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蘭因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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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星趁此機會一用力，掙脫了女帝的束縛，郭女官帶的人頓時豎起兵器，指向燕南星。

「不怪你怪誰，我說的一點都沒錯，就是你一步步毀了她！要不要我細數一下你的惡行？八歲之前，你一直給她施加精神折磨，她做事做的不好你不給好臉色，做得好也不給好臉色，還天天潑冷水否定她的一切成就。」

「她哭，你說她心性薄弱；她笑，你說她不夠穩重；就連她走路，你也要挑剔一句儀態不夠端正。才八歲的年紀，直接趕到燕州自生自滅，放眼天底下，有幾個如你這般狠毒的母親！她如果沒到燕州，又怎麼會落到合歡派手裡。」

「有皇位給她繼承，朕要求嚴格一些不和理嗎？」女帝反駁道。

「真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稀罕這個位置？」燕南星似乎豁出去了，他早就看不慣女帝，只想跟她大吵一架，「太子如何，女帝又如何？若是過得不高興，還不如當個普通的王侯，你覺得在你的管教下她高興嗎，她又很樂意當這個太子？」

「梟姬，這是你的親生女兒，眼睜睜看著她去合歡派當那種下三濫的魅修，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朕說了，是她自己技不如人，並非是朕讓她逐漸合歡術。」女帝擲地有聲，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

郭女官實在看不下去：「燕公子，你誤解陛下了，其實太子殿下去燕州之後的事陛下暗地裡安排了很久，也深思熟慮過很久，陛下曾甚至親自屈尊降貴效仿劉備三顧茅廬，為太子殿下尋名師。」

「終於讓劍祖和張皓兩大在玄武大陸十分有名的能人收太子殿下為徒，這兩位都是心高氣傲，不願入宮的，太子殿下若不去燕州，怎麼能在他們那裡學本事？」

「其實陛下已經委託劍祖照料太子殿下，按照陛下的原計劃，太子殿下應該直接拜入劍祖門下修習劍術，而非什麼合歡術，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中出了點差池，陰差陽錯，讓夏侯家的人截了胡。」

對於郭女官的解釋，燕南星並不買賬，其實他也隱隱約約猜到，女帝不可能真的把花蘿流放到燕州多年不聞不問，肯定還是暗地裡關注著。

可就是這樣，才讓他氣憤。

既然都知道花蘿在燕州過的是什麼日子，為什麼放任自流，任由別人欺負她？甚至還荒謬到把欺負她的人請來當太傅，狠狠刺激了花蘿一把。

「即便如此，你也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為何任由她入合歡派！」

女帝略微抬起下巴：「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不爭氣，自甘墮落，自入溝渠，朕自然不會插手。」

「說到底你就是心狠手辣，我就不信，蘿兒乖巧懂事就放在身邊教會教不好？她現在討厭你，純粹是你自找的！」

燕南星怎麼也無法理解女帝會如此心狠，把一個八歲的小女童弄到燕州，儘管早有安排，難道她就沒想過會出意外嗎？

還讓花蘿日子過得那麼悽慘，都說幸運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女帝已經把花蘿八歲之前的生活弄得很糟糕了，八歲之後直至少年還讓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過早的看盡世間冷暖，如同一朵稚嫩的小花處在狂風驟雨之中，一不小心就被攔腰吹斷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不懂。」女帝閉了閉眼睛，只覺得無比悲涼。

別人說起她，都覺得她的一生是個傳奇，如今她也踏上人生巔峰，整個天啟國盡在手中，可是親生女兒叛逆，幾乎不想認她這個母后，就連男人也……

燕南星不想跟女帝廢話那麼多，「總之，救你是我當初做過最錯誤的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從來不怕死。

「死是最容易的事，燕南星，你就不怕

你死了我繼續毀了你的女兒？」

「毒婦，毒婦！」燕南星氣得都快吐血了。

已經有人將他死死控制住，燕南星滿腔的憤怒幾乎要先翻房頂。

「你後悔了？」女帝緩緩朝燕南星走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伸出手捏住燕南星的下巴。

燕南星偏過頭去，掙脫了女帝的手。

「如果再回到從前在漁村的時候，你還會救我嗎？」女帝幽幽的說道。

「不會！」燕南星斬釘截鐵，「絕對不會，我最後悔的就是招惹了你這個瘋女人，惡婆娘！」

燕南星毫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

面前這張對她滿是厭惡的臉，和她記憶裡挺拔飛揚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那個時候，他絕不會對她露出這副表情……

「梟姬姑娘，要知道相信光明，這本身就是一種光明。即使身處黑暗，你也要相信，夜幕總有撕裂的一天。」

「這個燈籠是我親自編的，送給你，希望今後的你即使身處黑夜，也能照耀自己的一方天地！」

「誰說你無親無友的？我們經歷這遭生死，也算是患難之交，你雖為女子，卻有尋常女子身上沒有的萬丈豪情，你這個朋友，我燕南星認了！以後若有需要，你可以拿著這件信物來南海找我，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少年輕快爽朗的話語言猶在耳，一次又一次的鞭策了她。

直到今後，每當她要被打倒時，這些聲音總是清晰又堅定的在她耳畔響起，給她無形的力量。

可是如今說出這話鼓舞她的人，卻在用最惡毒最打擊她的話傷害她。

「燕南星，我知道你恨我，在你心裡，若要你我兩清，你待如何。」

女帝有一種由衷的無力，心裡又升騰起那個疑問：她真的做錯了嗎？

她正是因為一股子倔強不服輸的勁兒，才坐上了這個位置，年少的她猶如一顆卑賤的野草，排除萬難，瘋狂生長，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但在她心裡，卻有一方聖潔的蓮臺是為他而生。

今日，她是不是該為這段蘭因絮果的感情畫上句號！」

燕南星眼底有光亮起，「放我回南海，且不能因我之事遷怒於南海。」

南海鮫人族雖然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特異功能，可他們的族群人越來越少了，絕對不是天啟國這個大國的對手。

他也是不想女帝對自己的族人動手，才和女帝牽制這麼多年。

果然，女帝一點都不意外。

可燕南星接下來的話，卻讓女帝氣得發抖。

「我要回南海，並且帶著蘿兒一起，蘿兒的主血脈也是鮫人族，她不適合當太子，你不是還有另外十六個孩子，應該也不缺她一個太子，你重新選好了。」

燕南星覺得要想擺脫，只有把花蘿帶走。

「你說什麼？」女帝的面部肌肉都在顫抖。

燕南星想回南海她一點都不意外，可是沒想到他居然還要把花蘿帶走！

啪的一下，女帝抬起手狠狠地給了燕南星一耳光，打得燕南星偏過頭去，俊美剛毅的臉上通紅一片。

「燕南星，你要不要想想你說出來的話有多無恥，你想帶走她？你有什麼資格帶走她！」

也難怪女帝這麼生氣，花蘿這個孩子是被她強行留下的，她本不能有自己的後代，可她的江山不能沒人繼承，因此拼盡了全力才生下了花蘿。

等她幾乎耗費了自己半條命生下花蘿，噩耗卻接踵而至，花蘿天生隱疾，是個弱視，還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嚴重，徹底失明。

不僅如此，花蘿十六歲必有大劫，很可

能會因此早逝，為了替她解蠱毒，為了治好她的眼疾，她不知背地裡付出了多少辛苦努力。

可燕南星做了什麼？除了播種，他什麼都沒做。

燕南星究竟有什麼資格提出帶走花蘿？

因此，女帝格外氣憤，第一次動手打了燕南星。

燕南星用手捂著自己的臉，輕輕擦拭了一下，便放下了手。

「呵，與其說是捨不得她，不如說是捨不得你精心培養了這麼多年的作品，你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女兒，只是把她當成工具，你捨不得你死後江山毀約一旦，所以才希望她能繼續幫你守住。」

「夠了！」女帝不想再聽燕南星繼續說下去，燕南星這話從某方面來說確實不錯，彼時年輕的女帝就在想，她拼盡全力打下這江山，可等她以後怎麼辦。

可能其中確實摻雜一抹私心，她不希望自己的江山最終落入瞻星或昭月手中。ap.

她希望花蘿能幫她守住，因此對花蘿身上寄託了太多的期望，可她也不過就是跟天底下的父母一樣，她也一直在為花蘿籌謀策劃。

說她錯了，她又有什麼錯！

旁人不理解她的苦心，她也不需要理解，只是這尖銳刺耳的話從燕南星口中說出，女帝還是感覺麻木的心有一陣鈍痛。

「燕南星，你什麼都不懂。」

說完，女帝轉身離去。

燕南星看著女帝慢慢離去的背影，竟然一時不懂她，自己可是要取她性命。

這個自私狠毒為達目的不把一切的女人，竟然沒有不處置他？

為什麼？他本以為這一次刺殺失敗，必死無疑。

畢竟他見識過女帝對付仇敵的手段，她絕不會手軟，甚至就連盟友被利用完之後也會毫不猶豫被她直接過河拆橋。

所以，在他心裡，女帝向來都是一個不擇手段且狠毒的女人。

可是，為什麼……

動搖只是一瞬間，他還是堅持心中的想法，這個女人就適合當天煞孤星，和她冷冰冰的地位權力相伴一生。

也許，他剛才的那一瞬間惻隱之心，也只是在可憐從前的她罷了。

從前的女帝，確實值得人同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性格，性格有優點便有缺點，從不存在什麼十全十美。

女帝過於剛強的性子成就了她，也註定會讓她失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