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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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沈家二房，早就不能算作是將軍府裡的人了。

所以，眼下好不容易有個能打探得到沈府中訊息的機會。

親戚的身份又決定了能夠在府中行動自如，可以隨意接近沈家眾人。

對於左相來說，白氏母女的出現，簡直就是瞌睡時就有人送枕頭一般的存在。

這次挾持沈家嫡女，本就是倉促之間的決定，失敗了，也倒不妨事。

但若是因此暴露了剛剛埋在沈府裡的這枚釘子，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按照李淳的城府，自然會明白，就算是為了長期的打算來看，留下白氏母女在沈家，對他們才是最有利的。

此事若換做是沈喬沉自己，也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因小失大的選擇。

也罷，正好，沈喬沉也不想在此時就將白氏母女趕出沈府去。

這麼容易就讓她們離開，那今後的戲還要如何唱下去呢。

只有把白氏母女留在沈府，她才能隨時掌握她們的動向。

那母女二人，一個自私，一個狠毒，但同樣都善於偽裝和忍耐。

重生一世，沈喬沉早已看清楚了她們的嘴臉。

前世沈喬沉因落水昏迷，所以並未參加昨日的宮宴。

因此也並不知道她們二人是否也像如今這般，與左相府有所勾結。

但沈喬沉知道，就算不是左相府，她們背後，也一定還有著其他的什麼人。

否則就憑那母女二人，如何能扳倒堂堂的建威大將軍府。

換句話說，如果白筱年沒有相應的價值，以蕭禮待價而沽的性子，就算真的傾心於她，只怕也不會為了個毫無依仗的白筱年，而去得罪背靠大將軍府和林氏一族的沈喬沉吧。

更何況，蕭禮的真心，又能有幾分呢？

不過，既然前世蕭禮終究是為了白筱年，才負了她，負了沈家。

那麼今生，她何不主動成全了這雙“有情人”。

這二人皆是忘恩負義，狼子野心之輩。

就應該牢牢地綁在一起，同生共死才是。

……

想到這裡，沈喬沉也決定了，今夜之事，早晚會傳到沈家眾人耳中。

祖母和二哥都眼明心亮，還有爹爹離京前，留下的人也並不是無能之輩。

外面的事，有二哥在，沈喬沉並不擔心。

畢竟，誰要是見沈家二公子外表溫潤如玉，就真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那恐怕到頭來只會被坑的灰都不剩。

而今日她女扮男裝出門一事，本就是臨時決定的。

再加上她的行蹤，也不是誰都能打聽到的。

人就在沈府中，以祖母的雷霆手段，想必很快就一定會查到白氏母女身上。

沈喬沉本想著，等晚些回府後，一定要搶在祖母處置那母女二人之前，把她的想法都說明白。

但很快，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自家祖母是什麼人，又是個什麼性子，沈喬沉最是清楚不過的。

爹孃常年在外，京中的大將軍府，都只靠祖母坐鎮。

雖有宮中太后和皇貴妃照拂，但宮外的事情，身處深宮中的她們又如何能瞭解得清楚。

這麼多年，祖母一人帶著他們三兄妹，教導撫養之餘，仍能將沈府裡裡外外管的滴水不漏，讓外人根本找不到一絲錯處，最後只能在沈喬沉的名聲上面做文章。

但隨著昨日，沈喬沉在宮宴上的表現，這唯一能拿來說嘴的事，也已不復存在了。

京城沈家，正是有了祖母，才有了主心骨。

這也就是為什麼人們常說，娶妻娶賢的道理。

一位優秀的主母，確確實實是能保家族三代無虞的。

這樣的祖母，真的需要她來提醒嗎？

她能想到的事，想必自家祖母一早就能想到了。

沈喬沉自嘲一笑，前世沈家覆滅的太久。

那麼長的時間裡，她就只能孤軍奮戰，早就忘記了，有家族庇佑，是個什麼滋味了。

但如今不同了，如今，沈家還在，祖母還在，她的父母兄長也都在。

她還是大將軍府唯一的嫡出女兒，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她沈喬沉，早已不再是當初蕭禮冷宮中，那個無親無族，毫無依靠的孤女廢后。

她的背後有沈家，有親人，甚至還有太后，和貴妃。

沈喬沉清楚的記得，前世在冷宮中，白筱年曾高高在上問自己：“憑什麼”。

憑什麼？

既然她不明白，那就讓她看看清楚，她沈喬沉的底氣，究竟是什麼。

……

想清楚了這些，沈喬沉心下一鬆，整個人看起來，也更放鬆了許多。

察覺到她的變化，蕭珏向她看去。

“怎麼？”

“沒什麼。”

蕭珏是練武之人，對旁人的情緒變化，也更敏感一些。

見沈喬沉不願多說，他也就沒有多問，只是看向沈喬沉的目光中，更多了一絲探究。

沈喬沉顯然興致頗高，

“煙花這就結束了嗎？”她側首看向身旁的沈喬燃。

蕭珏方才在聽南燭講話，因此此時正好落後於沈喬沉一個身位。

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那少女精緻的半邊側臉。

以及不知沈喬燃說了什麼，而揚起的唇角。

蕭珏敢打賭，此時沈喬沉彎起的眉眼中，一雙琉璃目一定閃閃發亮，比星河還要璀璨。

他原本想到的，是煙花，但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畢竟煙花易逝，如曇花一現般短暫。

而爛漫星河，卻能永恆的留存在夜空中。

蕭珏正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少女，不料下一秒沈喬沉不知為何，卻突然回過頭來，臉上還殘留著沒來得及收回的笑意。

愣愣的看著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

蕭珏眼前竟閃過另一張唇紅齒白的小臉。

讓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午後，曾有一個小小的人兒，找到了躲在杏林中的自己。

那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那孩子逆著光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的手裡，放著一塊糖。

蕭珏牽住了那雙小手，跟著她一步步走出了黑暗。

而那塊糖，被他放在了心裡，從此記了許多年。

此時一大一小兩張臉重合在一起，逐漸越來越清晰。

那一刻時間突然停止，彷彿周遭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蕭珏耳邊只聽到唯一一種聲音：

“怦…怦…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