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何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百二十九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天工戰紀,長風何歸,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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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秦王離開神殿的時候面帶沉思,微微蹙起的眉心令門外一眾臣子不敢出聲。
祝新年並未與秦王同行,而是與諸臣站在一起恭送秦王回宮了,直到秦王的車駕走遠了,才有人壓低了聲音向祝新年打探道。
“王上選了哪位公子做儲君?安勝君也給我們透點風吧。”
做臣子的,無時無刻都在揣測王上的心思,別的事若是揣測錯了倒也好說,但儲君之爭關係到站隊的問題,若是站錯了隊,以後新王繼位可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
為此大臣們心中惶惶不安,自從昨日王上說要來占卜問卦、詢問儲君人選之後,許多人一晚上都沒睡好,就想知道這卦象到底如何,除了秦王和太卜之外,當時神殿中就只有祝新年一個人陪同,眾臣們也只能嘗試從他這裡問點訊息出來。
但祝新年一向與朝中大臣們關係平平,立儲人選這麼大的事情他肯定不會輕易開口的,果不其然大臣們一問,祝新年就攤了攤手,態度誠懇道。
“卦象只說王室後繼有人,王上也並未明言會選擇誰做儲君,我怎好在此胡言?”
“什麼?王上沒有定下人選嗎?不是說今日來問卦就是為了定下儲君人選嗎?怎麼又沒定下來呢?”
“那王上可有詢問安勝君的想法?安勝君更看好哪位公子呢?”
群臣將祝新年圍了起來,七嘴八舌追問,然而祝新年並不作答,而是擠出人群匆匆上馬離開了此處,留下一眾著急憂心的大臣們在原地胡亂猜測。
祝新年一路打馬來到了天工學院,他也有好幾年沒有來過這裡了,此時學生們正在校場操練體術,如長老夫子們所言,咸陽城中的這個學堂確實地方太小了,修真者講究自然隨性,最好是要在能接觸大自然、遠離人群的地方修煉,但咸陽城中的課堂顯然不符合這個要求。
他才剛進院門,校場上就有眼尖的學生髮現了他,這幾屆的學生祝新年已經完全不認得了,但學生們可都認識他這個威名赫赫的師兄,所以一看到他來了學院,學生們立刻歡呼起來,若不是有夫子看管,只怕都要衝過來將祝新年圍住。
“哎?你怎麼來這裡了?不是說要跟王上去卜卦嗎?”
許乘風才回學院沒多久,祝新年就跟了過來,他在房中聽見學生們的歡呼聲出門一看,就看見祝新年站在廊下與校場中的泥猴子們笑著打招呼。
“早上出門匆忙,忘了請院長在府中多留一會了,學生還有些事沒說完,就只能來學院繼續叨擾院長了。”
許乘風撇了撇嘴,如今的祝新年可是安勝君,他來天工學院那叫貴步臨賤地,就是全學院師生都出門列隊迎接也是應該的,更不能說什麼“叨擾”了。
“我要是活不到鶴雲子的年紀,定是叫你小子給我折煞的。”
許乘風無奈轉身,道:“來吧來吧,房裡說話,外頭那群泥猴子每天扯著嗓子叫喊,我這耳朵叫他們吵得越來越聽不清了。”
祝新年笑著跟了上去,許乘風雖然是院長,但他居住的那間院子狹小到還不如當初太平川上隨便一處夫子的院落寬敞,讓堂堂天工學院院長住在這種地方,確實是不合適,而且其他夫子的住處更小,學生們更是由雙人間變成了大通鋪,難怪他們著急要搬去望天山,那邊的環境確實要更好一些。
許乘風帶著祝新年進了屋內,親手給他沏了一杯茶,自從離開太平川之後,長老院的侍女們也都遣散了,現在做什麼都得親力親為。
不過雖然空間狹小了一點,但有祝新年在兵甲部坐鎮,朝廷供給天工學院的一應衣食倒是都不錯,許乘風喝的茶也是相當昂貴的品種。
“說說吧,什麼事值得你親自來天工學院一趟?”許乘風坐在祝新年對面,問道。
祝新年從氣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到桌上推到許乘風的面前,許乘風低頭一眼,竟然是天工學院機甲班首席大弟子傳承玉佩。
許乘風驚詫,不由道:“你這是……”
祝新年笑道:“弟子說過,開天門之前要先了結人間的事,既然弟子以後要去天城了,想來難以繼續庇佑咱們機甲班的師弟師妹們,再拿著這塊首席大弟子的玉佩就不合適了,學院當中人才輩出,是時候換個人來做這首席大弟子了。”
許乘風幽幽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些年從天工學院畢業出去的學生基本都進了兵甲部,能力如何你應該很清楚,要想再找一個你這樣天資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院長何必氣餒,您早晨不是與白柳醫仙說過,如今天下一統,想要何等天資的學生招不到呢?縱使現在沒有滿意的人選,日後也必定會有的,您老去了望天山之後再慢慢挑就是了,反正如今天下太平、學院歸一,這首席大弟子的位置空懸幾年也不是大問題。”
祝新年都這樣說了,許乘風也只能答應,他將玉佩收進了懷中,感慨道。
“機甲班有你和洪儒這兩個首席大弟子在,這幾年也為學院分擔了不少,如今洪儒沒了,你也要上天城去了,忽覺落寞,大概是真的老了吧,過不了幾年或許我也該讓位隱居了。”
說著,許乘風的臉上竟然真的露出了幾分落寞難受的神情,他在位的這幾十年正是諸國之間戰爭最激烈的幾十年,他培養出來的學生大半都犧牲在了戰場上,連曾經最被看好的洪儒都死在了君王的猜忌與迫害之下,怎能叫這位老者不傷心呢?
都說修真者看穿生死,但只要是人,心還是肉做的,就不可能真的摒棄這些悲喜的情緒,縱使許乘風歷經了無數人的生死,老來想到自己的學生們竟無人能留在身邊,多少還是有些傷懷的。
“說什麼讓位隱居,您老身子骨健壯,起碼還要再為天工學院操二十年的心,如今好不容易三所學院合併歸一了,您不把天工學院重新帶上正軌,如何能安心隱退呢?”
許乘風聞聲瞬間從傷懷的情緒中脫身而出,瞪眼沒好氣道。
“你這小子,天工學院那麼多長老夫子,你就揪著我不放?我都多大年紀了?再幹二十年只怕要老得牙都掉光了,你還能不能有點良心,讓我好好頤養天年?”
“院長您可是修真者,怎麼會牙齒掉光呢?您放心幹著,我去了天城之後多留心找找,說不定能給您弄顆長生不老藥回來,到時候您就能永遠管理天工學院了!”
許乘風猛一拍桌面,齜牙咧嘴道:“你小子怎麼跟裴少橋一樣嘴裡沒個正形?我為天工學院幾乎鞠躬盡瘁了一輩子還不行,你還要我永生永世幹下去?!天底下真找不出跟你一樣黑心的!”
祝新年看著許乘風那樣子,不禁笑出了聲,許乘風也知道祝新年在跟自己說笑,但為了緩解方才那悲傷愁怨的氣氛,他也只能故作惱怒了。
“行了,堂堂安勝君在我這笑得沒點王公貴族的樣子,叫人看見了只會說我們天工學院沒教好!”
許乘風又問:“你專程來天工學院一趟,就只是為了送這個玉佩?”
天工學院機甲班首席大弟子傳承玉佩雖然意義非凡,但並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祝新年隨便叫個家僕就能送來,他自己親自來一趟,肯定不只是為了交還玉佩的。
“還說您老了呢,這不是挺耳聰目明的嗎?連我來的目的都看透了。”
祝新年道:“還有天工學院合併的事情,現在秦國和楚國的天工學院合併起來基本沒有大問題,但燕國天工學院那邊的人脾氣大、性子野,一言不合他們是能真刀真槍開乾的,所以關於如何合併燕國天工學院的問題,我還需要跟院長您商討一下。”
“原來你是來說這件事的啊……”
許乘風面露難色,道:“這事確實麻煩,燕國天工學院從前一直在絕人湖底下,通行不便,以至於他們的師生鮮少與外界交流,除了天極大會之外,基本無法在外面見到燕國天工學院的人,除了他們那個已經死了很多年的院長虞文宣之外,我甚至都不認識燕國天工學院的其他人。”
因為特殊的氣候與地理環境的影響,導致燕國天工學院的師生孤僻、抱團,他們不主動與外界交流,這就讓外面的人想要找到一個突破口打入燕國天工學院師生內部就成為了一個幾乎無法完成的難事。
無法與燕國天工學院的師生交流,合併學院這件事就無法繼續推進,許乘風也很為難,與長老院的人商議了好幾次也沒有個結果。
“燕國天工學院的師生已經撤出了絕人湖,在其他地方教學,他們所有的東西基本都留在絕人湖中沒有帶走,估計是想著以後還要回去,但因為上次抵抗魔甲軍團的時候他們傷亡慘重,一直湊不齊高階修真者來維持湖心大陣,所以遲遲沒有回到絕人湖去。”
祝新年沉聲道:“我是這樣想的,論傳承,燕國天工學院的所有東西都在湖底泡著,論建制,他們的長老夫子都死得差不多了,我準備派人過去跟他們試著溝通幾次,若是他們願意合併學院,我們就接收他們。”
“如果他們不願意,那就以朝廷的名義解散燕國天工學院,從此不允許他們以燕國天工學院或其他任何名義在外招生,也禁止全國各地為他們提供教學場所,一旦發現立刻派兵圍剿,這樣堅持不了多久,他們自己就該解散了,縱使能強撐,招不到學生他們就只是一個空架子罷了,不會影響到正統天工學院的教學和傳承。”
如此狠厲的辦法許乘風還真沒有想到過,此刻聽祝新年如此說,不由覺得驚訝。
“三所天工學院畢竟曾經是一家,燕國天工學院的師生落到如今的境地也是為了對抗魔主,也算是為了人界而戰了,我們不幫他們也就算了,對其下此狠手會不會太過分了?”
祝新年輕輕搖頭,道:“我派人去跟他們談判,就是在給他們機會,但如今連國家都統一了,天工學院怎能分成兩半,自古為了正統之名而戰的事情還少了嗎?哪一次不是爭得血流成河?”
“如果讓燕國天工學院發展起來了,他們完全可以依靠絕人湖中那些流傳下來的東西自稱正統,到時候兩邊相爭的場面您能控制得住嗎?就算控制得住,原本可以安心修真的學生們就都得被迫加入爭鬥,也會有無數人因此犧牲,您應該明白分裂永遠不如統一益處多。”
許乘風眼神震顫沒有說話,祝新年則更進一步道。
“雖然痛心,但快刀斬亂麻當斷則斷,只有天工學院成功合併統一了,人間修真界才會重新興旺發展起來,不然光是內鬥就足以耗死天工學院了。”
許乘風默默思忖了良久,他知道祝新年說的話有道理,但在決定快刀斬亂麻之前的心理鬥爭才是最折磨人的。
“如果燕國天工學院的人不願意合併學院,我就會讓裴少橋帶水師營的人將絕人湖看管起來,湖底的那些東西也會全部打撈起來送到望天山,這世上只能有一所天工學院,要麼是我們,要麼是他們,院長您是要捨棄自己去成就他們,還是想保全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許乘風雖然無法做到那麼狠心,但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他為秦國天工學院付出了一輩子,誰也不能威脅到秦國天工學院師生們的安危,更不能威脅到這所學院的存續。
“罷了,我也老了,心軟了,手段也不如你們年輕人了,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安排吧,先禮後兵,要是他們堅持不願意合併,那就按你說的,限制招生、逐步清理吧。”
如今秦國已經統一諸國,祝新年也從管理秦國兵甲部升級到管理全天下的兵甲,天工學院隸屬兵甲部,所以祝新年才是三所天工學院說一不二的領導者,他今日來與許乘風商議燕國天工學院的事是對許乘風的尊重,至於他要怎麼解決燕國天工學院的問題,其實根本無需徵求許乘風的意見。
許乘風自知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不該更不能干涉兵甲部總指揮使的決定,於是便讓祝新年自己去處理這事了,但他心中也明白,祝新年的做法是唯一能解決學院合併困境的方法。
“那這件事我就安排下去了,另外等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後我會向王上請旨,將兵甲部總指揮使的職位讓給裴少橋,您也是看著他成長起來的,以後學院有什麼事您直接去找他商議就行,他跟我一樣,肯定會全心全意幫助天工學院的。”
許乘風“哎”了一聲,問道:“你倒是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連裴少橋接手兵甲部總指揮使的事情都考慮到了,可你自己開天門上天城的事情可有準備半分嗎?”
祝新年平靜道:“我安排這些事情,不就是為了開天門、上天城做準備嗎?”
“我說的是你要怎麼開天門,開天門之後怎麼進入天城白玉京,進了天城之後該做些什麼,這些你都想過嗎?”許乘風皺眉發問。
祝新年聳肩道:“沒想過啊,怎麼想?我沒有開過天門,也沒有去過天城白玉京啊,這些事就算我想提前做準備也準備不了啊,人間上次有修真者進入天城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您老知道那位飛昇的前輩叫什麼名字嗎?也不知道那位老前輩還在不在,要是還活著就太好了,我去了白玉京之後也能有個仰仗。”
“不知道,就算那些老前輩都還活著,他們也未必會幫助你,我與你說這些不是要你上天城之後去找靠山,而是要提醒你,雖然你現在在人界是天下第一、無人能敵,但到了天城之後你很可能是白玉京中能力最微末的那一個,行事說話都要當心再當心,那地方可不是秦國,不是你一呼百應的地方。”
許乘風語重心長地叮囑著祝新年,去了白玉京之後人間的這些身份和榮耀就都不存在了,他看似厲害的能力可能也派不上用場,與白玉京中那些仙人相比,祝新年就好像初生的嬰兒一般渺小脆弱,隨便哪位仙人伸伸手指,可能就把他碾死了,既有這種可能性,許乘風就不能不為他擔憂。
面對許乘風的叮囑,祝新年趕緊點頭,他也知道白玉京不比咸陽城,不是他往那一站就有眾人跪拜的地方,也沒有秦王這樣的上位者做他的靠山,更沒有兵甲部供他調遣,最重要的是他是孤身一人,沒有人與他同行、沒有人與他商量、也沒有人在遭遇危險的時候與他共患難。
這些祝新年全都明白,但縱使千難萬險,這條路還是得走下去,為了鶴雲子、為了未曾謀面卻慘死的師兄們、為了毀於一旦的太平川、為了人界千千萬萬犧牲的修真者們,他必須要上天去,與魔主再比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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