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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們印刷出的大明寶鈔?”

“做工還挺精美。”

坤寧宮之中,朱元璋將最新印製的大明寶鈔拿在手上,便是發出了由衷的讚歎道。

“嗯。”

“就算是以後,我不當官了,光是憑這一手畫技,我都可以養家餬口。”

蕭寒坐在桌子前,嘴角也是勾起一抹笑容道。

“說什麼胡話。”

“你不當官,那可是朝廷的損失。”

不出意外,朱元璋當即瞪了一眼蕭寒道。

“沒說不當官,就是感慨一下,畢竟,我的畫技,還能看得過去吧。”

蕭寒的眼中,泛起一抹小小的得意,隨即,便是擺了擺手。

古代終究是古代,晚上的娛樂專案較少,就是青樓酒館。

但向來扭扭捏捏的蕭寒,壓根就不去青樓,再者,蕭寒的身份,那可是肅寧侯,還不至於去青樓。

光是一句選妾,就有大把大把的姑娘送上門。

況且,肅寧侯府中的小侍女若依,那從小就是美人胚子。

所以,蕭寒真不至於去青樓。

那青樓去不成,就剩下酒館了,可蕭寒雖然愛酒,但唯獨這酒量差點勁。

那還能幹嘛?

不就剩下琴棋書畫?

所以,蕭寒的畫技,就是從那時練出來的,要不然,蕭寒設計個屁的大明寶鈔。

“嗯。”

“朝中官員之中,琴棋書畫精通者,不在少數,但能像風雪這般者,唯有宋濂先生與李希顏夫子。”

“當然,只是單論書法造詣與棋道造詣,能強於風雪三分,但其餘皆是不如。”

一旁的朱標看了一眼有點得意的蕭寒,也是開口笑道。

“嗯。”

“這一點,咱不反駁。”

朱元璋也是輕輕點頭。

蕭寒的確學什麼都快,這一點毋庸置疑,而光是論這一點,蕭寒便稱得上天才,更何況,蕭寒又不僅僅侷限於琴棋書畫,對於軍事領域的造詣,那更是讓朱元璋驚歎。

“心無旁騖,才能學至化境。”

“朝中大臣心中雜念頗多,自然無法精進,可我不同。”

蕭寒抬起頭,看向朱元璋與朱標,輕聲一笑道:“雖然還比不得宋濂先生與李希顏夫子,但終有一日,風雪能自成一家,開創新流派。”

“那咱算不算得上是祖師?”

蕭寒話音落下,朱元璋便是得意的笑了笑道:“畢竟,你這個臭小子的字,還是咱教出來的。”

“那當然。”

“授業解惑者,恩師也。”

“而您又是風雪的爹,所以,您是開派祖師,一點毛病都沒有。”

蕭寒無奈的看了一眼朱元璋,便是拱了拱手道。

講道理,他蕭寒能有今日的成就,離不開朱元璋的教導,這也屬實沒毛病。

“還算伱這臭小子有點良心。”

朱元璋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是看向手中的大明寶鈔,不禁疑惑道:“這寶鈔不錯是不錯,但怎麼這麼厚實,就不能弄薄一點,節省一下開支?”

“呃呃.”

蕭寒與朱標都愣在了當場,朱元璋關心的點,竟然是這個寶鈔怎麼這麼厚實?

這還真讓他們一時之間無話可說,眼中更是紛紛閃過一抹無奈,還得是他們家老朱,這關心的點,都是這麼的清奇。

“爹,這大明寶鈔的厚度,是專門定下的,為的就是防偽,以免有人以假亂真,危害市場。”

“所以,風雪做了以下幾點,就是為了防止大明寶鈔被仿造,也為了方便老百姓分辨。”

“就比如眼前這道奏章,大明寶鈔的厚度,要略低於這張單板,方才算是合格的紙張,才能用來製造大明寶鈔,這就相當於一張幾張紙疊在了一起。”

“再者,就是這畫工上的圖案以及序號,都是為了防止被仿造與方便百姓辨認寶鈔。”

朱標將早就準備好的奏章,拿了出來,隨即,便是遞給了朱元璋笑道:“這上面,便是有所有的標註,也是為了下發給六部,還有昭告天下,該如何辨別。”

“嗯。”

“是個好主意。”

朱元璋看完奏章,又是將奏章遞給了一旁的馬皇后,這才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樣對於我大明百姓,還有朝廷,都是一種保障,這件事上,你們做的很好。”

“嗯,一切都是為了百姓與朝廷,那自然要慎重,再慎重,所以,你們做的很不錯。”

馬皇后看完奏章,也是笑著點了點頭,對於蕭寒和朱標的做法,極為滿意道。

“謝爹孃誇獎。”

蕭寒與朱標齊齊躬身道。

“對了,風雪,你這個名字,是不是得改一改了,畢竟,賜了國性,入了族譜,那可就是皇室宗親了,還是至親。”

大明寶鈔的事情落下帷幕,朱元璋才又是看向蕭寒,微微皺眉道:“還有入宗之祀,是不是也得辦一下。”

古代非常重視宗族,特別是蕭寒已經入了皇族族譜,更是朱元璋欽點的嫡親,那就相當於朱元璋與馬皇后的嫡子,那就算是一切從簡,該辦也還是得辦,還有這姓,也得改過來,以免傳出去,遭人非議。

“我自小無父無母,是您二老將我養大,再加上入了皇室宗族,那改為國姓,自然是極為正常之事。”

蕭寒微微思索,便是看向朱元璋與馬皇后點了點頭,笑道:“但是叫了這麼多年了,總歸是還有點不捨,所以,您看這樣行不行,就是私下裡,隨意稱呼,畢竟,一時之間,就算是想改過來,恐怕也很難,叫錯也是在所難免之事。”

“嗯。”

對於蕭寒的意見,朱元璋並未反駁,反倒是輕輕點頭道:“也對,就算是改為國姓,咱估計也能叫錯,畢竟,叫了這麼多年,便隨你,但朝廷那邊,你就不能再自稱蕭寒了,而是朱寒,記住了麼?”

“遵旨。”

蕭寒依舊躬身。

“但那個入宗之祀,以孩兒的意思,就不必了,皇室宗族小小操辦一下,就行了,不用弄得人盡皆知。”

“畢竟,大明寶鈔已經定下,明年開春,便準備開始試點,一切都要為國有儲備,所以,該省則省,沒必要鋪張浪費。”

但隨即,蕭寒又是抬起眼眸,看向朱元璋與馬皇后說道。

“這樣,你不會覺得委屈麼?”

馬皇后卻是拉過蕭寒的手,有點心疼的看向蕭寒道。

“怎麼會委屈?”

蕭寒笑著搖了搖頭,方才看向馬皇后道:“我是您一手帶大的孩子,難道您不知道,有您在,蕭風雪何時委屈過?”

“嗯。”

馬皇后又是溫柔的揉了揉蕭寒的腦袋,眼中滿是慈愛。

確實,從小被馬皇后呵護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覺得委屈?

“臭小子,還挺會說話。”

朱元璋也是呵呵一笑,隨即,便是點了點頭道:“那就隨了你的意。”

“謝謝爹。”

蕭寒又是看向朱元璋點了點頭笑道。

“那就說說另外一件事。”

“咱曾經說過,天下非皇室者,不可為王,但如今,你已經是皇室親族,所以,可以封王。”

朱元璋又是微微正了正面色,方才看向蕭寒道:“那你想以哪裡作為藩鎮,爹順便明日一起冊封了,畢竟,如今你已經貴為皇子,若是一直頂著侯爵,始終不太好。”

“嗯!”

朱元璋話音落下,蕭寒便是瞪大了眼睛,隨即,又是拍了拍腦門,終於還是來了!

這個王爵,死都不能接受,不然,要是有一日給老朱惹毛了,老朱徹底覺醒了,那他蕭寒不是死翹翹?

“呃呃.”

一旁為說話的朱標,也是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和前些日子說的不同,不是說蕭寒的王爵,乃是由他冊封?

怎麼今日,朱元璋突然性情了起來,直接大手一揮,就準備給蕭寒一個王爵!

當然,朱標自然不是因為,給蕭寒一個王爵,他有點不開心,反而是朱元璋的行為,有點太過於異常。

但一旁的馬皇后,卻是極為的淡定。

這一幕,朱元璋不知操練了多久,畢竟,心裡的那道坎,始終讓老朱有點猶豫,這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蕭寒雖然是老朱的心頭肉,但始終不是親兒子,這一點,是永遠無法更改的事實。

更何況,這可是封王的大事!

但想通也是一瞬間,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

“爹。”

“天下非皇室不可封王,乃是皇明祖訓,豈能擅自更改祖制!”

“這封王之事,孩兒絕不可能接受,還請爹收回成命。”

蕭寒堅決的看向朱元璋擺了擺手。

這個王爵,可是燙手山芋,看似高大上,但還不如他這個侯爵來的輕鬆。

畢竟,蕭寒的這個侯爵,那可不同於其餘侯爵。

至於你想問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蕭寒能讓大明首封的秦王朱樉往東,他不敢往西,讓他攆雞,他不敢逗狗。

那你覺得,這個侯爵的含金量,如何?

反正,歷朝歷代以來,沒見過這麼幾個牛逼的侯爵!

再者,蕭寒的權力,可並不弱於王爵,所以,完全沒必要因為一個名頭,就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不值得。

“你已經是皇室了。”

朱元璋瞥了一眼蕭寒,便是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你現在入了族譜,更是大明皇帝與大明皇后的嫡子,那封王,如何不行?”

“可孩兒還有自知之明,孩兒始終非爹孃親生的孩子。”

“孩兒就算是入了族譜,成了皇室宗親,但始終還是外姓,這一點,史書明鑑!”

蕭寒直接看向朱元璋躬身道:“兒臣叩謝天恩,但請陛下收回成命!”

“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倔強!”

“縱然史書明鑑,縱然天道昭昭,可這大明,還是咱說了算!”

“咱想封自己最器重的兒子為王,難道還不行!”

朱元璋無奈的看了一眼蕭寒,方才繼續說道:“況且,歷朝歷代都有過繼之事,不差於你。”

“不!”

“歷朝歷代,過繼之事,始終是親族之間的過繼,而非兒臣。”

“況且,這個先河不能開!”

蕭寒連連搖頭,隨即,眼中又是閃過一抹猶豫的看向朱元璋,便是咬了咬牙道:“異性入族譜,便可封王之事,一旦開了先河,那若是後世大明亂起,有人趁機藉助這一點,行那謀逆之舉,兒臣豈不成了大明的罪人,所以,兒臣萬萬不能接受封王!”

“爹,風雪說的有道理。”

朱標的面色一變,便是率先一步踏出,直接握住朱元璋的手,眼神瘋狂示意,方才道。

“那行吧。”

“便隨了你的意。”

朱元璋張了張嘴,便是搖了搖頭道。

只是老朱還有點不滿,畢竟,誰家開國皇帝願意聽見後世大明的不好,但面對蕭寒,老朱又是極為的無奈,畢竟,當事人這麼說,那他又能怎麼辦?

況且,從這裡便能看出蕭寒對於大明,那真是出於真心,不然,今日他老朱之堅持,換做別人,早就叩謝天恩了,還能連聲拒絕!

“謝謝爹。”

蕭寒終於鬆了口氣,但還是覺得有點不保險,便準備給自己多上一層保險,隨即,便又是看向朱元璋道:“爹,今日坤寧宮之事,您要讓中書舍人完全記錄在冊,不能有半點疏漏,要不然,日後孩兒可是有理說不清。”

“嗯。”

朱元璋自然明白蕭寒的意思。

記錄在冊,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蕭寒的用意,那就是在告訴天下人,乃至於後世人,他蕭寒從未想過封王之事!

“這可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大好時機。”

“若是你能封王,未來大明除非亡國,不然,你這一脈,便永遠不會衰敗,為何不願意?”

隨後,蕭寒便與朱標出了坤寧宮,可剛坐上馬車,朱標便是忍不住看向蕭寒問道。

雖然,朱標已經設想過很多次,蕭寒拒絕封王之事,但發生在眼前,還是難免有些震動!

畢竟,自古以來,王侯將相,便是文武的最高追求,但蕭寒卻能坦然拒絕王爵,這的確是常人無法辦到的事。

“從未想過封王。“

蕭寒輕輕閉上眼眸,擺了擺手道。

“你還是怕飛鳥盡,良弓藏?”

但朱標卻是依舊皺眉,隨即,又是搖了搖頭道:“老爺子今日完全就是真心,你不會看不出來,所以,你除非還是擔心這一點,要不然,為何拒絕王爵?”

“老爺子今日之真心,我豈能看不出?”

“只不過,我的確沒有封王之心。”

蕭寒微微一愣,便是搖了搖頭道。

“來個原因,不然,你說服不了我。”

朱標仍然搖頭,依舊堅持的看向蕭寒道。

“原因?”

“其實很簡單。”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讓我真正放心,我便會離開朝廷,所以,封王有什麼意義?”

蕭寒想了想,便是看向朱標笑道。

“這不是你的真意,我要聽實話。”

朱標還是搖頭,依舊緊盯著蕭寒道。

蕭寒說沒說謊,他都不用想。

“算了,還是瞞不過你。”

蕭寒看向認真的朱標,當即苦笑一聲,方才搖了搖頭道:“我這身子骨,真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我早就不擔心飛鳥盡,良弓藏了。”

“有可能,我連十年都撐不住,所以,爹肯定會追封我為王,那此時封王與那時追封,有何區別?”

蕭寒的嘴角,又是勾起一抹笑容道:“但我異姓封王,我還是傾向於追封,這樣才能讓我踏實一點,畢竟,就像我所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若是未來有人鑽了這個空子,那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蕭寒體弱多病,這始終是個大問題。

再加上,蕭寒日夜操勞,為國事奔,還有各種玩命,所以,蕭寒也摸不準自己能活多久,那還費什麼事?

“不許亂說話!”

朱標狠狠瞪了一眼蕭寒,但縱然千言萬語,都抵不過蕭寒體弱多病的事實,心中更是一酸,突然就有點不知所措。

“還有誰能比我自己,更瞭解自己的身體?”

蕭寒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又是微微閉上眼睛,笑道:“明明才二十幾歲,這身子骨卻一點火氣都沒有,感覺怎麼養都沒用,所以,還是聽天由命吧。”

蕭寒的聲音,沒有任何悲傷,彷彿已經看淡了生死。

但想想,經歷過沙場點兵,親手造就以弱勝強的經典戰役,雖然並未親自下場殺敵,但那眼中的漠然,又與殺人有何異?

怪不得,人們總說經歷過沙場,往往能看透的本質,就是生死。

所以,何懼之!

朱標緊緊攥了攥拳頭,眼中已滿是淚光,但面對眼前仍然笑容遍佈的蕭寒,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本來,我不想告訴你,但你既然非得知道事實,那我今日便告訴你。”

“大明的改革,原本可以慢一點,但我為何這般著急,便是我不知道,上蒼給不給我時間。”

“所以,這還是在賭命。”

“因為,我想窮盡畢生所學,為大明,為天下蒼生博一個未來。”

“所幸,有你。”

蕭寒睜開眼眸,看向無聲抽泣的朱標,又是緩緩伸出手,為朱標擦拭掉眼淚,方才笑道:“不哭,若上蒼僅給我十年,我便還能陪你十年,只可惜,不能親眼看著你登基,那時,別怪我。”

“兄長!”

朱標頓時哭喊了出來,隨即,聲音更是傳遍了坤寧宮。

“怪不得!”

“怪不得!”

駕車的童章舜,眼中也是泛起一抹水霧,隨即,兩行清淚落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但唯獨今日,童章舜才明白,這整整三年間,蕭寒的書房,幾乎都會準時準點的閃爍起搖曳的燈火。

原來,自古英才,多薄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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