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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馥被曹昂唬的一愣一愣的。

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自己都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了,居然還不能獲得一線生機嗎?

怎麼退讓一步,反倒變成了死的更快,這又是作何解釋呢?

那袁紹平日裡看起來也是個豪爽大氣的,不像是狠辣無情的嗜殺之輩啊。

韓馥不太理解,當下把自己心中的疑惑付諸於口。

而曹昂在看了韓馥一眼後,當即壓低聲音,語調有些沉悶的說道。

“像什麼趕盡殺絕、斬草除根之類的話,侄兒也就不多說了,袁本初究竟會不會這麼做,那得看叔父您自己的判斷,這個多少得撞點運氣。”

這話說的韓馥心頭一跳。

真駭人啊!

能不能活命,還得看別人的心情,甚至還要碰點運氣。

這誰能忍受得了?

只是還沒等他說什麼。

耳畔便聽到曹昂繼續講了下去。

“您現在好歹還是個州牧,名義上是朝廷任命的一州之主,袁本初想要對您下手,那多少還會有點顧忌。”

“可叔父您要是失去了這個州牧的職位,那無異於把自己身上穿的最後一層鎧甲給脫掉,然後將心口的位置袒露,直面袁本初的劍鋒之下。”

“您主動上表請辭,棄官之後,您手頭上所掌握的軍隊,人才乃至於名分,都會化為烏有,煙消雲散。”

“一旦沒了這些,那萬一袁本初想要斬草除根,要您的性命,真就和碾死一隻螻蟻沒有任何差別了!”

……

韓馥的面色有些難看。

經過曹昂這麼鞭辟入裡,層層剖析的分析之下。

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四面楚歌。

陷入了走投無路的絕境之中。

怎樣做都不對,無論往哪個方向,都是死路一條。

莫非天要亡我韓馥?

當初鬼使神差,接受了董卓以朝廷的名義,給自己發來的任命,成為了一州之主,自想著家族能借此機會光耀門楣,壯大發展一番。

結果卻反倒成了一道催命符?

韓馥是肯定不想死的。

或者說沒誰想不明不白的死掉。

尤其是危險困境就擺在眼前,那第一時間肯定是想辦法化解掉。

只是眼下似乎任何方法,好像都不起作用,都不足以令袁紹放下他那舉起的屠刀。

這使得韓馥不由有些絕望。

在沉思了好一會兒之後。

正當韓文節有些心中沮喪,頹然不堪時,突然他發現坐在案頭一側的曹昂,依舊是那幅鎮定自若,老神在在的模樣。

還在那自顧自的喝著茶湯。

似乎全然沒有因為韓馥即將面臨的悲慘命運,而感到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這使得韓馥不由怔住了。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

隨後便是若有所思。

半晌過後。

韓馥稍稍平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重新坐回到曹昂的對面。

先是對其拱了拱手。

接著有些猶豫的試探著問道:“賢侄今日來對我訴說此事,確實對我多有警醒,使我明白了眼下所處的境遇。”

“只是空有警惕之心,卻無解決之法,這實在是令人為難啊!”

“我即便是知道袁紹有可能對我痛下殺手,當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似乎成了無解的死局。”

“不知賢侄可有法教我?”

……

韓馥將希望寄託在了曹昂身上。

他也不知道曹昂能不能救他,但死馬當活馬醫了。

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好法子。

而在他這個問題一問出口。

曹昂那微微低下的臉上。

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隱晦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揚,卻又很快平復。

等了這麼久。

總算等到你這老小子開口求援了。

今日來此是為了什麼?

還不就是讓韓馥充當他和袁紹之間的緩衝帶,並且保住韓馥,使得他成為曹家在對抗袁紹時,擁有一個具備大義名分的馬前卒。

而在這樣的前提下。

再順便撈一點好處。

這就是曹昂的目的。

因此韓馥這邊剛問出口。

曹昂在思索了半晌後,便將自己的計劃緩緩道來。

“僅憑叔父一人之力,是絕對抗衡不了袁紹的,但倘若您能夠在此事上擁有盟友,拉攏到和您站在一起直面袁紹的人,情況將大不相同。”

“如果操作得當,再加上一點運氣,那不僅能夠保住您一條性命,甚至這個冀州牧的官職都不必捨棄,可以繼續掌管著一州之地。”

“不知您意下如何?”

韓馥有些恍然。

瞳孔不由的微微收縮。

彷彿針芒一般緊緊盯著曹昂。

片刻工夫過後。

韓馥才沉聲說道:“以冀州所處的位置,往北就是幽州牧劉虞,以及奮武將軍公孫瓚,這二位向來政見不和,且不見得敢和袁紹做敵手。”

“往西則是荒涼的幷州,並無可依靠之人。”

“往南則是令父子所在的兗州。”

“縱觀四方,可以拉攏為盟友的,恐怕只有令尊以及賢侄你了,莫非你父子二人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

其實韓馥低估了公孫瓚。

這公孫將軍可不是什麼膽小之輩,區區袁紹,有什麼不敢招惹的?

他不僅招惹袁紹,甚至還長臂管轄,到處派人攻城略地,哪疙瘩都要插上一腳。

只是要找他為盟友,確實是不可行的,畢竟公孫瓚乃狼子野心之輩,他只會做出吞併盟友,獨享其成的事情。

因此從這點出發,倒也沒錯。

當然這並不重要。

面對韓馥的驚異。

曹昂只是淡定的點了點頭,頗有些雲淡風輕的說道。

“若是叔父願意付出一些代價,那在有朝一日,袁本初動用武力逼迫您交出冀州,甚至要對您痛下殺手之際。”

“那您可向我求援,我會親自領兵進入冀州地界,不僅會力保您一條性命,甚至可以出兵與您一同抗衡他。”

韓馥有些震驚!

他的腦海內直接忽略了代價二字。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後半句。

曹昂居然真的願意施以援手!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不是,伱們難道不怕袁紹的嗎?

……

韓馥有些想不通。

乾脆就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在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之後。

韓馥身子微微前傾,面帶困惑,充滿不解的問道。

“袁本初兵強馬壯,錢糧充足,且在海內富有名望,賢侄難道不懼他兵威嗎?”

“我自問與賢侄交情尚淺,與令尊也沒有多麼頻繁的來往,我的死活,和令父子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

“既然如此,賢侄今日能來此向我示警,已經是莫大的恩情,又何必更進一步,為了保住我的性命而招惹上袁紹呢,此事我實在想不通。”

韓馥這人其實挺有聰明勁兒。

到這兒已經回過味來了。

畢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和曹家父子根本就沒什麼交情,這曹操和曹昂,看起來又不像是什麼老好人。

不可能因為他韓馥會死於袁本初之手,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提醒他,甚至還要在將來關鍵時刻出兵相助。

這也好的太過了吧!

誰吃飽了沒事做得罪袁紹啊?

因此在韓馥看來,曹昂多半是懷揣著別的目的,另有想法而來。

不把這個其他目的給搞清楚。

韓馥其實也有些不太放心。

因此韓馥顯得有些迫切。

……

而曹昂在聽到如此言語後。

臉上的笑容越發熾盛。

他不怕韓馥反應過來,就怕這傢伙是個榆木腦袋,到最後都想不明白,那反倒有些麻煩。

“既然叔父都這麼說了,那侄兒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其實在我看來,咱們兩家之間應該更近似於守望相助才對,幫您免除殺身之禍,就是同時幫我們曹家自己。”

“此乃合則兩利之事。”

韓馥坐正了身子。

臉上的表情越發嚴肅。

右手向曹昂攤開示意道:“怎麼個合則兩利法,願聞其詳!”

曹昂用手指在地圖上,冀州的南部,也就是兗州的位置輕輕的點了點。

“兗州乃是我曹家的根基之地,家族壯大,全賴於此處!”

“一旦讓袁紹安穩的吞併整個冀州,那他的下一步,應該就是朝著南北方向擴張了。”

“兗州毗鄰冀州,很有可能成為袁紹的下一個目標,我必須未雨綢繆,提前防備好此事。”

“因此相助叔父守住冀州,其實就是在變相的守住兗州,是在保護我們曹家自己的家業。”

“這麼說,叔父應該放心了吧?”

曹昂此次十分難得,基本沒說假話,而是將自己的一些長遠顧慮和盤托出,也就不算忽悠人了。

之所以如實相告。

自然是為了取信於韓馥。

同時自己在冀州的謀劃,也屬於陽謀,韓馥只要想保住性命,那就必須請求他出手,並且還需要承他這個人情。

因此真話假話沒什麼區別。

而事實正如曹昂所料。

韓馥確實放心了。

準確的說。

他是整個人都悟了!

悟得通透,清楚明白。

……

有些激動的再一次站起身來。

繞著整個營帳轉了好幾圈。

腦海內彷彿有無數思緒,在迸發著靈感火花,刺激著他不斷思考。

是了!

是這麼個道理!

守望相助,合則兩利!

這麼看來,曹昂的確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自己,救他於水火之中。

而眼下曹家的實力並不弱。

雖然曹操目前身居一郡太守之職。

但可謂兵強馬壯,錢糧充足,且父子二人合力加起來,實力遠超一般的諸侯,絕對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單獨對上袁紹肯定不夠。

可這不還有自己嗎?

到時候再想辦法拉攏一下幽州牧劉虞,說動一下奮武將軍公孫瓚,哪怕只是出個名頭,這幾方聯合起來,袁紹他也動不了自己分毫!

山前有路,柳暗花明!

困於絕境之中,深陷無邊黑暗的韓馥,彷彿在一瞬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光明,那叫一個興奮無比啊!

只是在興奮了一陣後。

韓馥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將話題轉回到了先前。

“子脩,你先前所說,我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不知代價為何物?”

……

曹昂展顏一笑。

露出雪白的牙齒。

左右兩顆有些尖銳的虎牙,彷彿冷血的食肉動物一般,充滿了猙獰。

但他的語氣偏偏又十分溫和。

“說是代價,其實只是圖個便利,我需要叔父在關鍵時刻,任命我手底下的人為魏郡太守。”

“必須要有這樣一個堂堂正正的名義,我才好從兗州把手伸到冀州去,而不會遭到各方的強烈牴觸。”

“同時也需要魏郡這塊地方,作為我在前線屯兵屯糧之所,一旦真的要和袁紹兵戎相見,大家徹底撕破臉。”

“那開戰之時,擁有一塊穩固的地盤,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沒錯!

曹昂除了唆使韓馥抗衡袁紹之外,另一個目的就是拿下魏郡!

相比於前一個目的,屬於全域性規劃級別的大戰略。

這個目的的好處就肉眼可見了。

只要名正言順的得到魏郡,那就能把手伸到冀州內部,插手冀州的事務。

同時還能以一郡之地為跳板。

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也不是不能以此為根基,在冀州攪風攪雨。

甚至和袁紹搶一搶地盤。

也並無不可。

……

而韓馥在聽到所謂的代價,只是這樣區區一件小事後,非常爽快地一揮大手,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他現在命都快保不住了。

整個冀州都快不屬於他了。

捨棄一個魏郡。

又算得了什麼大事呢?

在韓馥看來,這正如曹昂所說,並非什麼代價,而是便利。

“就依賢侄所言,日後若真等到袁紹對我出手,索要整個冀州之時,我會立即上表,奏請你麾下大將為魏郡太守,邀請你入冀州參與事務。”

說罷。

韓馥舉起桌案上的茶碗。

對著曹昂抬手示意。

“今日我便以茶代酒,你我如此定下盟約,還望將來危難之際,賢侄無論如何能救我一命!”

在二人碰完之後。

彼此皆將茶湯一飲而盡。

盟約自此而成。

而曹昂的目的也達到了。

算是全面收穫。

因此他心情還挺愉悅的。

……

韓馥在痛飲茶湯之後。

心中頗有些感慨萬分。

他看著眼前這位丰神俊朗,在聯軍內部是出了名優秀的年輕人。

不由感覺五味雜陳。

若非曹昂的到來。

他恐怕還活在一片迷茫之中,不知道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真等死期到來的那一天,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而曹昂不僅給他解開了迷惑。

甚至還為他帶來了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因此韓馥眼下對這位年輕人,可以說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雖說曹昂也表明了,是為了曹家自己的利益,才願意出手相幫。

可有些事情不是這麼論的。

曹子脩大可以坐視袁紹吞併冀州,然後聯合兗州劉岱,豫州孔伷,乃至於南陽袁術,一起對抗袁紹。

他不像自己一樣,只擁有這麼一條路可以選擇。

再說曹家實力強悍,即便真等到袁紹吞併了冀州之後南下,彼時曹家是個什麼情形,一切還尚未可知呢。

因此曹昂今日所作所為。

已經算是許以恩情了。

韓馥不是個負義小人。

所以在感慨良久之後。

他還是站起身來,接著拱手作揖,對著曹昂躬身一拜。

“子脩今日大恩,在下沒齒難忘,若是能保住這條性命,日後你但有所需,我任憑驅使!”

說的是情真意切,真摯誠懇。

“叔父快快請起,不必多禮!”

曹昂一邊將韓馥扶起。

一邊不由失笑。

孫堅、劉備,還有袁術的人情,就連袁紹本人也欠我良多。

這下又多了一個韓馥。

這麼多任憑我驅使的人。

再這樣下去。

怕是整個東漢末年的天下群雄,有一半都要任憑我驅使了。

另外一半則由自己人、死掉的敵人,和我的義子組成。

這還打什麼打?

天下不是唾手可得嗎?!!

嘖!

漢末爭霸,逐鹿天下。

有時候想想,似乎難度也不大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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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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