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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水鏡,兩樣心思。

棲聖君暗怪自己怎麼會不相信小塵兒,僅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便忘了這丫頭小時候的乖巧貼心。

而今她遭逢大變,一夜成長。如同緹紅所說,便是有些轉變也在情理之中,自己不該因此懷疑。

倘若讓她知曉,豈不寒了這孩子的心?

而不風則是面和心冷,明知這裡面有貓膩,看破不說破。一則是時機未到,二來他也有素鶴這層顧慮。

倘若在以前,素鶴沒有動心動情。那他要動手一切都好說,沒有憑多顧慮。

但現在不同,素鶴是為了所有人去擔了本不需要擔的責任和風險。如果僅是為了揭穿,恐影響到他的心境令其受挫。

值此亂世紛爭之際,眾仙未來皆懸一線,他又如何能輕舉妄動?

且現在的浥輕塵並未做出什麼出格之事,揭穿,也不是恰當的時機。

故他現在能做的,不外乎是等。

看她是真心傾慕素鶴,能被其感化。還是眼前表象都是故意做出來欺騙眾人,實也另有所圖。

正沉思間,門外明夷求見道:“師父,行掌門想要見您。”

不風道:“他醒了?”

“是。”

“老匹夫,行巖蹤已經甦醒,吾得去看看,告辭了。”

棲聖君抬眸,怔了怔,擺手道:“替老夫致上關心,叫他保重身體要緊。”

“會的。”

話音落下,不風那邊先撤了水鏡。

棲聖君看著空空蕩蕩的水鏡,一時心緒繁雜的很。

雖說終於曉得小塵兒為何下令,但同樣的這代表慾海天形勢愈發嚴苛。御魂門遭遇,他不會是個別,更不會邪人野心下的最後一個祭品。

如果非要給解釋,別看前前後後除了許許多多的事。為此喪命的人也不在少數,然這些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的插曲。

聽聽就好,真正的序幕拉開還在御魂門身上。

相較萬隆城、小桐流域,御魂門是直接關係其中一位解印人名額。

宗門出事,也就代表此人的身份無法久藏。近期之內,必有端倪顯現。

邪人只要不是在打盹,要找出此人費不了多大功夫。

到是其他門派來的反應,才是最為值得人在意。

想了半天,棲聖君嘆了口氣。自己都是隱世不出,操這起子心有用嗎?

遂拂袖出了房門,往別處而去。

罷了,天塌不了。

即便塌了,還有不風,秋水無痕他們撐著。

不風其實還好,眼下這風口浪尖的他親自飛出天風岐瞍把行巖蹤等人接上二蟲院,足見其擔當。

擱有些人,可就不一定是同樣的結果。

畢竟,從來人心多富貴,世間患難少白頭。

至少,在御魂門被滅的訊息傳出後。醫門、毒門的態度就顯得很微妙,倒不是說他們貪生怕死。

只是,對抗邪人這面大旗他們不會主動披上。

燼斛商也好,從正南也罷,都很有默契的在這件事上捏緊鼻子不出聲。

妖境除了在罪者一事有過動靜,就沒有別的反應。你說他睡著也成,你說隔世而獨立都可以。

但是,他就是穩穩不動。

任你們外面東南西北風,我自不入是非中。

魔界倒是動作頻頻,早有人已經布計下去了。

倒是春秋翰墨在得知御魂門出事之後,是反常的平靜。

恣無意找到月觴洞,一進洞府就道:“眼下如淵在小桐流域,而掌門說去去便回,到如今幾天已過仍不見歸來。

御魂門又值此當口出事,你說可如何是好?”

詩斷腸起身去給他沏茶,讓他先坐下稍等,背對他道:“你往日素來應事沉著機警,今兒怎麼反到比我還衝撞?”

“唉,我是想冷靜來著。但……外界現在都傳言御魂門上下無一生還,我有心想要前去探聽虛實。

然目下掌門遲遲未返,留你一人看守宗門我又放心不下。故而,是我失態了。”

恣無意往裡走了幾步,來到月觴湖邊隨意找了地方坐下。

月觴洞其實也是因為此湖得名,是詩斷腸早年無意發現,便在這裡建了洞府。

從外面,裡面是山洞。

進到裡面,你才知什麼是別有洞天,鳥語花香。

月觴湖的水真就有如時時有月輝照耀一般,澄澈的波光粼粼盪漾,將洞府日夜照的通明,有如白晝。

山上的兔子小鳥什麼的,也頗愛跑到月觴湖喝水。

詩斷腸也不拘著它們,由得它們自由耍鬧。

恣無意不禁感嘆:“還是你這裡能讓人心靜。”

詩斷腸提了一壺沏好的茶,再拿了兩隻杯子,走到他旁邊坐下。

道:“你那菡萏渠,天光只與六月同,映日荷花立風中。論清幽,我這一湖清水哪抵上?”

說了,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喝吧。”

“多謝!”恣無意接過茶,不安的思緒總算放慢了些腳步。

不在那麼急那麼亂,讓他有機會坐下靜靜想。

“謝什麼?”詩斷腸給自己倒上一杯,淺酌慢飲,道:“你會失態,到底還是擔心解印人一事,對吧?”

恣無意不否認,道:“誰能不擔心呢?你能嗎?”

“不能。”詩斷腸答的很乾脆。

對啊,不能。

一旦御魂門因此被逼出現身,那麼很有可能接下來便是七重迦羅印要少一重。

這倒不是說,御魂門的解印人不濟。而是,隨著第二個解印人現身,那第三個第四個乃至全部,都將不遠。

邪人可以選擇各個擊破,也可以等他們聚齊一舉殲滅,這都有可能。

未來的局勢,全在一個變字。

然是有利還是有害,則是兩說。不到最後,他們誰也不曉得結局是什麼。

詩斷腸想想,心裡也不是滋味。把茶放到一旁,一手搭在膝蓋上,道:“你說,掌門見的老朋友會是誰?”

這……

恣無意端著茶,突然不語。會是誰?這是一個讓人深思的問題。

他二人與秋水無痕算起來是平輩,大家都是出自文鏡經淵,但不是一支。秋水無痕系洗硯臺出身,而他們是落霞孤鷺。

兩者分屬文鏡經淵,都是其下屬支脈。不過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即不是同一個地方,也不是比鄰。

要說秋水無痕去見了什麼人,一時還真不好說。

“準確的難講,但總得來說應該是去見洗硯臺的人。”

詩斷腸道:“你這麼說也對。”

就不知掌門是洗硯臺耽擱了時間,還是回程的路上遇到麻煩?

恣無意默了片刻,將茶放到旁邊。一隻雪白的兔子跑過來,好奇的嗅了嗅,又顛顛的跑開。

他懂詩斷腸的意思,只是現在沒有看到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相信掌門。

相信他,即便是遇上棘手道麻煩也能順利的解決。

兩人照了眼神,倒是誰也沒有再開口,俱是望著月觴湖靜靜的看著。

而秋水無痕,並沒有如他們擔心的那般遇上麻煩。不過他滯留在洗硯臺,卻是不爭的事實。

洗硯臺內,他見到了學主墨慎終。也就是墨如淵的爹,他的師父。

認真講,他倆是師兄弟。

墨慎終是瞭解自己兒子的,揶揄的看向自己這個大徒弟:“你確定落霞孤鷺兩個小子看得住如淵?”

秋水無痕臉上登時浮現尷尬:“師父,師弟是什麼性子您還不知道?

就您自己看,也沒見您幾回看住了?”

“行了,說你兩句。你倒說起為師了,我估摸著那小子十有**又跑了。

你回去之後盯著點,只要不出範圍讓他吃些虧……哼,那也不是壞事。”墨慎終將寫好的本子都整理摞好,起身送秋水無痕離開。

“師父,如今慾海天大變再即。您為何不直接召回師弟,反而執意將他留在危險之中?”

您就不擔心徒弟我一個沒看好,致令自己後悔終身?

墨慎終腳步倏頓,回身看向秋水無痕:“別同為師揣著明白裝糊塗,經年不打皮癢了?”

“……師父,無痕是認真的。師弟性子頑劣需要磨練,咱們就不能挑一個太平盛世放他出來?

非得擱這節骨眼上讓他外面瞎跑,萬一有個好歹不是悔之晚矣?”

“呵……”墨慎終似笑非笑的盯著他打量道:“乖徒兒啊,你如今自己做一方之主也有些年頭。

以你經年累月的經驗告訴為師,這世道何時真正太平過?

不過是在可控和不可控之間反覆徘徊,盛世會有,太平?美好的寄望罷了,所謂的太平也不過是讓你們看不到真正的黑暗而已。

但,不代表他不存在。”

秋水無痕僵在原地,他這師父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垂眸苦笑了一下,道:“師父說的對。”

“走吧,該說的這幾天都說過了。接下來能不能順利將邪人趕回八風島,是重中之重。

此事,你務必要留心。”

“是,無痕謹遵師父教誨。”秋水無痕作禮拜謝。

一路上墨慎終又叮嚀囑咐的幾句,直至將人送出洗硯臺。

秋水無痕望著緩緩合上的結界,洗硯臺隨之一點點消失在視線裡。

師父啊師父,您究竟為什麼不肯召回師弟?

墨慎終不會回答他,離開洗硯臺的他也聽不到墨慎終的回答。

遂起祥雲,一路駕回春秋翰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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