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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中通常百人一旗,二百旗幟少說也有個兩萬人的假象,再加上刻意偽造的楊家旗幟,真若是兩萬銀甲軍前來支援,競軍不怕才怪。

黃有運越說也覺得過癮,自己這二三百人竟然嚇得敵人潰不成軍。

楊雲飛大讚妙計,穆乘風也露出欣賞之色,不由得看向林妙才。

只是這人生的如女子般細嫩,一副懶散相,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精明之人,然而此人只是一招虛張聲勢,便化解了競軍的攻城。

楊雲飛正準備安頓眾人,林妙才卻說道:“不急,競國人也並非蠢材,這等伎倆不治根本,怕是瞞不了多久,斜谷鎮面臨的危局還未解。”

“林先生是否還有計策?”

“我猜不出一日,競軍便會猜到我們這次是在虛張聲勢,第一次是虛的,下次就未必了。楊將軍,不知斜谷鎮中守軍多少?有多少銀甲軍?”

“還有七千守軍,其中不足兩千銀甲軍。”

“天色晚些後令銀甲軍換上競軍甲冑悄悄埋伏於競軍軍營附近,待競軍再次攻城時便偷襲軍營毀其糧草,殺對方個出其不意,先虛後實,競軍知道我們這次騙過他們,必然惱羞成怒舉兵前來,想要一鼓作氣攻下斜谷,不會想到我們還會再來一招釜底抽薪。”

“可如此一來,斜谷鎮如何抵擋的住競軍攻城?”

“攻城?他們若是敢攻城今日便不會退走。就算他們發覺中計也不敢肯定城中情況,只需讓城中士兵換上銀甲軍的裝備全部立於城牆之上,再將飛鷹旗插滿。到時我大開城門,楊將軍只需守在城門前,他們也不敢攻城。”

“這是要讓我演一出空城計啊。”

“本來在下還沒有把握,今日見那敵軍主帥落荒而逃的樣子我便知道他有多懼怕楊家,楊將軍越是有恃無恐,對方就越心虛。”

“雖然有風險,但的確是個好策略。”蘇文放思量後回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領銀甲軍前去偷營。”穆乘風說道。

“穆兄若願前往自是再好不過。”

隨即下令命副將和銀甲軍隨穆乘風悄悄出了斜谷鎮。

自從林妙才等人到來,蘇文放便非常關注他,這人看似嬉皮笑臉毫無正經,實則再來之前就已經算好了接下來的每個環節,想不到昊國之內有這樣一位自己未曾聽聞過的才學之士。只是明明長得清秀俊美,怎麼沒有半點精氣神,完全不像個飽讀經書的人,反而像個紈絝。

林妙才卻沒有過多在意蘇文放等人,只是和陳墨白二人在屋中商量解了斜谷的圍後作何打算。

“你和那穆乘風關係如何?”

“還算熟悉,穆兄曾經幫過我,算是朋友。”

“此人以後或許能為你所用。”

“為我所用?”

“楊雲飛和蘇文放受朝廷桎梏,與我們的事助力不大。穆乘風則不同,未來若能執掌穆家,與他謀事會更方便,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接管穆家爵位。”

“穆兄為人灑脫睿智,武功也不錯,算得上有勇有謀。”

林妙才聞言一聲冷笑。

“或許你與他還不熟。”

“我笑他還是不夠聰明,幽州駐軍一直未增援斜谷,而穆家就在幽州,你說他在斜谷幫著楊雲飛的事一旦傳出去,穆家該如何自處。”

“十二侯受鎮北軍挾制?”

“倒是不受,但與公然和鎮北將軍唱反調就另說了。而且穆家下任家主就在三位公子中選其一,穆乘風本是被寄予厚望的那個,如果因為斜谷的事導致穆家身處險境,那這家主之爭恐怕便不再和穆乘風有任何關係。”

“你說的這些他未必想不到。”

“他當然不會不知,否則別叫什麼西州錦囊,改叫酒囊飯袋還差不多。只不過他已經做了取捨,如此正好,到時助他一臂之力,才好建立關係。”

“你一直深居青松別苑,怎會知道這麼多外面的事?”

“老師經常與我說些亂七八糟的事。”

“你老師不是一直外出未歸嗎?”

“誰說我只有一位老師了。”

陳墨白重新打量著林妙才,只覺得看不清也摸不透。

武原退兵三十里紮下營寨大半日都未收到斜谷鎮有關銀甲軍的情報,猜測是中了對方的詭計,忍不住破口大罵,下令當夜折返再攻斜谷鎮。

身邊副將王銅勸慰道:“將軍不必動怒,小小伎倆無非拖延一日半日,想來那楊雲飛也已黔驢技窮,既然如今已經撤軍,不如好好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全力拿下斜谷鎮。”

武原覺得有理,不用動一時之氣,剛剛撤軍又折回去攻城,士兵疲憊不利於一鼓作氣,便改為次日一早再攻斜谷。

一整夜,斜谷鎮內高度警惕,提防夜襲。楊雲飛府內燈火通明,眾人還在做著各種準備。

“想要拖延競軍,恐怕明天還要辛苦將軍再冒些風險。”蘇文放忽然頗有顧慮地說道。

楊雲飛不加猶豫地回道:“蘇先生,你與我攜手抗敵近兩年,有何對策只管說。”

蘇文放點頭道:“明日將軍在城外還需叫囂對方,與敵將周旋,越是挑釁,對方便越不敢發起進攻,拖的越久我們的機會便越大。”

“我也有此意,待他們來,便嚐嚐楊某這杆槍的厲害。”

林妙才無精打采地接話道:“明天將軍出城之後我們便開啟城門,將軍只需使勁嘲諷對方,只管撿難聽的說,什麼競國之內沒人比的上你的一根手指,就是六大將七大將什麼的,放個屁就能崩死,諸如此類吧。”

“呃,差不多這個意思吧。”蘇文放笑道。

第二日一早,楊雲飛還未等競軍靠近,便隻身來到城門外等著。

武原見城門大開,只有楊雲飛一人立於前便大聲問道:“楊雲飛!又想耍什麼把戲?若是準備投降,便下馬爬到我面前來。”

楊雲飛振聲道:“不是要取斜谷鎮嗎?今日便開城門迎爾等入城。”

“今日要玩空城計嗎?”

“怎麼?競國大軍害怕這小小的斜谷鎮不成?”

“笑話!這麼久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城中所剩兵卒最多不過萬餘人,就算有楊家銀甲軍也無濟於事。”

“武將軍果然料事如神,不錯,城中兵馬的確不多,可即便如此,數月都沒能拿下斜谷,看來競國之內竟是些無能之輩。”

武原正要下令攻城,又聽楊雲飛大喝一聲道:“不僅如此,你競國自稱猛將如雲,各個驍勇善戰,奈何見我如同鼠遇貓,掉頭就跑,實在可笑。”

武原麾下將士聽了這話都是咬牙切齒,不錯,楊雲飛素有威名,在很多競國將士看來如同戰神,但總有心中不服或者年輕氣盛未與他交過手的武將想挑戰一番。

“將軍,斜谷城今日必能拿下,但這楊雲飛太過囂張,若能擒住此人,必定全軍士氣大振,同時還能震懾昊國軍隊。”

“沒錯,楊雲飛在昊國軍中也頗有威望,不如拿下斜谷之前先擒下此人壯我軍威。”

此時,麾下武將紛紛請戰。

“將軍,我願前去拿下楊雲飛首級!”

請戰之人正是武原的副將王銅,此人武藝不凡,臂力過人,善使一對五十六斤瓜稜錘。自詡天生神力,在軍中罕有對手,有匹敵萬夫之勇。

“好!拿下楊雲飛,記首功!”

得了令,王銅策馬上前,大喊道:“楊雲飛,我乃競國大將王銅,今日必將取你狗命!”

楊雲飛冷笑一聲,雙腿一夾,戰馬如離弦之箭一般迎上對方。

二人照面不做試探,銀槍銅錘對攻了五十餘合,不分勝負。

“有點本事。”楊雲飛讚了句。

“能與我交手至此,你也確實不凡。”

又是幾十回合下來,每次槍錘相撞,楊雲飛都會退半分,微微顯出有些吃力的神色。王銅見狀心中大喜,暗道楊雲飛能與我來回近百回合,確實有些實力,不過虧在力氣不如自己,一旦久戰便開始落了下風。

立功心切,王銅攻勢漸猛,楊雲飛開始明顯乏力,對招也有意避讓對方的力道。

兩人鬥到一百五十合左右,楊雲飛虛晃一槍,掉頭要走,王銅哪裡肯放他,快馬追上,快要近身時,楊雲飛一招回馬槍直刺對方心口。王銅來不及反應,被一槍挑落馬下。

楊雲飛拉住韁繩,回馬上前又補上一槍徹底了結了王銅。

“此人只是匹夫之勇,不足為懼。”

競軍陣中王鐵見兄長戰死,楊雲飛又戰了一百多回合,大吼一聲:“殺我兄長,待我來取你性命!”說罷拍馬上前。

楊雲飛也不著急,就在原地等待對方上前廝殺。

兩人又是戰了一百回合有餘,楊雲飛讓開對方開山斧,一槍刺中腋下將王鐵從馬上挑起,槍頭橫著一撥將人分成兩段。

“呼……只有這點能耐嗎,還有誰敢與我一戰?”

競國眾將眼見楊雲飛已經鬥了幾百回合,體力也該不濟,又是幾人相繼出陣。

一番車輪戰,時間將近正午,楊雲飛已連殺六名大將。

武原心中暗暗吃驚,楊雲飛果然武藝高超,連挑數人看似疲憊不堪,可每次上去和他單挑的人總有種被戲耍的感覺。而且楊雲飛以往雖勇猛但卻很少如此挑釁,今日卻如此反常,想到這裡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在故意拖延!速速攻城!”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軍營起火,武原回頭望去,看到後方黑煙升起。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楊雲飛,恨不能將他活剝生吞。

“全軍聽令,今日務必拿下斜谷,拿下楊雲飛者賞萬錢,生死不論!”

楊雲飛冷哼一聲,拉住韁繩回到城門前,面對千軍萬馬席捲而來如同戰神般守在城前。

競國大軍眼看將近城門,城中僅剩的幾千守軍傾巢而出,在楊雲飛身後擺出防守陣型。而蘇文放早已在城上向後方的穆乘風等人放出訊號,令他們從後方切入敵陣。

“我們也去幫忙。”陳墨白低聲在林妙才耳邊說道。

“這是戰場,可不是江湖中的門派廝殺能比,你們還是留在這吧。”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林妙才一時無語,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們也去幫忙吧,注意安全。”

“是,先生。”

陳墨白與輕語隨即雙雙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在半空中便釋放出真氣,落地一瞬強大的真氣震盪將靠近的競軍掀的人仰馬翻。

“殺!”

楊雲飛大喊一聲,一馬當先殺入敵軍之中。

銀槍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即便身陷重圍,依然是那個令競軍膽顫的昊國神將。

“可惜了楊將軍一代英才。”

蘇文放在城牆上看著戰場不停惋惜。

“確實可惜,太過古板,不懂變通,否則也不會如此被動。”林妙才悠悠說道。

“聽林先生的意思,覺得今日局面還不算死局?”

林妙才抬頭看向烈日,似乎有些擔憂,隨後說道:“不好說,就看能堅持多久了。”

見他話不說透,蘇文放沒再追問,但從短暫接觸來看,他似乎胸有成竹。

戰場之上,武原見楊雲飛的威懾力過於強大,準備以弓箭手放箭,不分敵我,只要能將楊雲飛殺死,斜谷便唾手可得。

危機時刻,穆乘風與副將帶著銀甲軍終於返回,繞至競軍側面殺出。

“放箭!放箭!先殺楊雲飛!”武原焦急地下令道。

此時陳墨白和輕語突然出現在弓箭手面前,兩柄短刃摧枯拉朽般橫掃敵軍,帶出無數道血花。

“楊將軍,你且守住城門,我們去擒住敵軍主將。”陳墨白向楊雲飛喊話道。

“二位小心。”

陳墨白此刻也無暇擔心楊雲飛,競軍的步兵已經將他和輕語圍在中間,架起盾牌形成鐵桶陣。

“輕語,我給你開路出去。”

“嗯。”

說完,陳墨白催動斷月猛力劃過靠近幾人的盾牌,本想靠真氣的力道震開一道缺口,怎知斷月如此厲害,直接將劃過的盾牌像豆腐一樣切開。

比起殘陽,這斷月的鋒利也不遑多讓。神兵在手,陳墨白瞬間有如神助,再不懼怕盾牌陣的壓縮。

“走。”

藉助斷月之鋒利,硬是開出一條路。輕語身型靈動,靠著陳墨白的掩護從包圍中快速衝出,飛也似的殺向武原。

匕首寒光掠過,竟被徒手接住。

“就憑你們兩人,還想斬首行動?”

身為主將,武原又怎是坐以待斃的角色。

包裹在手上的軟革一般兵刃難以割破,武原緊緊握住匕首用力一拽,輕語便失了重心。

輕語當即鬆開手,借力縱身翻至對方身後,靈巧的接住武原擲過來的匕首,再次返身殺回去。

武原也看出這小姑娘不是一般人,頓時認真起來,抽出佩刀與輕語打作一團。

殺手出身的輕語本不善於正面迎敵,而這武原不僅功夫不弱,還有重甲護身,輕語的匕首實難突破厚甲,反倒被對方的力道壓制。

“小丫頭,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拿著匕首上戰場的,憑這種東西,也想殺我?”

輕語剛要躍起,卻被武原一隻大手抓住她的腳踝。

“女人就應該乖乖在家待著,下輩子記得別再跑來戰場送死。”

武原陰狠一笑,揮刀攔腰劈下。

嘶。

千鈞一髮,寒光劃過武原佩刀,將其一分為二。武原還未看清來人,接連三拳又重重打在身上。

陳墨白將輕語搶下拽至身邊道:“沒事吧?”

“他有些厲害,我打不過。”

“交給我。”

武原被逼退,知道這人的本事比剛剛的女子要強的多,不敢冒險,退到後面想要以人海戰術幹掉二人。

此時穆乘風終於殺至靠近陳墨白處,忙說道:“二位跟我回撤與楊將軍匯合一處,我們寡不敵眾,不易分散抗敵。”

楊雲飛處,副將也已帶銀甲軍支援過來。雖然幾人合兵一處,但面對十萬敵軍依然是寡不敵眾。

“抱歉,沒能拿下那主將。”陳墨白說道。

“武原武藝不差,不必自責。”

“楊將軍可還有辦法阻擋敵軍?”

楊雲飛猶豫說道:“以敵我的兵力差距,也只能多拖一會罷了。”

“能拖則拖,或許還有轉機。”

“眾人聽令,收縮防線到城門前,擺玄武陣。”

將士們得到指令迅速收縮防線,百十人一隊盾牌向外形成半圓狀的防禦陣型,內有長槍從盾牌的縫隙中伸出,遠看如同幾十個帶刺的龜殼。

玄武陣前後兩排交錯橫向移動,一旦敵人靠近或是被長槍挑落,或是被突然從“龜殼”中鑽出的人殺個措手不及。弓箭也盡數被盾牌組成的龜殼擋下,一時間令競軍無從下手。

“哦?四象陣中的玄武陣。”林妙才有些讚許的說道。

“林先生識得此陣?”

“聽聞此陣是由龜甲陣與長蛇陣演變而來,在四象陣中主掩護防禦之效用,只是沒想到僅憑斜谷這點兵將竟能操練至這般,而且似乎有些不同。”

“先生果然見多識廣,蘇某也是臨陣磨槍,因此簡化改動了一些。”

“見多可不敢當,這玄武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用於實戰。”

“不過,這玄武陣也只能撐得一時。”

蘇文放還等著林妙才回話,卻看他津津有味的看著下面的玄武陣,絲毫沒有思考之後對策的樣子。

“將投石車,重弩車推上來,我看看這烏龜殼到底有多硬。戰車聽我號令衝殺。”

一時間巨大的飛石弩箭佈滿天空,玄武陣呈現瓦解的勢頭。

“堅守住!”

即便楊雲飛不斷的鼓舞著己方軍士,但畢竟以人力阻擋這些重型器械的連番攻擊始終是蟲臂拒轍。

眼看玄武陣出現殘缺,武原立刻下令戰車上陣。戰車的輪子上裝有帶著釘刺的軎轄,殺傷力極其恐怖,一旦被戰車上的軎轄傷到不死也要缺支胳膊少條腿。

疾馳的戰車滾滾而來,楊雲飛來不及重新組織玄武陣,遂令眾人利用盾牌形成一道人牆,後面的人頂住前面的人,只等戰車靠近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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