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妖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山鬼謠 第十七章 吾心安處是吾鄉,蕩魔,八千妖孽,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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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婷看到趙蟾手上的泥土:“來洗洗手。”

蹲在溪水旁,洗乾淨泥土,趙蟾從懷裡拿了十文銅錢遞給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給老劉買了棺材,棺材鋪午時送到我家裡,想請吳婷姐和我一塊幫老劉入土為安。”

吳婷氣鼓鼓道:“趙蟾!你看不起誰呢,我是見錢眼開的人嘛!!”

“聽我解釋。”

“好,你說,我聽著。”

“吳姐姐畢竟跟老劉沒有關係,不能白幫忙,何況,以前我和老劉採完漆下山,經常到吳姐姐家裡蹭吃蹭喝……”

“那我也不要。”

趙蟾無奈道:“要是你不收下,我只好自己給老劉下葬了。”

“好姐姐你就收下吧!”

“你不要,我良心難安,老劉是教我採漆的師傅,我為他送終是理所應當的,吳姐姐可沒這份情分。”

吳婷接過十文銅錢,嘆氣道:“犟不過你。”

趙蟾喜笑顏開:“時候不早了,我得返回鎮子,吳婷姐,我加入了斬妖司,以後不缺錢,你不必擔心。”

“你……”吳婷大為吃驚,急問,“你,你加入斬妖司?”

“嗯。”趙蟾放鬆的笑道。

“趙蟾!”吳婷氣道,“你不清楚斬妖人多危險嗎?山裡妖魔那般多,你肉體凡胎的,哪是這些畜牲的敵手!”

趙蟾跑開了,留她站在溪水旁急的跺腳,揮手笑道:“總該有人去做這些事。”

看著他往遊居鎮跑去,吳婷喊道:“你以前是很惜命的!”

“或許……人會變的吧。”只剩下背影的少年答道。

吳婷心事重重坐回小溪邊的石塊上,伸手清洗衣物,忽地一頓。

“趙蟾話多了。”

“也開朗了。”

“不像前幾年那般沉悶。”

“趙蟾說的對,人會變得。”

阿萍與白玉卿姐妹認真看了被斬為兩半的虎妖,確是下品採氣境無誤。

阿萍呼吸急促,他才反應過來,趙蟾修練的天資驚才絕豔,如今便能斬殺下品採氣境妖魔,若送至玄微宗不惜代價培養,豈不是會震驚修行界?

趙蟾將是中興玄微宗的天之驕子!

白玉卿似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冷笑道:“玄微宗這座小廟裝不下這尊大佛。”

阿萍絲毫不理她,轉身便走,他要找謝師妹商量此事。

“阿姐!他要搶走郎君嗎?”白幼君小聲問道。

白玉卿鄙夷道:“以趙蟾的心思他不會去玄微宗的。”

“他們把郎君擄走了怎麼辦?”

“青妹啊,為何這時候你卻傻啦?莫非在你眼裡,阿姐打不過他們?”

白幼君頓時摟著她的臂彎,央求道:“阿姐,可不可以帶郎君回大峨山,山下太複雜了,我怕郎君會吃虧。”

“吃虧?”

白玉卿嗤笑,拍著白幼君的小腦袋:“趙蟾一連串的所作所為你也看清楚了,如此面善心黑的人,你覺得他能吃虧?”

“哎呀,阿姐不要拍我的腦袋,會長不高的。”她惱道,“郎君分明是淳厚老誠之人。”

“淳厚老誠?”白玉卿驚呆了,反問,“趙蟾真是淳厚老誠之人的話,早就被那外鄉人在家門口砍殺了!”

“哼,淳厚老誠又不是迂腐死板。”

“青妹,你是不是被下了情蠱?”

“阿姐點了我們這一對姻緣……”

“我……”白玉卿無話可說,早知如此,她絕對不會亂點鴛鴦譜。

兩人不著急,遊山玩水般的回返遊居鎮。

依照原先的計劃,她們不過是在遊居鎮落腳休息,順便玩樂數天,不曾料到,發生了變故。

兩人自漿洗衣物的吳婷身邊經過。

吳婷扭頭看了眼,客氣的朝她們笑了笑。

白玉卿呢喃自語:“這女子,天資較之趙蟾稍差,但也是良才美玉似的人物,若山上大宗門帶走她,不消數年,修為道行便有所成。

山水環繞之下的小地方,真是教人大開眼界啊。”

“阿姐在說什麼?”

“青妹你去問下那漿洗衣服女子的名字。”

“好。”

白幼君蹦蹦跳跳小跑到吳婷旁,俏皮問道:“這位姐姐,你長得真漂亮,能不能討教下姐姐的芳名?”

突然叫人誇漂亮,吳婷霎時不知所措,看著白幼君玉貌花容,直覺她不是壞女子,吳婷整理心緒後,低聲道:“小女子不敢當討教二字,姓吳,單名一個婷字。”

“是娉婷婀娜的婷嗎?”

“啊?”吳婷不懂聘婷婀娜是何意思,她不曾讀過書。

白幼君撿來一根枝杈,在水邊草地寫了下“婷”字。

吳婷紅著臉,應道:“對,是這個婷。”

“叨擾了,後會有期!”白幼君揮手告別。

“問到啦?”

“那位姐姐叫做吳婷。”

白玉卿頷首:“知道了。”

“阿姐想幹嗎?”

“也許可以賣一個大人情。”

“哈,我知曉了,阿姐是想把吳婷介紹給一座山上宗門!”

“就你精明!”白玉卿笑嗔。

……

遊居鎮的鎮子口殘留一地瓜子皮。

想來昨夜的皮影戲讓百姓們看的心滿意足。

跑到夕照客棧門前,老闆娘謝婉坐在長凳嗑著瓜子。

“小蛤蟆!”

“婉兒姐好。”

“你是從外面回來的?別告訴我在斬妖司守夜。”她疑問道。

“去山裡看了看漆樹。”

“你都是斬妖司的斬妖人了,難不成還要採漆?”謝婉玩笑道。

趙蟾笑道:“總歸是一門賺錢的活計。”

謝婉攥著瓜子,將瓜子塞給他,特意看了幾眼手。

樹漆沾到手上很難清洗,他現在手上潔淨,指甲蓋裡卻遺存不曾洗去的泥土。

“昨夜你不睡覺,跑山上挖土了?”謝婉問道,“漆刀也沒帶。”

漆刀都沒帶在身上,如何檢查漆樹適不適合採漆?

小蛤蟆撒謊。

謝婉有點不高興。

趙蟾面不改色,仍然平靜,他不願解釋,岔開話:“婉兒姐還需要短工嗎?”

“呵。”謝婉深深看著他,“小蛤蟆……”

“婉兒姐再見,我還得去斬妖司。”趙蟾跑向弄歲巷。

謝婉怔在原地。

他變了。

不僅話多了,也懶得再與人“和善”。

謝婉沉下臉。

小蛤蟆開始自信了,他以前生怕一句話說的不好就讓人瞧不起。

彷彿謹小慎微活著的螻蟻。

“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

張翠翠早早擺下餛飩攤。

一夜未睡的楊昀精神頭仍然不錯,向張翠翠行禮道:“一碗韭菜餡的餛飩。”

“給你做好了。”她端著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在楊昀面前。

楊昀拿勺子攪著湯汁,笑道:“趙賢弟當真是奇才。”

“哦?怎麼說?”

他把昨夜對趙蟾講解書法之道的事說了遍,感嘆道:“賢弟這般才貌超群,如果靜下心苦讀聖賢書,必能獨佔鰲頭、金榜題名。”

張翠翠安靜聽著。

“翠翠姐早安、楊大哥早安。”

“賢弟!”楊昀放下湯匙,起身作揖行禮,剛要說話,就見趙蟾已然跑遠了。

“唉!賢弟何必如此焦急!我還想與你繼續探討書法呢。”楊昀搖著頭坐下吃餛飩。

張翠翠緊皺眉頭。

趙蟾昨夜不可能值守斬妖司,她是知道斬妖司規矩的,遊居鎮許多百姓也知曉,像趙蟾這樣的新人,是要先考察一段時間,透過考察後,再委任一些事情,例如在斬妖司守夜……

那麼,他是由鎮子外回來的,他昨夜去哪了?

淡淡疑惑縈繞心頭。

張翠翠似乎不經意問道:“你們討論了一夜?”

“沒有。賢弟凌晨才走。”

“你的賢弟好像沒有回家睡覺。”

楊昀笑道:“少年郎嘛,精力旺盛,該是聽我講解書法之道興奮難抑,一早去強身健體了。

讀書人絕不能只讀聖賢書而荒廢了身體,要知一具健康的身體才是長長久久讀書的本錢。”

張翠翠坐到對面,靜靜注視他:“你呢,整日整夜只知讀書半點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姑娘此言謬矣,正因在下有一具強健體魄,方能苦讀聖賢書。”

“你缺一位照顧你讀書的媳婦。”

“在下獨剩兩袖清風,哪有錢財娶媳婦?”

“世間自是有女子只在乎你的人,不在乎榮華富貴,你常說安貧樂道,莫非就沒有女子同樣‘吾心安處是吾鄉’?”

楊昀嚼著餛飩,含糊不清道:“難尋、難尋。”

“我就知道這樣的一位女子。”

“在下認識嗎?”

“不僅認識,甚至十分相熟。”

“何人?!”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張翠翠目光清澈,說完這句話,長出一口氣,渾身剎那間輕鬆起來,這句話憋在心裡已經忘了多久了。

楊昀手足無措,放下湯匙,“在下尚有課業要做,告辭!”

她發了狠,攔住去路:“楊昀,我就是喜歡你!”

行走在彩煙街的人紛紛止步看熱鬧。

張翠翠這個流言蜚語的俏寡婦,竟然對讀書讀傻了的癩子頭楊昀表白!

此事足夠大街小巷的婦人嚼舌好幾年的。

梁右跟王綠水恰巧也在人群裡。

王綠水看的津津有味,梁右卻失魂落魄。

“瞧瞧,我說嘛,張翠翠肯定和他有一腿,她定是眼瞧自己有了孩子,實在沒辦法了,才盤算改嫁給癩子頭楊昀。”王綠水扭頭說道。

站在她背後踮著腳尖看熱鬧的是馬蘭。

昨天梁右在張翠翠的餛飩攤與王綠水吵了起來,是馬蘭拽著他們回了小花巷。

作為遊居鎮有名的長舌婦,馬蘭自然不會放過這般難尋的機會,造謠張翠翠道:“不好說,誰知她肚子裡的娃兒,是不是癩子頭楊昀的。”

“哈,你說的也對。”王綠水譏笑道。

梁右心裡不舒服道:“少說兩句。”

“梁右你還惦記著那騷狐狸?”馬蘭白了他一眼,“可惜吶,騷狐狸看不上你,只有我們家的綠水才瞎了眼的對你好。”

王綠水冷笑道:“稍後給老孃滾回家去!家裡長了那麼多的黴,都給老孃鏟了,今天鏟不完的話,仔細你的皮。”

馬蘭怪道:“往年下雨都不長黴的,今年不懂咋回事,瘋了一樣發黴。”

“還能怪誰?都怪張翠翠這騷狐狸!她是倒黴星!呸,賤貨,遲早得了髒病身子爛掉。”

梁右連嘆幾口氣,魂不守舍的往小花巷走。

經過弄歲巷前,趙蟾跑了出來。

他看了眼神色落寞的梁右,隨即眺見一群人圍了翠翠姐的餛飩攤。

藏好銀子、秘籍,簡單收拾了收拾家裡,便要趕緊去斬妖司。

不曾想,翠翠姐的餛飩攤出事了。

趙蟾只好擠過人群,看看能不能幫翠翠姐解決麻煩。

張翠翠哭了。

淚如泉湧。

她擦拭了一次又一次,但淚水委實太多了,無論如何努力,楊昀在她眼中,還是模糊不清。

她不想看不清他,使足力氣,即便將眼睛擦的紅腫,淚水依然決堤般的傾瀉而下。

“翠翠姐。”趙蟾走到她身旁,抓住她的手腕。

張翠翠甩脫趙蟾的手,奮力睜大眼睛,她非得看清站在對面的男人。

她還有許多話要說,嘴唇卻抖的厲害,半句話也說不出。

“楊大哥?”

楊昀呆呆注視著張翠翠,猶如傻掉了一般。

趙蟾不需詢問,從圍觀群眾的七嘴八舌中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翠翠姐對楊大哥表白了。

這些年翠翠姐只賣韭菜餡餛飩,其餘餡料一概不賣,趙蟾亦曾問過,為何不多準備一些餡料,也好滿足不同人群的不同口味。

翠翠姐笑著不說話,他從她臉上捕捉到了幸福的表情。

彼時他不懂,眼下知道了。

這些年光顧餛飩攤最多的人便是楊大哥,他特別喜歡吃韭菜餡餛飩,百吃不厭。

翠翠姐是為了楊大哥一人擺下的餛飩攤。

所以。

趙蟾提醒楊昀:“楊大哥,你飽讀詩書,應當明白言語可殺人!”

不管怎樣,楊昀今日若不接受張翠翠,她以後沒臉在遊居鎮活下去了。

楊昀重重嘆氣,他超乎趙蟾意料的走到張翠翠面前張臂抱住了她。

圍觀群眾齊齊驚呼。

讀書讀傻了的癩子頭楊昀,有天大的膽子當著所有人的面,抱緊了寡婦張翠翠。

“小時候,我最喜歡吃孃親包的餛飩,現今,我最喜歡吃你包的餛飩。”

他嘴裡沒了之乎者也。

“翠翠,孃親歸天后,我傷心欲絕,恨自己不能留孃親在世日日夜夜侍奉,只好以聖賢典籍麻痺自己,呵,像傻了似的,但誰知我心中的痛?”

“遇見你後,我更加埋頭苦讀。”

“你包的韭菜餡餛飩味道確實和孃親包的一樣,乃至更為好吃,但我並不在意,吃食畢竟是吃食,我只要餓不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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