒是有寥寥幾條表達關心的話語，時間停留在一年之前，再往上的聊天記錄也已經被清空過了。

朋友圈裡大部分是和考上哪所大學、暑假去哪裡旅遊有關的話題。

還好祝餘記得自己本來就不是朋友很多的型別，否則病癒後的心境恐怕會更為淒涼。

但是，這樣做似乎沒辦法像吃飯時那樣觸發記憶點。

忍不住到各大論壇和影片網站逛了一圈，看看傻吊網友們在他脫離藍星online的一年裡整了什麼活後，祝餘收起手機，像是在玩密室解迷遊戲一樣在自己家到處轉悠。

陳設佈置應該和印象裡的一樣，但那張餐桌邊曾經有誰和他一起坐著，那些房間裡原本住的是誰，依然如霧裡看花。

不過前者現在倒是有了一個可能的人選。

祝餘在屬於林綏草的房間面前停下腳步。

房門關著，正面貼有描繪海洋生物的畫素風貼紙。

……她到底有多喜歡海鮮？海螺小姐嗎？這樣就能解釋不是親戚又和他住在一起的理由了。

祝餘收回無意識地搭在門把手上的掌心。

不管怎麼說擅闖他人房間還是不太應該，雖然他記得這裡是自己家。

回到自己的臥室，從書桌櫃裡摸出一張空白的A4紙和筆筒，寫下接下來要做的事。

“為迴歸社會做準備；重新回三院一趟。”

如果可以弄清楚一年前疑似穿越的真相，說不定還能解決記憶障礙的問題。

但今天上午出院下午就折返實在太不自然，因此祝餘決定——

開始學習，先執行第一專案標。

沒辦法，他現在唯一重新建立起的社交紐帶剛剛出門，正處於真正意義上的社會性孤島狀態。

咦？這樣想的話豈不是約等於被林綏草軟禁了？

抓住失憶的機會趁虛而入，收買醫生給他灌輸編造的記憶和人際關係，偷偷住進他的家裡，就連真正的監護人都被暗中解決……

不不不，這種超級系病嬌女高中生只會在P字開頭的網站上出現。

祝餘停止自己嚇自己的胡思亂想，將注意力集中到攤開在書桌的數學教材上。

即使這方面的記憶沒有出差錯，畢竟脫離了一年的學習狀態，想要回歸社會這是必須翻越的阻礙。

魔法從來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何況他現在基本上算個純種麻瓜。

八月中旬的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侵入房間，而後又被漸漸聚攏的雲層遮擋。

等客廳的時鐘將指標移向代表傍晚的位置時，窗外已是黑雲壓城的景象，這個季節沿海城市天氣之多變可見一斑。

但對“獨守空閨”的少年來說，這意味著一個新的問題。

“那傢伙出門的時候，有帶傘嗎？”

以午時的天氣狀況來論，祝餘當然沒怎麼留意這種細節。

何況她連上補習班的地點也沒告訴自己，所以就算被淋成落湯雞也是活該。

而且現在想來除了她的一面之詞外，他們基本是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根本輪不到他擔心。

防盜門吱呀一聲向外推開，門外的人因鼻樑被撞到而發出小小的痛呼。

“你幹什麼！”

俏生生站在樓道里，眼淚都快要流下來的林綏草還沒忘記對行兇者怒目而視。

沒想到自己出於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關心特意提早溜走回家，換來的竟然是處心積慮的埋伏。

她仰起臉，眼中含恨，視線從對方一臉無辜的神情往下游移，落到他一手握著一個的雨傘上。

“……我的男朋友施行家暴時竟然還要雙持武器！”

“你為了保全面子做出的應答也太詭異了。”

祝餘應其要求試圖將右手的傘柄不輕不重地拍在她柔軟的長髮上。

“我倒是覺得，選擇帶上兩把傘選項的人才是奇怪的一方。”

變臉似地恢復成冷淡表情的林綏草撥開雨傘走進室內，“這種時候是不是營造出不得不共撐一把傘的氛圍會比較好呢？”

“我姑且問一句，如果真這麼做的話你會是什麼反應？”

“謝謝送傘，離這最近的商店在南邊，現在還有雨衣售賣。”

她一邊說著殘酷的話一邊綻出動人的微笑，將手裡的塑膠袋放到餐桌上。

原本想吐槽的祝餘被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你早退就是為了買這個？”

已經被熱心攤主剁成一塊一塊的豬肋排和沾著泥土的白蘿蔔，可謂排骨湯的最佳搭配。

“你知道嗎，男朋友？據說人類能進化出智慧就是因為早期學會了用石頭砸開動物的骨骸吮吸肉髓。”

林綏草轉過身，鉛色的長直髮跟著她的動作向左一蕩，“所以說不定你的腦袋也能這樣治好。”

“所以是為了我買的？謝謝。”

祝餘稍微有點感動，就不去計較她那失禮的比喻了。

“另外，臨走時候被嘲笑的仇也能順便由我親手洗刷……你就在外面等著被我的廚藝毆打到跪地求饒……”

“你對抓住食客的胃這句話是從物理層面上理解的嗎？”

最終在他的努力斡旋下，豬肋排避免了可以預見的化為林綏草黑暗料理之道的踏腳石的悲慘命運。

熱氣騰騰的肉湯被墊著抹布的手端上桌的時候，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