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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之內。

韓馥正悠哉悠哉的煮著茶湯。

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曲調,一邊往茶水內丟入蔥、姜,紅棗,橘皮等佐料。

在加入了這些佐料之後,可以很好的壓制白水直接煮茶葉,所產生的苦澀味道,使其變的濃香韻味。

只是還沒等他把料調好。

就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有士兵在帳外匯報道。

“府君,虎賁中郎將曹將軍前來求見,此刻就在營外等候!”

韓馥先是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應了過來。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接著朗聲說道:“快請曹將軍進來!”

一邊打理自己的形象,韓馥一邊心有疑惑,這曹昂怎麼突然找上門了?

他與這小子平日裡好像沒什麼交情吧,自打在聯軍內會面,話都沒說過幾句,了不起就是碰上面點點頭。

那他這個時候來找自己,能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帶著滿腔的疑惑不解。

韓馥將曹昂迎入帳內。

“唰!”

隨著掀開帳篷的簾子,曹昂龍行虎步地邁了進來,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容,當先便對韓馥拱手行禮。

“沒想到叔父竟然在營帳內煮茶,真是好雅興,侄兒冒昧前來拜會,該不會打攪了叔父您的興致吧?”

韓馥不由得眼皮一跳。

無端的感覺有些心裡瘮得慌。

這未免也客氣的太過了吧!

雖然論輩分,自己和他的父親曹操是同一輩,但以曹昂目前的成就而言,稱呼一聲叔父也就足夠了,倒也不必表現的如此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這反倒引起了韓馥的戒備心理。

心裡雖然如此想。

但表面上韓馥還是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同樣拱手回以一禮後,快步上前抓著曹昂的手腕,將他帶到案前坐下。

“賢侄這是說的哪裡話,就我這點微末技藝,哪裡比上真正精通煮茶的高手,不過是粗鄙之人自娛自樂罷了。”

“不過你來的也正是趕巧!”

“且快快坐下,與我一同品一品這新煮的茶湯!”

……

一人倒上一碗後。

曹昂微微抿了一口。

趁著韓馥並未發現的空隙,稍稍打量了一番,這位有名但無實的冀州牧。

在除掉那些歷史上的記憶之外。

他對此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先前成皋關之戰時,韓馥將他手底下的無雙上將,號稱有萬夫不當之勇的潘鳳,派出去對戰華雄。

潘鳳的悲慘結局姑且不論。

就從這一件事,便可看出韓馥此人,也是稍稍有點野心的。

也想要在關東群雄面前表現一番,彰顯一下自己手底下的實力。

同時也能顯得出他好幾分面子,否則就不會給潘鳳,加那麼多胡七八吹的名號了。

綜合這兩點。

曹昂對今日自己來此的目的,倒是有了幾分信心,面對袁紹帶來的天量威脅,韓馥總不可能束手就擒吧?

茶過三巡之後。

卻是韓馥主動放下了茶碗,滿臉笑眯眯的看著曹昂,主動向其詢問道。

“賢侄今日來此,想必不會是專程與我喝茶閒聊,多半是有什麼要事,那不妨就此直說。”

“若是需要我做些什麼,請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幫得上,就不會推辭!”

聽聞此言。

曹昂也放下茶碗。

斟酌了一下言語之後,隨即娓娓道來:“不瞞叔父,侄兒今日來此,其實是特意前來警醒,小心血光之災!”

……

這話說的韓馥心頭一跳。

眉頭更是不由的緊皺起來。

“賢侄莫非在胡言亂語?”

“眼下董卓都已逃離了洛陽,我等聯軍得惶惶大勝,恰是威風正盛之時,我的血光之災又能從何而來?”

他覺得曹昂在胡扯。

給人的感覺很像是那種神棍,神神叨叨的,也不說點正經話。

上來就是什麼血光之災……

若非看在曹昂的身份上,他現在恐怕已經將其趕出去了。

面對韓馥表現出來的抗拒。

曹昂不以為意。

反倒面帶笑容,輕飄飄的說道。

“侄兒曾經學過一手相面之術,先前我在帳外安營時,偶然看見叔父從我面前走過,彼時我便心中一驚。”

“因為叔父烏雲蓋頂,印堂發黑,雙頰之上更是隱隱透露出血光。”

“若我所料不差的話,這血光之災絕非應在董卓身上,而恰恰是聯軍內部,您走得近的人。”

“比如……袁盟主?”

……

此言一出。

當真好似石破天驚。

韓馥的右眼更是一陣抽搐。

他有些被曹昂的話語給嚇到了。

什麼叫他的血光之災應在袁紹身上,這話要被袁紹聽了去,那還得了?

這小子今天上門拜訪,該不會就是為了挑撥他和袁紹之間的關係吧?

一想到這。

韓馥就趕忙把臉色拉了下來,面色有些鐵青的低喝道。

“子脩什麼時候學會擺弄這些讖緯之言,巫蠱之術了。”

“我現在好的很!”

“既沒有什麼印堂發黑,也不會有血光之災,子脩若是別無他事的話,那還是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曹昂嗤笑一聲。

當即站起身來。

對韓馥拱了拱手。

“我言盡於此,叔父信或者不信,餘下的事都與我無關。”

“只是待到來日您刀斧加身,慘死於袁本初之手時,可千萬不要想著我今日之言,後悔的痛哭流涕啊!”

言罷,曹昂轉身便走。

只是還沒等他邁出營帳。

身後便突然傳來一句喊聲。

“等等!”

“賢侄且慢,不妨把話說清楚!”

……

曹昂又坐了回來。

和韓馥彼此對坐,二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要看清楚對方的內心想法,只是誰也不先開口。

如此半晌之後。

韓馥終究是憋不住了。

忍不住往曹昂的碗里加了些茶湯,接著艱難的露出一絲笑容。

“我知道賢侄所說的什麼血光之災,烏雲蓋頂,都只是託詞而已。”

“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或者想到了些什麼,才會有如此一說。”

“我究竟有些什麼樣的災禍,災禍為什麼會出在袁本初的身上,還望賢侄不吝賜教啊!”

韓馥也不是傻子。

曹昂今日吭哧吭哧的跑上門來,說這樣一番話,如果只是挑撥離間的話,那就顯得太過低階了。

畢竟無憑無據。

僅憑這些神神叨叨的話語,是根本不足以取信於人的。

因此在他看來。

曹昂一定是知道些什麼。

而偏偏曹家父子與袁紹之間的關係良好,曹昂能得到一些內幕訊息,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稱奇的事情。

所以韓馥叫住了曹昂。

甭管是真是假,把一些詳細之處問個清楚明白,倒也沒什麼損失。

……

韓馥主動低頭。

曹昂也不再賣關子。

而是直截了當的說道:“災禍就是殺身之禍,今日之後,如果您沒有任何辦法改變眼下的局面,那等待您的就是刀斧加身,死路一條。”

“至於為什麼會是袁本初,那自然是因為你擋了他的路!”

“我擋了他哪條路?”

韓馥越發疑惑不解。

他自問和袁紹之間的關係還挺不錯的啊,最起碼此次袁紹舉起討伐董卓的大旗,他還是最先響應的。

不僅出人出力,跟在袁紹屁股後面搖旗吶喊,甚至袁紹所消耗的兵糧,都是他韓馥大手一揮,全部給包圓了的。

而在討伐董卓的過程中。

他更是亦步亦趨。

袁紹說什麼他應什麼,從來沒有反對過盟主的主張,正是聽從各種安排。

就連河內太守王匡,在這一點上,都不見得有他做的好。

這樣袁紹還要殺他?

韓馥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袁本初四世三公,汝南袁氏的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即便我也曾經是袁家門生之一,我與袁本初關係不差。”

“他有什麼理由殺我,我思來想去之下,好像也沒擋著他哪條路啊!”

……

曹昂取來地圖。

是一幅簡易的冀州地圖。

他先是指了指位於冀州最東邊的渤海郡,向韓馥示意了一下,接著說道。

“正如叔父所說,袁本初四世三公,乃天下名門袁家的嫡子,身份貴不可言,實力更是強悍無比,光是眼下就已經有近兩萬大軍。”

“只要他振臂一呼,那便是天下英雄前來匯聚,贏糧而影從。”

“可以他這樣的身份和實力,卻只能當一個小小的渤海郡太守,居一郡之地,困守在渤海之濱。”

說到這裡。

曹昂抬起頭來,看了看韓馥臉上那若有所思的神色。

接著又在整個冀州畫了一個大圈。

隨後繼續說道:“而叔父您身為袁家的門生,不僅本身就矮了一頭,名望名聲更是遠不如袁紹,您當下所擁有的兵力也恐怕不及。”

“而在不如袁紹的前提下,您卻擁有冀州牧的官職,在名義上擁有整個冀州之地。”

“請恕侄兒冒犯,說句難聽的話,這不就是德不配位嗎,倘若袁紹想要擴大勢力,佔據更大的地盤,那您這位冀州牧,毫無疑問就擋了他的路。”

“倘若我是袁本初,那我是無論如何,也會將您這塊絆腳石給一腳踢開,甚至一拳砸碎,則冀州唾手可得!”

……

韓馥渾身一震!

整個人是大驚失色。

海內似有春雷乍響,使得他頭暈目眩,胸腔中一顆心臟更是撲通撲通的狂跳,似乎要蹦出心口來。

他算是徹底明悟了!

總算明白先前曹昂所說的,擋了袁紹的路,究竟是指什麼了。

這可不就是把袁紹的上升途徑,給卡的死死的嗎?

倘若韓馥是其他地方的刺史、州牧,那他官當的再大,也不會影響到袁紹,說不定還能因此結些善緣。

偏偏就是袁紹的頭頂上司。

成為了名義上管制袁紹的人。

他何德何能?

只要袁紹不甘於寂寞,不甘心龜縮在渤海郡內,慢吞吞的發展,就一定會想方設法把他給一腳踢開。

而這個踢開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呢?

要麼是搞掉他這個官職。

要麼是搞掉他這個人!

仔細想想的話,似乎後者要更為方便快捷一些。

畢竟雙方不論實力還是名聲、地位,全部都處於極不均等的狀態,只要袁紹動了真格,那捏死他恐怕不用費多大的力氣。

至於說二人之間的情分,又或者這一路走來,韓馥對袁紹的畢恭畢敬,乃至於他袁氏門生的身份,這些在實際利益面前算個屁啊!

袁紹連袁隗的死活都能不顧。

他韓馥能比袁隗更牛逼?

怪不得曹昂說他有刀斧加身之禍!

在恍然大悟之後。

韓馥便是肝膽俱顫!

那可是袁紹啊!!!

只要這位聯軍盟主動了殺心,那他自問難逃一死。

…………

韓馥不想死。

因此他現在相當恐懼,很是焦慮。

甚至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在營帳內左右踱步了好幾圈,腦海內的思緒彷彿亂成了一團漿糊。

如此良久之後。

韓馥才突然想到些什麼,似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曹昂詢問道。

“袁本初要的無非是冀州牧的位置,那他完全可以上表一封,讓朝廷免掉我的州牧之職,改而拜他為冀州牧,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

“反正我這個州牧的官職,也是董卓給的,免除掉也不心疼。”

曹昂不允許韓馥有任何僥倖心理。

這會與他的戰略意圖產生衝突。

因此韓馥話音剛落。

曹昂便十分果斷的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否決道。

“若是在我等聯軍討伐董卓之前,那此事當然輕而易舉,畢竟董卓需要籠絡天下人,只要袁盟主上表講明此事,那董卓絕對會順水推舟。”

“可現在不行了!”

“咱們大軍都把董卓趕出了洛陽城,敵我雙方早已視同水火,董卓若是知道箇中情況,那是巴不得借袁盟主的手,來殺掉叔父您。”

“哪能幫您化解危難呢?”

韓馥:“……”

這條路算是堵死了。

想要讓朝廷任命袁紹為冀州牧,是根本行不通的,因為現在朝廷就等於董卓。

若是讓董卓知道其中事情。

恐怕只會拍手稱快,不僅不會化解這樣尷尬的局面,說不定還要暗中燒一把火,好讓關東諸侯內部自相殘殺。

這個想法頓時被韓馥給摒棄掉。

……

但他在略微思索後。

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念頭。

“賢侄,讓朝廷重新任命,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那伱說我能不能主動上表,請辭州牧之職,這個不需要朝廷同意,我就能棄官而走。”

“彼時我再聯合州內,各郡有名望的人,主動迎袁本初為冀州牧。”

“如此一來,相當於我把冀州牧的位置讓給了他,我主動避退之下,這已經算是天大的情分了,他總不可能還對我痛下殺手吧?”

這個方法很絕。

只要韓馥敢這麼做。

袁紹就敢給他高官厚祿,是肯定會念在如此情面的份上,給他在自家勢力集團內,留一個重量級位置的。

事實上,按照原本的歷史走向。

韓馥在迫不得已浪出了冀州之後,袁紹也根本沒有動殺他的心思。

只是韓馥自己混的不如意。

並且在投奔張邈之後,硬生生的被他腦海內的被迫害妄想症,給嚇死了。

這事情袁紹還挺冤枉的。

當然眼下在曹昂的嘴巴里。

他是一定要把袁紹塑造成冷血無情,鐵手追命的狠辣人物的。

不能給韓馥留有任何餘地。

因此曹昂還是搖頭。

“如果您這麼做的話,那隻會死的更快,而不是脫離險境!”

韓馥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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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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