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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了整日的小雨初霽。傍晚時分陰冷的灰色散去,遠處天幕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屋裡靜悄悄的,顧瓔坐在窗邊的書案前看賬簿。

她身上穿了件雪青色繡葡萄紋的長褙子,愈發襯得肌膚如雪般晶瑩,精緻的五官恰到好處的描繪出一張芙蓉面。

餘暉透窗而過,淡金色的光籠罩住她,勾勒出一道纖細柔美的側影。

忽然門口的錦簾掀起,丫鬟溪月正悄悄往裡面探頭。

翻完了賬本的最後一頁,顧瓔抬頭時正巧看見了溪月的小動作。她擅長心算,平日裡丫鬟們見她查賬時都會放輕動作,唯恐打擾了她。

顧瓔彎起唇角,招了招手:“過來罷。”

溪月這才從簾外進來,手中端著托盤,上面除了冒著熱氣的藥碗,還放了一碟子飴糖。

“姑娘,這連日來舟車勞頓已經夠累了,您該好好歇一歇才是。”她走近時看到顧瓔眉眼間的倦色,不由勸道:“等到了王府,您再查賬也不遲呀。”

顧瓔笑笑,接過了藥碗,隨口道:“無妨,左右也是閒著。”

聞到藥碗中飄出來的酸苦之氣,她不自覺皺了皺鼻子,溪月看在眼中又想笑,又覺得心疼。

她將碗中的藥一飲而盡後,並沒取飴糖,只讓溪月取了溫水來。

“姑娘?”溪月不解的眨了眨眼。

平日裡姑娘最是怕苦,四太太在時,因擔心姑娘吃壞了牙齒,還特意讓人做了一種不太甜又能解口苦的糖,來哄著姑娘吃藥。

“喝習慣了倒不怎麼覺得苦。”顧瓔鎮定的道:“往後就不用再配糖了,收起來罷。”

溪月沒多想,點頭應下。

正當她準備勸自家姑娘去榻上小憩片刻時,門口的錦簾再次掀起。

“懷香姐姐,那兩人都打發走了?”溪月看清來人,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懷香睨了她一眼,溪月自覺失了規矩,吐了吐舌頭站到一旁。

“姑娘,已經辦妥了。”作為顧瓔身邊服侍最久的大丫鬟,懷香行事穩重,深得顧瓔信賴。“三爺說既是兩人做錯了事,自然不配留在您身邊。若跟去王府,惹出麻煩也會牽連顧家。他會親自寫信向老太爺解釋。”

聽了懷香的話,溪月先鬆了口氣。

“三哥到底是個聰明人,辦起事來痛快。”顧瓔滿意的頷首。

溪月跟著點頭,她小聲嘀咕道:“姑爺沒進京時,倒沒見老太爺他們這樣熱心——”

話說到一半,她覺察到來自懷香目光凌厲的一瞥,聲音弱了下去。

去年夏末,京中來人到松江府,迎回已故豫親王流落在外的唯一血脈,那人正是顧瓔的夫君趙川行。

趙川行回京認祖歸宗後,改姓為陸,得封安郡王。

這個訊息傳來,顧家上下頓時沸騰起來。

顧家雖在江浙一帶是有名的富商,並無出息的子孫在仕途上爭氣,說到底也不過商戶罷了,算不得真正富貴。他們顧家的姑娘,竟成了郡王妃。

成親三年多顧瓔的肚子一直沒動靜,陸川行也並未納妾,兩人至今膝下仍然空虛。若他還是那個落魄秀才倒也罷了,郡王怎能無後?

再加上陸川行回京半年後都沒接顧瓔進京,顧家上下連新年都沒過好。

眾人思來想去,認定是缺了子嗣的羈絆。

等過了上元節王府的人終於來迎顧瓔時,顧家塞了兩個容貌清秀、且家裡姐妹生了兒子的丫鬟給顧瓔,說是能替她分憂。

顧瓔欣然將人帶走,卻在即將抵達京城的前日,尋了錯處將人打發給了送她進京的顧家二房的長子、三爺顧元青。

理由是那兩個丫鬟在背後妄議顧瓔和陸川行的私事,被顧瓔抓了個正著。

顧元青想要再爭取顧瓔回心轉意。

“三哥,你沒忘了我是如何嫁給王爺的罷?”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眸沉靜的望著自己堂哥,一句話就將他噎了回去。“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憶往昔的。”

顧三爺一時語塞。可再換人已經來不及,只得嚥下這個啞巴虧。

他好不容易向祖父爭取到進京的機會,還沒到京城,事情竟先辦砸了一半。

好在顧瓔答應給他的補償,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得多。

***

顧瓔拿帕子按了按唇角,淡然道:“她們兩個不合適,祖父應當能理解。”

“姑娘說得對,為了那兩個丫鬟跟姑爺生分了可不值得!”溪月生了一張甜美的圓臉,笑起來總顯得有些天真稚氣。“之前姑娘提過兩次給姑爺納妾,姑爺可都沒同意呢!”

顧瓔隨口應了聲,倒沒戳破她的盲目樂觀。

懷香見狀,對溪月道:“今日姑娘趕路也累了,你去小廚房看著她們做些姑娘愛吃的菜,要做的清淡些。”

因解決了一樁心事,溪月脆生生答應了,腳步輕快的往外走。

房中只有她們主僕二人時,懷香站到顧瓔身邊,動作輕柔又不失力道的替她捏著肩膀,低聲道:“姑娘許諾了三爺的事——”

“姐姐家的生意還需要顧家幫忙,我已離開松江府,家裡總要有個人才行。”顧瓔輕聲道:“我和三哥,各取所需罷了。”

懷香聽了,不免有些心酸。

自從十年前四老爺和四太太在山洪中意外喪生後,姑娘一夕間就突然長大了。看似是三姑娘顧瑜在保護著妹妹,實則是姑娘在撐著四房。

顧家四房只餘下兩個姑娘,三姑娘出嫁後,姑娘為了守住產業,本是做好了坐產招婿的打算。

因為長房的私心,姑娘的命運從此改變。

顧瓔側眸,正好看到懷香心疼的目光,她溫柔的笑了笑。“若在話本子裡,我這也算是苦盡甘來罷?”

一切開始,是顧老太爺偶然結識了陸川行。

顧老太爺見他雖是書生,卻無文弱之氣,雖家境貧寒,接人待物卻不卑不亢,對他很是讚許。不光如此,陸川行生了一副俊朗的好皮囊,人也高大挺拔,是個氣度溫潤謙和的翩翩公子。

這樣的人待日高中必然會成為榜下捉婿的熱門,顧老太爺先押了寶,預備把長房的嫡次女顧琪嫁給他。

可在定親之前出了變故,陸川行得罪了本府的督學,鄉試也落了榜。他前途渺茫,顧琪做官夫人的夢也碎了。

兩家要定親的事早已宣揚出去,顧家這般豪富巨賈唯恐損毀了名聲,自然不好毀約。顧琪不願嫁過去,顧家也不缺待嫁的姑娘,沒了雙親庇護的顧瓔被顧家人算計,與陸川行醉在了一處。

事後顧瓔雖有長輩以清譽要挾,她還是偷偷出府找到了陸川行。

她坦然承認了顧家的算計,表示自己可以去找長輩解決此事,他不用娶她。她知道陸川行是無辜的,顧家不該這樣不尊重人。

顧瓔永遠記得那日,一輪明月高懸在深藍色的夜幕上,皎潔的銀色光芒傾撒在湖面。夜裡有涼風吹來,盪開一圈圈的細碎的水波。

“顧五姑娘,多謝你來告知在下這些。”陸川行先是愣住,月光映著他英俊的眉眼,他蹙著眉,憂慮卻不是為他自己。

“在下的名聲不足惜,姑娘的名譽卻不能因此損毀。”

見顧瓔發怔的看著他,陸川行慌忙解釋道:“顧五姑娘,你別誤會。我並不是這麼想的,只是這世道如此,女子最是不易——”

他手忙腳亂的解釋著。

顧瓔心中微動,輕輕抿了下唇角。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大不了跟長輩撕破臉鬧翻。為保全顧家名譽,她可以從此去廟裡出家,條件就是解除跟陸川行的婚約、將她應得的家產全部給姐姐顧瑜。

“如若姑娘不嫌棄,我願意娶姑娘,先、先度過這個難關——”

“等姑娘需要的時候,你我再和離便是。”

說完這些話,陸川行面紅耳赤的望著她。

除了姐姐和身邊的丫鬟,還沒有人這般為她考慮。

顧瓔改了主意。

婚後兩人過得相敬如賓,顧瓔從顧家拿到了一筆豐厚的嫁妝,自己又善經營,反而比在顧家還滋潤些。

顧瓔知道陸川行當初得罪人是為了替弱者出頭,覺得他若從此放棄讀書著實可惜。她花了不少銀子,又請姐夫託關係,替陸川行尋得一位大儒做先生。

他讀書漸漸有了起色,躊躇滿志準備參加鄉試。那時他說,要給她掙個誥命夫人。

哪怕她三年裡未曾生養,陸川行也說許是他們子孫緣薄,這事不急。

再後來,顧瓔就成了郡王妃。

“祖父的想法是對的,進京後我自會跟王爺商量納妾的事,只是侍妾不能出再出自顧家。”顧瓔笑了一下,垂眸掩下情緒。

兩人之前雖無山盟海誓的愛情,可他們當了三年多夫妻,早已是親人。

顧瓔不想讓陸川行覺得,她為了顧家在算計他。

懷香欲言又止。

她想說姑娘喝了那麼多苦澀的補藥調理身子,總能有希望懷上孩子。

可又怕姑娘抱了太多期望,到時空歡喜一場。

“明日王爺就來接您了。”懷香猶豫片刻,還是挑著高興的事說。“奴婢特選了您最喜歡的玫瑰露預備著泡澡用,要穿的衣裳得您自己挑——”

顧瓔嗔了懷香一眼,卻並沒拒絕。

“本來您穿鮮亮的顏色好看,可王爺孝期剛過,自然是要素淨些。”懷香笑眯眯的道:“明藍色或是寶藍色如何?也襯您的膚色。”

她微微頷首,瑩白如玉的面頰染上緋色。

半年未見,又怎麼可能不想念呢?

***

京郊別院。

陸川行風塵僕僕趕來,他翻身下馬,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院中一片靜悄悄的,迎面吹來的夜風中彷彿還夾著一絲血腥味。

他皺緊眉頭,制止了想要去通傳的丫鬟,自己掀開簾子。

雪青色的帳子中,一道纖細的身影被壓在沉沉的被子下。已經將近暮春,房中卻生著火盆,可床上的人彷彿猶自還嫌冷似的。

他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只見帳中人面無血色,雙目緊閉,一眼望去便知道元氣大傷。

房中服侍的丫鬟嬤嬤見他來,愕然睜大了眼,甚至忘了行禮。

“柔兒她是什麼病症?”陸川行目光沉沉,彷彿醞釀著一場風暴。

嬤嬤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姑娘她小日子到了——”

這話顯然不能搪塞過去,陸川行目光愈發冰冷。懾於他的氣勢,那嬤嬤才抹著淚低聲道:“姑娘已經吃了落胎藥。”

“姑娘說,這孩子來得著實不是時候。姑娘還說,什麼也比不上您的名聲要緊。”

嬤嬤的話如同尖刀一般紮在他心上,那次兩人在一起時,自己尚且還在孝期。陸川行踉蹌了一下走到帳子前,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人才慢慢睜開了眼。

看到了陸川行守著自己,她先是面露驚喜之色,隨後虛弱的道:“王妃這兩日就到了罷,您該去迎接王妃才是。”

陸川行臉色難看的厲害,他咬牙道:“若我沒發現不對,你準備一直瞞下去?”

鄭柔冰臉色如白紙一般,還未開口,先落下一串淚珠。

“我自是知道王爺待我的心意,可您已經有了妻子,我、我家裡又絕不允許我為妾。哪怕我、我跟王爺更早相識,到底還是差了緣分。”

“王爺放心,哪怕我今生不能跟著您,也不會再嫁給別人。”

“您還是忘了這段孽緣——”

“您,您快些走罷!”

說罷,她連忙轉過頭去,彷彿再多看一眼,就要後悔自己的決定。

陸川行心中一痛。

“墨煙,你把墨松叫回來,讓他帶人去驛館接王妃。”

他攥緊了拳頭,終於下定了決心。

“告訴她本王有公務要忙,不能去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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