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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張長生到京城了。”
皇城內閣中,永定帝正伏在案首,批閱著如山的奏摺,大太監則是站在條案旁掌著燈。
除了永定帝和大太監之外,左右兩丞相端坐在兩側,中間站著的正是左都御史言文壽。
“知道了。”永定帝聞言,淡淡的回了一句,好像並沒有很在意。
“那……陛下沒有旨意的話,微臣就退下了。”左都御史疑惑,陛下不召見一下張長生嗎?但他心念至此就沒有多想,帝王心思難以猜測,於是說完之後,便躬身出去了。
等言文壽離開,正在批閱奏摺的永定帝停了下來,抬頭灼灼的盯著兩位丞相。
“二位覺得,這次的文會那張長生可會奪首?”
“老臣愚鈍,請陛下明示!”兩位丞相的聲音竟出奇的一致。
“罷了罷了,既然你們不想說,朕也不勉強,退下吧。”
永定帝盯著兩個老狐狸離去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精芒。
“大伴,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現在已經酉時了。”老太監看了看一旁的刻漏,俯身回答道。
“已經酉時了啊,後天的文會有多少人參加?”
“回陛下,根據文道院報送上來的名錄,今年參加文會的大約有三千多人。”
“那明年春闈的仕子呢?”
“回陛下,禮部的人說………”老太監似乎有些遲疑。
“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禮部的人說,春闈的仕子目前只有……一千多人。”老太監說完,緊張的低下了頭,像是犯了什麼錯一樣。
而永定帝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過了許久才冷哼了一聲。
“哼,這群讀書人就是瞧不起我大乾的恩科,故作清貴的東西。”
而老太監聽到永定帝的牢騷,不敢接茬搭話,只是俯去的身子愈發低下,甚至有些顫抖。
“好了好了,朕又沒說你,你怕什麼。”
“奴……奴才不是怕,奴才是替陛下氣憤,那群不長眼的狗東西,若是沒了大乾的庇護,早就餓死了,一點兒也不敬畏皇恩。”
永定帝聞言,頗有深意的看了老太監一眼。
“大伴,你這也學的越來越油腔滑調了。”
“奴才不敢,奴才這是發自肺腑啊!”
永定帝看見老太監的窘態,煩悶的心情終於是好了一絲,隨意的擺了擺手。
“好了,朕有些乏了,今天的奏摺就批閱到這吧。”永定帝說完,便起身離開了,老太監則是掛著拂塵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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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的張長生幾人在街上溜達著,看著眼前的燈紅酒綠,張長生不禁感慨。
原本以為古代夜生活頗為枯燥,結果終究是自己錯了。儘管已是深秋的夜晚,但京城還是很熱鬧的。
賣藝雜耍、飯館酒樓……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
三人一邊慢慢悠悠的走著,一邊四處打量,頗有幾分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等三人串了幾條街後,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那些擺攤的小販們,也陸陸續續收起了攤來。
“少爺,估計是要宵禁了,我們回去吧。”俞懷提醒著張長生。
“現在什麼時辰了?”張長生問道。
“約摸著戌時了吧。”無空老道伸手掐了幾下,像是在計算著什麼。
“戌時?也就是八點左右吧,你們這睡得可真早。要擱在前世,夜生活還沒開始呢。”張長生撇了撇嘴。
他本打算去勾欄院聽聽曲,領略一下“京都風味”,結果去了好幾家,因為後天是文會的緣故,一時間京城湧入太多文人仕子,這些個勾欄竟然各個爆滿。
這下把我們熱愛學習張長生整鬱悶了,所以只能和倆大老爺們逛逛街,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就當幾人快要回到住處時,突然從遠處的黑暗中,“咻”的一聲射出一支箭矢,直取張長生面門。
無空老道最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閃開”,然後一記拂塵卷向箭矢,將它甩向一旁,只聽“嗡”的一聲,那支箭矢射進一旁的攤車上,狠狠地紮了進去。
“不好,對方下的死手。”無空老道暗道不妙。
而那殺手見一擊未中,也不戀戰,轉身投入黑暗,逃遁離去。
“道爺在此,你這娃娃還跑得了?”無空老道伸手掐指一算,露出一個自信的表情。
“少爺,你先回家,貧道去擒了那賊人。”說完之後,一陣風似的追了上去。
而此時俞懷橫在張長生面前,警惕的看著四周。過了許久見周圍沒有動靜了,便招呼張長生迅速朝住處奔走。
只要回到郡邸,那裡駐紮著守備軍,諒那些賊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前來惹事。
只見俞懷一邊警惕,一邊在前面引路,不多時就到了郡邸門口。
結果他剛一回頭,就發現張長生……竟然不見了!而此時無空老道罵罵咧咧的也回來了。
“他奶奶的,竟然讓那賊子溜了。”無空老道說完,看向俞懷身後,一臉疑惑的問道:“少爺呢?”
“少爺……不見了!”俞懷一臉自責。
“什麼?!那麼大個活人讓你看丟了,你………你……唉!”無空老道聽見俞懷說張長生丟了,一時間暴跳如雷,但又無可奈何,總不能宰了俞懷洩憤吧。
儘管他知道張長生是無敵的,但經過一路上的觀察,他發現張長生幾乎沒有展露過多本事,而張長生給他的解釋是因果纏身,他現在修為出了些問題,不方便出手,所以無空老道這才著急起來。
“那你還愣著幹嘛啊,趕緊找人吶!”
說完便帶著俞懷原路返回,一邊奔走,一邊尋找起失蹤的張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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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他是六品?”一道尖銳的聲音在張長生耳旁響起。
“密報上是這麼說的,具體我也不清楚。”這時,又有一個聲音傳來,語氣中充滿了疑惑。
“他絕對不是六品,六品哪有這麼容易被咱倆帶走,我剛剛摸了他的氣門,明顯是九品的氣感。”
“什麼?只有九品?!”後者顯然不相信,於是親自查驗起來。
張長生現在無法動彈,一股氣機封鎖著自己的關節,讓他像個木頭人一般。
“嘶,還真是九品。”這人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
“九品更好,也不用擔心他跑掉,他也沒有那個能力。”
“等待會兒把他交給上家,剩下的事情就和咱倆沒關係了,到時候他愛是幾品是幾品。”這尖銳的聲音說完,哈哈一笑。
就在這時,張長生眼睛上的布被取了下來,因為長時間沒有見到光亮,這猛的被燭光一刺激,霎時間還有些睜不開眼睛。
等張長生緩了一會兒後,他發現自己正被綁在一間破瓦房內。環視四周,只見周圍破敗不堪,蜘蛛網夾帶著灰塵掛滿房梁。
而站在他眼前的,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兩個人,高的很胖,矮的很瘦,倆人一臉戲謔的盯著張長生。
“小子,算你點子背栽在我倆手裡,你也別怪我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
“誰派你們來的?”張長生盯著眼前的兩人,同時啟動了“洞察天機”的技能。
在天道技能的加持下,張長生髮現他倆竟然都是七品高手!
而這兩人對自己的忠誠度,竟然有20%,那就說明這兩人並沒有撒謊,如果是仇家,忠誠度絕對不可能是正數。
你以為張長生會放過倆人嗎?恰恰相反!倆人頭頂盤旋的一片血紅,是截止目前,張長生見過最濃郁的。所以,這兩人已經讓張長生起了殺心!
七品高手……是自己目前,能用雷罰擊殺的極限了。
“桀桀桀,你待會兒不就知道了,”高個子的男人怪笑道。
正當張長生準備追問時,忽然一陣風吹過,原本緊閉的大門被推了開來。
“誰?!”兩人瞬間警覺起來。
只見門口緩緩走進來一名男子,一襲白衣似雪,海藍色宮絛系在腰間,一頭如風般的髮絲,再加上那古井無波的眼神,當真是文質斌斌。
“你是誰?”倆人見男子進來,立馬警惕起來,手不自覺的摸向後腰,隨時準備出手。
而這男子並沒有理會這倆人,只是將一枚令牌甩了過去。矮子順手接過令牌,拿在手裡一打量,然後遞給了胖子。
“你就是上家?”胖子試探性的問道。
那男子聞言並沒有說話,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神態說不出來的傲氣。
張長生則是打量著門口的男子,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和這人結過怨?
與此同時,在“洞察天機”的加持下,他發現這人對自己的忠誠度是0%,說明他並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而頭頂的一片白霧,說明此人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
越來越搞不懂了,張長生頗感疑惑。
“人我們已經抓住了,說好的報酬呢?”矮子見狀,也不過多計較。
這男子聞言,從懷裡拿出一張紙。
“這是你們要的東西。”
倆人接過之後,仔細檢查起來,見東西並沒有問題,一臉欣喜的說:“不錯,就是這個。”
“你們文道院的人果然將信用,下次有需要還可以找我們,可以優惠喲。”矮子說完,將這張紙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裡,如視珍寶。然後看都沒看張長生一眼,轉身離去了。
“文道院?!!!”張長生懵了,他一直以為是王黨要除掉自己,他都做好了投身李黨的準備,但讓他懵圈的是,指使綁架自己的,竟然是文道院的人!
“為什麼綁我?”
“因為你該死,或者說……被選出來的人該死。”
“這話怎麼講?”
“朝廷黨爭使得百姓苦不堪言,如果你奪了會首,朝廷黨派就會失去平衡,以兩位皇子的性格,造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到那時,不知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所以,這就是你們要殺我的理由?”
“是的。”
“呵呵。”張長生看著這男子輕蔑一笑。
“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這群人愚蠢,滿嘴的仁義道德,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殊不知蠢的一塌糊塗。”
“嗯?”男子聞言,眼神一冷。
“你以為百姓會在乎誰是皇帝嗎?他們並不在乎!”
“放肆!”男子聞言驚呼。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百姓並不會在乎誰當皇帝,當今皇上也好,二皇子四皇子也罷,他們只在乎皇帝是不是個好皇帝。”
“只要皇帝是個好皇帝,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生有所養老有所依,他們就已經滿足了。”
“這根深蒂固的統治思想下,如果並非生活所迫,誰願意跟著造反?”
“就算有一天皇上駕崩了,但凡繼位的人吏治之下搞得民不聊生,連謀劃都不用,振臂一呼,揭竿起義者比比皆是。”
“人心所向是什麼?是安居樂業!你們整天唸叨著仁義道德,不去想著如何輔佐皇帝治理天下,皇子如何仁愛。反倒同那群痴官一般,殺雞取卵,簡直愚蠢至極!”
“所以這才是問題的根本,而不是從表面解決問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我本以為文道院是群明智正氣之人,沒想到啊沒想到,既然如此,那你這文道院……我不進也罷!”
張長生說完,一臉輕蔑的看著他,滿眼的鄙夷。
本以為他會氣急敗壞,沒想到在一陣沉默之後,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不錯不錯,果然是院首看好的人,好一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乍一聽平平無奇,但越品越是滋味。”
張長生被這一變化又搞懵了,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怎麼一陣一陣的。
“恭喜你,過了心性這一關!”
“你這又搞得哪一齣?”
“院首要見你,待會兒你到了就明白了。”
這人說完之後,一揮手解開了張長生的束縛,然後帶著他來到了一處書院式的建築門口。
進了門,一直走到裡面書房,他停了下來。
“院首,張長生到了。”俯身作了一個揖。
“進來吧。”只聽屋內傳來一道滄桑的聲音。
一進門,只見一位白衣老者坐在書桌前,雖然滿頭白髮,但精神矍鑠,滿眼的柔和襯托出老人的儒雅氣質。
“恭喜你透過文會的第一關。”院首眉目含笑,給人一種奇妙的親和力。
“文會不是後天才開始嘛?”張長生不免有些疑惑。
“誰說的?”院首反問道。
“這………”張長生頓了頓,終究是說不上來。
是啊,一路上都被別人灌輸文會後天開始的概念,但從沒見到文道院的通知。果然,還是被帶入了一個思想誤區。
“文會的開始時間,文道院說了算,如果我們願意,隨時都可以。”這時,一旁的男子淡淡說著。
“清風慎言!”院首聞言輕微呵斥一聲。
“不過你那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確實不錯,是你寫的?”
“你怎麼知道?”張長生不禁疑惑,這老頭怎麼知道我說的那句話。
“在你過來的路上,清風就已經傳書給我了。”院首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給張長生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文道院第一關又是怎麼回事?”
“清風是老夫第八位親傳,由他給你解釋吧。”院首並沒有回答張長生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清風。
“想必你已經知道什麼是文會,我就不多說了。而文會的考核由心性、明智、勇氣和覺悟四個關卡組成,而你剛剛經歷的就是文會的第一關【心性】。”
“而這四項分別考驗候選人,是否正氣藏胸心繫百姓、是否對事物有著深刻的認識、是否有不畏強權的豪氣、是否有超高的悟性。”
“所以,晚上才給我導演了那場戲?”
“是的。”
經過清風的解釋,張長生恍然大悟,原來文會的試煉是這樣的,還以為要一群人比賽做文章。
“那參加文會的有幾千人,你們也都這種玩法?”
“也不一定,大部分人從剛開始就已經被淘汰了。”
“什麼意思?”
“因為大部分參加文會的人,在之前幾屆已經參加過了,只是之前沒被選上,他們又重新來碰運氣。”
清風說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就算他們來一輩子,也不可能入選。”
“為什麼?”
“心性不過關,一次不過,終生不用。”
“那他們怎麼還來,明知道過不了,豈不是多此一舉。”
“他們……不知道,他們連文會考核什麼也不知道。”
“那你們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為什麼要告訴我?”
清風聞言看向院首,見院首沒有表態,也沉默了下去。
房間就這樣陷入了寂靜,不知過了多久,張長生都感覺有些睏意了,剛準備給二人打招呼回去睡覺,就聽見院首滄桑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讀書人的使命是什麼?”
張長生不知道院首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不過也沒多想,就把前世的橫渠四句搬了出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可讓張長生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這句話剛一說出,頓時一股清氣從房間的聖人雕像迸出,直衝雲霄!
而眼前的院首震驚的張大嘴巴,喃喃道。
“聖人收徒!竟然是聖人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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