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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允最快閃到弦不樾身邊,將人扶住,急道:“主上,您怎樣?

臣下這就去傳御醫過來,您先忍著。”

弦不樾一把拉住楊允寬大的袖擺,有氣無力的搖頭道:“不用,吐出來孤這心口還暢快些。”

勇王也奔到他身側,擔憂道:“父王,傳御醫診治吧,您這樣兒臣怎麼放心?”

眼下慾海天已經諸事纏身,焦頭爛額,您要是此刻再有個意外,慾海天的天就真的塌了。

“孤沒事,愛卿你說是不是?”弦不樾堅持不肯傳御醫,轉而將話頭拋給少真無一。

少真無一坐在屏風後,面上不起半點波瀾,道:“是。”

“文宰?”勇王驚愕的張大眸子,這個時候,您怎麼還陪著父王胡鬧?

情況您也看到了,這是沒事嗎?

“主上不過心結積鬱,如今吐出來反倒是好事,一直憋悶不發那才該傳御醫。”少真無一說的不鹹不淡的,隨後輕輕咳了幾聲。

聽著,好似還是有些不爽利。

勇王同楊允照了眼神,再看弦不樾:“是這樣嗎,父王?”

弦不樾頷首,對素鶴道:“你說的對,慾海天早已是外憂內患,積患已深。

王宮若破,王城即亡。

而七重迦羅印賴以生生不息的王氣,將會蕩然無存。”

待到那時,沒了王氣供養,邪人即便找不齊所有解印人。但凡再熬過一段歲月後,也將破陣而出。

慾海天,將無人可扼其鋒芒。

除非有解印人一直駐守,但這樣一來解印人就會暴露在危險之中。

蟲子等人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屆時王氣不存,諸印崩毀。

活著的慾海天人,將是活在無盡的煉獄之中。

聞言,勇王悄然退至一旁,兀自沉默。

王城與各門派,實相互依賴長存。

但七重迦羅印破,各派尚有逃生之力。可王宮若是不存,則王城盡滅。尋常仙者,根本逃不過這場死厄。

抬眸迎向素鶴,道:“你是什麼時候想到這點?”

“從寂人告訴我忘憂在九曜樓種種之後。”

“所以你當時就讓蒲濟城主帶人撤離,並告知其他城主又著其口口相傳?”

“是。”素鶴不否認,坦然道:“我也曾猶豫過。

但既然內外都是破的局面,權衡利弊,自是先保內。

不然我等各守一處,力量分散,總由得邪人各個擊破。把人手匯至一處,將忘憂這顆不安的存在先拔除,屆時邪人攻來我等也可全心禦敵。”而不是處處被人牽制,收尾難能互應。

勇王有些壓不住火氣,厲聲質問道:“你就不怕這麼做,正中邪人之懷,可將我們一網打盡?”

“怕,但更怕擔憂已成定局,怕屆時無可挽回,救之不及。”

“你為何要做到這份上,你……”明明不是慾海天的人。

未等勇王講完,弦不樾立即高聲呵斥道:“不可無禮。”

素鶴知道他的意思,道:“無妨,大殿下有此疑慮乃是人之常情,換了素鶴,也會作同樣的猜想。”

因為,他不是慾海天之人,卻不得不陪慾海天共沉淪。

神之境終是一道坎,而他還沒有能力跨過去。

弦不樾見素鶴是真的沒往心裡去,才將懸著的心放下,稍稍鬆了一口氣。轉眸對楊允道:“茶涼了,替孤和文宰都杯熱的來。”

“是。”楊允攤開手掌,多了一隻木盤,兩人的茶也是無需他動手,自己跑到了盤裡,隨著作禮離開。

待他走遠,弦不樾接著開口道:“你即知種種,應也知孤之難處,不知可有應對之法?”

素鶴抬眸,眸光登時有了微不可查的變化,道:“素聞文宰智謀無雙,不如先聽文宰怎麼說?”

少真無一微微咳了幾嗓子,帶些氣息不勻道:“公子過譽了,少真不過是仗著幾分小聰明,蒙主上垂青才有的今天。

智謀無雙,委實不敢當。”

頓了頓,道:“且要論智謀,公子亦是少有的人傑,又何必太過自謙。

如今的形式,咱們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共生,共死、都在公子一念之間。

當然,以公子的能為若有心要撤出這灘渾水,相信不是沒有辦法。

而公子既有心留下,咱們何不敞亮說話?”

聞言,素鶴斂了斂眸光,忽然莞爾一笑,道:“文宰之名,果然不虛。”

“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主上?”少真無一將話柄交給弦不樾,接下來的事就由他自己來。

弦不樾頷首,也囑咐勇王好好用心聽著,今日的事關乎王城未來。

而接下來的談話,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至於怎麼談的,談了什麼,那外人就不得而知。

等到他們諸事敲定,時間也到弦不樾了傳午膳。

作為天主,弦不樾深知素鶴在往後的慾海天將承擔什麼樣的絕色,又會發揮怎樣的價值。

所以,他想留素鶴一同用膳。

但是素鶴婉拒了,與弦不樾作禮後即轉出寶德殿找雲行雨、鄒寂人離開。那些個大臣並未離開,他們只是在殿外不遠處候著。

看到素鶴等人要走了,那眼睛唰的就綠了。要不是曉得自己打不過,群攻也沒用,不然一定肯定把仨人拆皮剝骨。

巧的是,菰晚風和百里流年也沒有離開。百里流年是想事後等一個結果,菰晚風則是不想便宜對方。

正打算開口邀請素鶴去自家做客,隔老遠被少真無一搶了先,即聽道:“百里公子留步。”

素鶴回身,見少真無一臉色蒼白披了一件大氅走了出來,或許是走的急了,臉上很快浮現了幾絲血色。

道:“文宰有何吩咐?”

“咳……咳咳,不敢有吩咐,只是少真也要回府,公子可願同路否?”

素鶴不動聲色將菰晚風和百里流年臉上細微的變化盡納眼底,拱手執禮道:“請。”

少真無一,回禮道:“請。”

沒一會兒,人便走的不見蹤影。

回過神的菰晚風、百里流年剎那臉黑如墨,兩人一番眼神過招,殺得不見烽煙然又暗潮洶湧。

末了不知何故收了爭鬥之心,各自拂袖離去。

只剩的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想想不甘心,全都跑到殿上找弦不樾討要說法。

但進去沒多久,就三三兩兩跑了出來,與帶著御醫趕過來的楊允擦肩而過。

更把他們一個個嚇得面無血色,直道有什麼事等天主康復再來問。現在問,怕搞不好就是個殺頭的大罪。

於是,這場風波就那麼被化解過去。

出了宮門,素鶴讓雲行雨鄒寂人先回望雲客棧找缺雲子報個平安,而他則是要去一趟少真府。

雲行雨鄒寂人道:“早去早回。”

“好。”

……

兩相分別後,緊跟出來的菰晚風、百里流年也是各自閃回府中,再來便是各差心腹往少真府打探訊息。

素鶴和少真無一沒走多遠,三味便駕駛車馬過來迎接,兩人隨即上了馬車。

“此回,真是多謝文宰解圍。”

少真坐在馬車內,提起几上小壺倒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素鶴,道:“喝吧,溫度涼的剛剛好。”

“多謝!”

“有什麼可謝的?你不也是陪少真做戲做全套嗎?”

說罷,兩人俱是低頭啞然失笑。

素鶴抿了一口茶,靠在車廂上道:“王城這邊的水比我預料的還要深,萬幸還有文宰你從中斡旋。”

“少真不過是報知遇之恩罷了。”少真無一對此很是淡然,不經意間,眼角眉梢會浮現不該有的滄桑。

他沒有再往下說,素鶴也沒有在往下問。

快到少真府時,少真無一突然道:“少真可以相信公子嗎?”

這其實是句一語雙關的話,素鶴怔了怔旋即懂了他的意思。

什麼都沒說,僅是眨了幾下眼皮做回應。

少真無一瞬間透過車簾縫隙瞥向車窗外,回眸微微頷首。

馬車又行了片刻,車外三味朗聲道:“家主,公子,我們到了。”

說罷,揭開簾子先扶少真無一下馬車。

然後再次將頭探進來,道:“公子,三味扶你。”

素鶴笑道:“不用,在下自己即可。”

下了馬車,兩人進入少真府,三味隨後跟上。

而他們進去之後,那暗處跟蹤的人在暗巷裡現出真容。竟是丁繆和簾恨,兩人往彼此藏身處照了一眼,卻是誰也沒有點破。

只將目光投回少真府,各盯各的。

少真無一回到府上,一路便引著素鶴往槿院走。

道:“公子什麼時候知道有人跟蹤的?”

素鶴道:“馬車行近沒多遠就發現了,不過那時他們尚未跟的如此近,我也就沒出聲。”

言下之意,便是剛才對方突然靠近了。

少真無一側眸,讓三味先回槿院稍作安排,免得稍後待客太失禮。

三味頷首,作禮即去。

兩人趁著往槿院還有一段路,索性就邊走邊談,倒也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都知道對方背後有故事,但是都沒有深究下去。

待到快至槿院時,隔了老遠就聽到一陣喧鬧打鬥,以及三味的怒吼。

頓時少真無一臉色大變,頃刻罩上駭人的寒霜,素鶴見他如此當下也猜到是何事。

雙肩一晃,雙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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