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人間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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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

可愛極了。

蕭珏在心裡想著。

緊接著，他又不小心瞥見了沈喬沉原本瑩白如玉的耳朵，耳尖此時卻變得彤紅。

蕭珏怔愣的看著，心中不由得浮起幾分不知所措。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向沈喬沉的方向而去……

沈喬沉愣愣的看著蕭珏，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漸漸靠近自己的耳邊。

她想要逃離，卻不知為何，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手拂上自己的鬢間……

“轟……”的一聲，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巨響，隨後便是巨大的歡呼聲。

二人被這聲響驚醒，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對方。

當四目相對時，紛紛都覺得心中一震。

沈喬沉最先回過神來，避過蕭珏意味深長的目光，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向窗外看去。

看在蕭珏眼裡，卻是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於是蕭珏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的起身向窗邊而去，路過沈喬沉時，卻是有意無意的瞟了她一眼。

察覺到蕭珏似笑非笑的目光，沈喬沉心中不由得暗自惱怒，同時還暗暗咬牙道：

沈喬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知道蕭珏是個極危險的人物，一定要小心防備才對，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

平靜了一下心情，沈喬沉疾走幾步，搶在蕭珏之前，來到了窗前。

江楓眠和沈喬燃在方才沈喬沉不注意的時候，就早早守在了窗邊。

此刻窗外菸花絢麗，將夜幕裝扮得格外耀眼。

沈喬沉站在沈喬燃身邊，靜靜地看著夜空中的盛景。

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嘆：這醉江月的位置果然是極好的。

只是他們此刻身處二樓，空中縹緲的煙花和樓下人群的歡呼聲交織在一起，有種熱鬧的真實感。

若是在頂層觀看煙花表演，視野開闊，不知又該是一副怎樣的場景。

但再盛大的煙花終究還是會落幕，曇花一現的美麗過後，餘韻化作飄落的雨絲，消失在夜空，降落人間。

目光追隨著最後一絲星火散落而下，沈喬沉心中生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耳邊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沈喬沉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蕭珏不知何時也已站在她的身側。

窗外燈火瀰漫，在少年的臉上形成一道明顯的陰影。

就連他身上那身墨色的衣袍，在燭火的映襯下，似乎也洶湧著著若隱若現的波濤。

蕭珏神色平靜，過於俊美的面龐此刻仿若神祗，泛著清冷的幽光。

似乎無論世間多少喧囂，都不能讓他沾染分毫。

沈喬沉靜靜地看著他，一雙琉璃目也漸漸沉靜下來。

這個人，前世手染鮮血無數，就連他的親人，也是死於他的手中。就像是從暗夜而來的曼陀羅，美麗卻極度危險。

可此時此刻，他臨窗而立，狹長的鳳眸裡沒有一絲往日的輕挑，一身黑衣比這夜空更加深邃冷漠。

他神色清冷，眼中卻隱含悲憫。

彷彿高高在上的神祗，靜默的俯瞰人間悲苦，卻絲毫不惹塵埃。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沈喬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蕭珏出身尊貴，自身能力卓絕，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可沈喬沉聽過他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名聲。

也見過他一身紅衣招搖，皎皎如烈陽的模樣。

還有昨夜，昨夜那個獨自站在杏樹之下的少年，眼下淚痣如血，卻神情落寞。

這些，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沈喬沉抬起頭，探詢的看向眼前的黑衣少年，卻發現此時的他，神色平靜，眼中卻是一片荒蕪。

月光如水，少年身形挺拔，一身黑衣袍角隨風飛舞，彷彿下一秒就要飄然而去……

讓人覺得，這樣的人，是那樣的難以靠近。

可是這樣的他，卻說著：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沈喬沉在心中一字一字的重複著，神色也漸漸複雜了起來。

……

“花車來了……花車來了……”

樓下傳來一陣猛烈的歡呼聲，像是會傳染一般，漸漸的，喧鬧聲由遠及近，此起彼伏的在人群中蔓延。

“主子。”

不知何時，南燭來到了他們跟前，此時正附身低聲跟蕭珏回稟些什麼。

他的聲音放的很輕，沈喬沉距離他們的距離並不遠，但也聽得並不真切。

依稀中，只能聽見隱隱約約的聲響：

“花車”、“女子”……等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傳入沈喬沉的耳中。

窗外人群的盡頭，桃粉色的花車搖曳而來。

沈喬沉幾乎敢確定，此時此刻坐在花車裡面的，肯定就是南笙夢那位桃夭姑娘無疑了。

看了看一身勁裝的南燭，以及看上去依舊懶洋洋的蕭珏，沈喬沉若有所思。

蕭珏的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到不知被藏到哪裡去的桃夭，足以看出蕭珏手下之人的能力。

不管這件事桃夭原本知不知曉，但此時她既然願意安安分分的重新回到花車裡，若無其事的接著遊街，想必是早就被人仔細敲打過的。

今夜之事，事發突然，如今仔細想來，也能看出計劃並不十分周密詳盡。

沈喬沉猜想，這應是因為昨日宮宴上，陛下的“神來一筆”，打得群臣措手不及。

再加上二皇子在殿前失儀，連帶著皇后和二皇子一派也跟著受了牽連。

而這其中損失最為嚴重的，也就是二皇子的外家——左相府了。

以至於老謀深算的左相李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重打擊而亂了方寸。

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唆，這才草草作出這樣一個倉促，卻又十分惡毒的決定。

但沈喬沉知道，就算如今計劃敗露，但無論白筱年母女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這一次左相府都絕不會主動將她們牽扯出來。

畢竟將軍府內都是血脈至親，又一向被沈老夫人的鐵腕政策，打理得如同鐵桶一般。

外面的人根本打聽不出沈府的任何訊息。

就算沈家二房一家在外仍以將軍府自居，但京中誰不知道，早在沈老將軍去世之前，就已經做主分了家。

平日裡，沈從武一家甚至連將軍府的大門都不能自由進出。

如今的沈家二房，早就不能算作是將軍府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