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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位於曹軍營地中。
曹昂正緩緩放下手中的勁弓。
望著那混跡在萬軍叢中,已然栽倒下去的敵軍主將,不由輕輕的晃了晃手臂,而後臉上露出些許笑容。
嘖!
想要解決這傢伙還真不容易。
雖然嚴綱頭上戴盔,身上著甲,樣式和精緻程度,與周遭人明顯有極大的不同,放在軍中頗為顯眼。
但問題在於騎兵是騎在馬背上。
一旦跑動起來,人馬混雜,非常容易丟失目標,想要達成目的,就必須穿過重重人海的遮擋。
不過好在問題不大。
最終還是讓自己抓住了機會。
又一次使用擒王戰術,成功一箭射殺了敵軍的重要將領,只能說招式雖然沒什麼新意,但越老越好用。
甚至這一次意義更為深重。
畢竟之前幾次面對黃巾軍時,曹昂所射殺的都是軍中將領,然而嚴綱卻是實打實的一軍統帥。
前後二者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上。
可以料想到的是。
嚴綱一死,此次前來進犯的幽州騎兵,將瞬間變成一隻沒頭蒼蠅。
事實也正如曹昂所預料的一般。
軍中主帥臨陣而亡,上下近兩萬人的騎兵建制,失去了最高指揮官。
雖然對於這件事情,絕大多數士兵都沒有親眼看到,不至於因此而軍心潰散,士氣消亡。
但沒有了發號施令的總指揮。
那麼此戰究竟是繼續打,還是撤退,撤退又以什麼樣的路線,選取什麼樣的戰術,怎樣甩開敵人。
這些全部都是問題!
隨行前來的幾名副將,根本就沒有能力,操持掌控數量如此龐大的一支騎兵軍團,也很難做出有效應對之策。
尤其是在公孫軍本身就遭到了埋伏,衝鋒之勢也被破解,前方還不斷的有士兵在被弩箭射殺的前提下。
那更是火上澆油,爐灶添柴。
亂象呈席捲之勢擴散開來!
……
“弩手向前推進,拉近與敵人之間的距離,繼續保持弩箭壓制!”
“其餘將士聽我號令,分左右兩翼逼近包抄,切記不可踏入弩箭的攢射區域,只從側面以長兵進攻即可!”
這一戰的曹軍指揮官是張遼。
本就在行軍作戰指揮方面,擁有極高天賦的他,在經歷了接連數次大戰的歷練之後,如今更是猶如行雲流水。
轉瞬之間,便抓住了戰場上那稍縱即逝的機會。
趁著公孫軍的騎兵部隊,已經徹底陷入混亂之中的空檔,果斷命令步兵大舉壓近。
畢竟弩箭的數量有限,哪怕一刻不停的射擊,將箭支耗盡,所造成的殺傷也實在不多。
好不容易有這種,能夠對敵軍騎兵進行大規模殺傷的機會,那不抓緊時間給公孫瓚送去一份大禮。
豈不是可惜了?!
而在張遼一聲令下後。
數千名手持長矛計程車兵,當即在各自將校軍官的帶領下,分為左右兩翼,火速向騎兵軍團接近。
成規模建制的騎兵,在失去了高速之後,甚至戰鬥力不如尋常步兵,高大的戰馬對於他們而言,反倒成了負擔。
地面上的長矛簡直一戳一個準。
伴隨著每一聲慘叫和哀嚎,就是一名公孫軍士兵跌下馬來,或者直接被長矛串起,端的是形勢可怖。
……
“狗兒,你特麼管管你手底下的人,都放機靈點兒,拿矛頭去刺人,別擱那兒一個勁的刺馬了!”
“這些傻大個都跑不起來了,他們座下的戰馬,現在都是我們的戰利品,要是全被這些毛頭小子給刺死了,咱們還能有個屁的功勞去領賞!”
耳畔聽著都伯的呵斥。
李狗也是感覺有些面上無光。
如今的他,早已非是當初的大頭兵了,在接連經歷過兩次對黃巾賊的大規模戰爭後。
李狗早就因戰功升遷為了什長。
而方才對他開口呵斥的都伯,正是當初在金鄉縣城頭上時,與他關係較為密切,頗合的來的那位什長。
原本從什長升遷為都伯,中間是要花費不少功夫的,對戰功的需求,也絕非從伍長到什長這麼簡單。
而之所以李狗的老大哥能有如此境遇,全賴於當初金鄉縣城一戰時,中了敵人一箭,左臂險些廢掉。
因傷計功,外加上本身就有幾顆人頭的斬獲,故而也就一躍成為了如今,能夠管轄五十人的低層軍官。
此刻被老大哥一頓怒罵後。
李狗當即也是扯著嗓子,對一直跟在自己周遭的弟兄們大吼道。
“都聽見了沒有?”
“手裡的傢伙事兒給我認準了刺,這些戰馬都是寶貝疙瘩,活的有用,死了的沒用!”
“這一仗打完了,繳獲的戰馬都能夠記在功勞冊上,到時候大家一起領賞錢。可要是死了的戰馬,就只能一人分一塊馬肉回家,賞錢就別想了!”
刺死了戰馬就沒錢得。
這絕對是最強有力的威脅。
因此都不需要李狗再多加分說,其麾下計程車兵們便當即認真起來。
手中的長矛只管往馬背上計程車兵招呼,決然不再去對戰馬動手動腳。
……
整整大幾千名步卒。
如同螞蝗一般,死死的依附在,已經亂作一團的騎兵周圍。
瘋狂的對公孫軍發起進攻。
公孫軍騎兵,則在幾名副將的指揮下且戰且退。
儘管幾名將領,很想執行當初嚴綱臨死前說的,後軍變前軍,前軍做殿後的策略。
但關鍵在於辦不到!
在被數千名曹軍士兵糾纏住之後,如果公孫軍強行脫離戰場,就會導致前後脫節。
這樣的下場無非就兩個。
要麼陣型徹底崩散掉,所有計程車兵烏泱泱作四散而逃。
要麼就得留下相當一部分的人馬,以壯士斷腕的決心,保全主力部隊。
但這樣一來。
那等回到軍營之後,誰也無法向公孫瓚交代,搞不好就會成為替罪羊。
因此戰局只能陷入僵持之中。
不過如此僵局並未持續多久。
伴隨著從曹軍營地右翼,傳來的一陣地面震動聲,以及隨後出現的一支小股精銳騎兵部隊的到來。
僵局徹底被打破了!
……
“幾位將軍,請下令撤吧,敵軍有騎兵埋伏,能夠對我軍做衝陣,如果繼續戀戰,那待會再想撤也來不及了!”
“是啊將軍,咱們火速回撤,以曹軍這些步兵的腳力,只要咱們能夠跑起來,就能夠突出他們的圍困!”
“將軍,咱們只要能安然的回到大營,就多少也算是對公孫將軍的交代,如果折了大部分人馬在這兒,那恐怕真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圍繞著幾名副將接連進行勸說。
終於使得幾人改變了主意。
敵人的騎兵已經到了,就意味著不再給他們僵持的機會了。
畢竟幽州鐵騎能衝鋒,曹家的騎兵營難道就不能衝鋒嗎?
儘管數量少,但從遠處奔襲而來,產生的威力是絕對不小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
與被騎兵徹底沖垮,造成大規模傷亡相比,還不如就地化整為零,等到突出重圍後再做收攏。
一通計較後。
幾人當即向下傳出命令。
“傳令下去,各自以千人為單位,即刻脫離戰場,切莫回頭!”
公孫軍將士們等待這道命令,那真是不知道等了多久。
諸多將士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脫離戰場,以保全自己一條性命了。
故而在得到中軍的將令後。
原本位置處在後方的騎兵,當即就化作急先鋒,火速消失在了戰場上。
……
煙塵滾滾,地動山搖。
可惜這是狼狽竄逃之時的景象。
人數已經遠不足兩萬的騎兵軍團化整為零,每一千人為一隊,朝著各個方向四散奔逃。
除了已經被糾纏留住的小部分外。
其餘大部分都脫離了戰場。
只不過戰爭至此並未結束。
曹軍的騎兵統帥曹純,依舊率領著近兩千名騎兵,在後面死死的追趕著。
而且認準了一個目標。
“衝,都給我衝!”
“不必去理會那些騎雜色馬的,只管給我找準了白馬所在的位置,看準了就放箭射他!”
“這些都是公孫軍中的精銳,殺一個算一個,殺的越多越賺!”
隨著曹純嘶聲怒吼。
軍中將士也紛紛大聲嚷嚷起來。
“殺!”
“專殺白馬,餘者不問!”
聲勢浩大,著實是駭人不已。
儘管只有區區兩千人。
但一方逃竄,一方追趕,這兩千人簡直比兩萬人還要恐怖。
不少身騎白馬的義從,在聽見曹軍將士的口號後,都恨不得捨棄座下的白馬,重新換一匹雜色馬逃命。
往日裡風光和榮耀的象徵。
如今卻成了索命符。
真是嘲弄之意滿滿。
……
太陽自東南升起,向西南偏移。
轉眼便已是小半日時間過去。
此刻曹昂身處於營地之中。
先前負責追擊幽州騎兵的曹純,正躬身立於他面前,將先前率兵追出去後發生的諸多事情,作一詳細的覆盤。
“將軍,按照您的吩咐,末將一路上帶著弟兄們,認準了騎白馬的殺。”
“他們在前面跑,我等便追在後面邊騎邊射,著實殺傷了不少人。”
“中途這些白馬義從似乎是禁不住了,糾集一批人與我軍對沖了一次。
“只不過他們又豈能知道我軍馬具馬術的厲害,再加上公孫軍士氣消弭,軍心潰散,因此這一波對沖,被我軍殺傷了百餘人,之後就再度潰逃了。”
說到這裡。
曹純稍微頓了頓。
在心裡略作一番合計之後。
較為謹慎的對曹昂總結道:“具體殺傷了多少敵軍,末將確實不知,但前後加起來,想必有千餘人以上!”
“只可惜敵我兩軍的營地,相隔終究是有些太近了,追擊距離有限,被他們跑回了營地,否則還能再多殺傷一些的!”
聽著曹純那滿含遺憾的語氣。
曹昂不由輕聲笑了笑。
接著隨意的搖了搖頭。
“子和,過猶不及!”
“能殺傷千餘白馬義從,已經是相當豐盛的戰果了,作為公孫瓚麾下最精銳的騎兵,其建制便只有三千人。”
“如今你殺傷其餘人,再算上先前我軍在陣地上射殺的那一批,統合起來恐怕已經摺損半數。”
“這對公孫瓚而言,也是一次相當嚴重的打擊,雖不至於至此而一蹶不振,但足以令他元氣大傷!”
……
曹昂的滿意不是假的。
今日此戰,可以說是讓公孫瓚栽了一個天大的跟頭。
其號稱天下無敵,縱橫馳騁的騎兵,以人數和兵種剋制雙優勢,在面對自己的大軍時,卻依舊被打的落花流水,抱頭鼠竄。
這件事情足以在公孫瓚心中,留下一塊巨大的陰影。
往後他再面對自己時。
還敢如之前那般囂張狂妄嗎?
怕是要夾起尾巴做人了!
甚至他麾下的騎兵,往後在聽到曹軍的名號時,都會心中膽寒。
有這個效果就足夠了。
至於將公孫瓚趕盡殺絕。
且不說,以曹昂目前的兵力,根本就做不到這件事。
哪怕做得到,曹昂也不會這麼做。
他還需要留著公孫瓚,和袁紹繼續互相牽制,兩個人彼此打消耗呢。
如果把公孫瓚幹倒了,那不就袁紹一家獨大了嗎?
況且只有公孫勢力依舊存在,袁紹才會迫切需要自己的力量,進而對他輸送各種資源和人力物力。
如此一本萬利的買賣。
曹昂又怎麼會拒絕呢?
……
正在曹昂與曹純言說之際。
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而後便看見張遼掀開簾子進來,手中更是拿著一卷竹簡。
“將軍,戰場已經基本打掃完了,這是統合出來的兩軍傷亡人數,以及我軍俘虜繳獲的敵兵和戰馬。”
在對曹純點了點頭之後。
張遼如是說道。
接過竹簡,展開一看。
上面各種數目就呈現在曹昂眼前。
首先曹軍傷亡趨近於零,僅有的幾十條死傷記錄,其傷亡者的身份全部都是長矛兵。
也就是說,曹軍的傷亡,盡數出自於從左右兩翼派出士兵,與幽州鐵騎近身搏殺時。
而與之相對應的。
則是公孫軍那顯眼的數字。
多達三千餘人!
若是將曹純所斬獲的千與白馬義從,也算進去的話,這個人數將直破四千大關。
雖然其中還包括了千餘名受傷未死的俘虜,但這也依舊意味著一點。
那就是此戰過後。
公孫瓚損失了兩成以上的騎兵!
公孫伯圭這波算是被幹碎了。
……
望著竹簡上,那誇張到極致的敵我傷亡人數對比。
曹昂不由面露笑意。
若是這個資料傳出去的話,恐怕將引得天下震動,四海皆驚吧。
畢竟打黃巾軍那樣的流民草寇,都決然做不到如此戰損比。
只能說,避免與騎兵正面對抗,設法打斷馬腿,讓騎兵軍團跑不起來。
這絕對是應對騎兵的上上之法!
一邊想著。
曹昂的目光一邊繼續向左看。
在這份竹簡的末尾處。
記載了此次曹軍的收穫。
“俘獲優良品種戰馬,共計兩千五百餘匹,其中多數為完好無損。”
曹昂臉上的笑容更甚。
順勢將逐漸拋給了曹純,接著滿含笑意的說道。
“子和,這下你的好日子算是來了,往後可別再跟我說什麼騎兵數量稀少,這之類的話語了。”
曹純在看到上面所提到的戰利品是,也同樣是喜不自勝。
二話不說,便向曹昂躬身拱手。
整個人興奮到顫抖的說道:“多謝將軍,如此一來,我軍便可在短時間內,將騎兵數量擴充至將近五千人。”
“末將向您保證,假以時日,我軍必可憑藉騎兵,正面抗衡公孫瓚!”
耳畔聽著曹純的興奮之語。
曹昂一邊點頭,一邊心中讚歎。
嘖!
你小子別謝我,應該謝公孫將軍!
這純純就是大自然的饋贈啊!
曹軍原本就只有騎兵兩千人,結果這一波直接把戰馬數量翻了個倍,還加幾百匹。
算是一朝而肥了!
……
在總結了一些東西后。
曹昂突然想起什麼。
趕忙用手指了指西邊,接著若有深意地問道。
“袁本初那邊什麼動靜了?”
聽聞此言。
張遼趕忙向曹昂彙報道。
“回稟將軍,根據確鑿的訊息,先前袁本初並未發兵前來支援我等,反倒只是作壁上觀。”
“不過在幽州騎兵潰敗之後,公孫瓚得到了訊息,選擇撤回中軍大營,因而此刻公孫瓚與袁紹雙方皆已休戰。”
張遼話音剛落。
曹昂便不由的冷笑一聲。
“好一個作壁上觀!”
“文遠,你差人替我到袁紹那兒跑一趟,就說我有事請他來此相商!”
一言既出。
張遼不由的愣了一下。
“將軍,倘若按照如此說的話,那袁本初不見的會來吧?”
張遼的質疑合情合理。
畢竟曹昂輩分小於袁紹,之前有什麼事情商量的時候,也都是曹昂主動去袁紹那兒。
今日此番就顯得有點無禮了。
然而曹昂卻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照辦即可,如今我軍打了大勝仗,而袁本初卻背棄我等,他此刻理虧至極,正是害怕我與他結怨的時候。”
“你只管這麼說,他一定會來!”
而就在曹昂與張遼等人合計的時候。
同一時間。
位於南宮城以東的袁軍大營中。
袁紹正目瞪口呆的聽著手下彙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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