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六百九十三章:風起,返虛,拂弦,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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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允氣結,沒想到這廝這麼多年過去口風是一點沒變。

正待開口,忽的外頭一片急亂的腳步聲逼近。遂到嘴的話給嚥了下去,轉而抬眸打量著眼前的人。

菰晚風曉得大抵發生了什麼事,知道事情會來,但似乎比他想的還要快,眉頭一瞬間冷肅非常。

然,那人到了門口卻並沒有進來。

是以,兩個人都懂了。

菰晚風起身道:“想報仇,就先活下來。想取孤的命,孤給你留著。只是要記住,慾海天想取孤性命的不止你一人,能不能取走,就看你本事。”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著他那背影,楊允心內有如翻江倒海,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平心靜氣。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何嘗不是高看了自己。

耳邊是方才的話,一遍一遍地回想,內心是過去,一遍一遍的交織。

在這一刻,他的世界變得有些恍惚。

他知道母仇不共戴天,可同樣忘不了過去情義比肩,如果可以,他情願什麼都沒發生。如果可能,他情願當初死的是自己。

也許死了,便沒有後來的一切。

他沒死,不但沒死還因禍得福帶著延命藥草回來了。他以為有了這藥便能幫助老母親逆天改命,得緩生機。

可他沒想到回來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人世間的情仇為何如此的難?

如此的,痛苦?

許是情仇上了頭,他眼前忽的一黑。

就那麼人事不知趴在几上,昏了過去。屋外的大雨依舊嘩啦啦下,但再沒有一個人進來打攪。

夜,透著無比長的寂靜。

菰晚風也從宮人那裡得到了訊息,只是囑咐讓人看守好,別的便沒有去理會。

待回到靈婺園,招來暗處的人問話。

一燈殘緩步踱出,抬眸作禮。

道:“主上。”

“說吧,都是什麼情況?”

“百里素鶴留下的結界讓人破了?”

“破了?”

“是,目下照紅妝已經帶領魔軍打入城內,不時便要逼到宮門。另外八風島沒有從東門入城,而是借道魔界,再經小桐流域,取道矹茲嶺,過天樵澗由南面切進,從而大軍直入,我等現在應如何應對?”

“勇王呢?”

“還在東門。”

“可知由誰率領?”

“桺二爺。”

“東門呢?”

“東門只有一群邪人再三叩陣,並無統帥之人。”

聞言,菰晚風眉山端現一片凜冽。

道:“那是因為,統帥之人就在城內。”

一燈殘,吃了一驚。

道:“怎麼可能?”

人在城內,他們怎會沒有線索?

“忘了?”

一聽這話,他先是怔住,後是回過味,滿目不可思議。

道:“主上是指……”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菰晚風便截了他的話頭,又道:“素鶴現在何處?”

“不出意外,當在那幾個地方。”

“槐尹呢?”

“主上找他做甚?”

“告訴他,時候到了。”

登時,惹得他倉促抬眸。

眼底間,剎那風雲流轉。

道:“主人不是打算?”

菰晚風斜眸微覷,將其心思洞穿後走到一旁。站在籠子前,抓了一把料放在掌心,一點一點喂著新來的雀子。

小東西大概是剛到,有些認生有些怕人,但在食物的誘惑下還是大著膽子一步步蹦近,吃一口呼啦一下跳開。

確定沒有危險又在飛回來,如此往復。

道:“他活著,咱們自然不能冒險。左右搖擺,反覆橫跳都行。

得罪磾水靈,也沒有問題。

但是,時也命也,就由不得他素鶴做主。”

“可若是因此獲罪百里梟景,豈非得不償失?”

“不會。”

為何?

一燈殘目隨己動,不解其意。

菰晚風一邊逗著雀子,一邊道:“已經失去一個兒子的人,不可能再失去另外一個。

他肯,磾水靈也不會答應。

既如此,何不賣個人情?

況且,就算事狗素鶴沒死?若要追究責任,殺他的人是槐尹。

與咱們何干?”

槐尹從菰家出去,不是一天兩天。

有事,也算不到咱們頭上。

“可……百里氏豈是易與之輩?

一個養廢的和一個大有所為的,是人都會設法保下後者。”

不然,何來兩尊大佛。

有他們在,誰動得了素鶴?

然菰晚風一個回眸,便讓他剩餘的話咽回肚子。

隨後,又繼續喂他的雀子。

道:“百里氏想要保,也要看被保的人願不願意。”

“……”

您是說,素鶴不會答應?

“一不可能,二也不可能會有可能。”

“為何?”

“當初百里無霜為其身亡,因這份情才不得不再次踏足慾海天。

而踏足慾海天,其主要目的是為這個弟弟找尋生機。

原本只需人皇石即可,可兩者本質不同。其中,還需要離生剎土。這使得素鶴,無法脫身。”

至於不風,不過是順帶的因由。

雖說如此,一燈殘還是保有顧慮。

沉吟道:“槐尹,不一定能得手。

且不說那兩位,二者如今的差距已是天差地別。

若要成事,談何容易?”

“憑其一人,當然做不到。”

可人多呢?

眾人拾柴火焰高,既然都要他死?

咱們,何不添一把火?

待到來日,也好有個說法。

況且,槐尹所為。

成則成,敗則敗。

怎樣,都是命。

“這?”

為何,都要他死?

菰晚風眉眼微抬,似轉未轉。

道:“知道的太多,總是麻煩。想活,想不活就由不得他。”

“……”

竟是如此?

菰晚風無需回頭,便知他那點心思。

複道:“可聽說過先天一氣?”

霎時,他眸子緊縮。

道:“這……”

修行的人,哪個不沒聽過?

道:“陳留不是說,他知道的不多嗎?”

難道,還有隱情?

話音剛落,眼前之人喂的愈發隨意,而雀子吃的愈發小心。

明是沒說,但一燈殘此刻有如翻過大江大浪,復有深淵擋路。

他以為,對方所知不多,所用不過皮毛。

但從未想過,會有素鶴一筆。

據傳,先天一氣除了提升修為,最次也可以起死回生。

而這,居然可以從死人攝取。

這世道,活人或許不好找。

死人,卻是哪裡都有。

若能,豈非大妙?

想到這裡,不免震驚。

再則,若能接觸,說不定他們就有機會接觸到真的。

如果能接觸到真的,說不定就能接觸到那個地方。

默了默,冷沉沉。

道:“訊息可靠?”

倘若有誤,冒的可是掉腦袋的罪。

說到底,他還是不放心。

故,再再確認。

畢竟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做錯,那便是回頭無路。

菰晚風看著雀子,平靜不失壓迫,溫和不失殺機。

道:“一個人的訊息可以有誤,兩個人的訊息可以有差,當三個四個都這麼說,就該考慮為何會如此一致。

究竟有詐?

還是,當真?”

鳥如果不思考,就會成為人的玩物。人如果不思考,就會成為被獵殺的獵物。

一隻籠子,是鳥的墳墓。

一方天幕,是你我的籠子。

鳥不爭,只有困死。

人不爭,只有被殺。

素鶴為何要這麼做?把自己置身危險,以作誘餌?

究其根本,是因為他知道獨善其身沒有問題,可要想保住他想保的人?

要想守住他想守的信,那就註定要付出代價。

代價不大,魚不會咬鉤。

代價太大,魚會後退。

我們算著他的同時,他同樣算著每個人。

只不過,不管他做什麼都有人跟著往裡跳。

不但會跳,還會唯恐跳的晚。

每晚一步,也就意味著錯失先機一步。

咱們不會,魔界不會,八風島同樣,乃至宗門,妖境等等皆不會。

一燈殘瞠目,曉得事情不簡單。但牽涉如此之廣,如此之大。是他,始料未及。

遂,抬手不自覺摸上脖子。

這傷好了疤還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一個事實。

那就是,弱者的悲哀。

低眸道:“倘若百里氏得知,難道……也會因此改變主意?”

要知道,這樣一個承接者不好找。

是多少個百里無霜也換不來,百里氏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而且,宗門那邊。

他們,自詡正道。

素鶴所為,無一不是為了他們,為了蒼生。

他們,又如何會做出這等行徑?

且,做得出?

曉得他之所想,菰晚風抬眸復斂。

隨手,把所有餌料給了雀子。

然後,走到一旁去淨手。

這是他的習慣,在菰家如此,到了靈婺園還是如此。

一把擦手,一邊轉身。

道:“知道人心為什麼會長在一邊嗎?”

這突然其來的問題,屬實風馬牛不相及。

生生的,把人給問住。

道:“臣不知。”

“孤可以告訴你。”

說罷,他丟下毛巾。

在其差異的眼神中,信步走到案前坐下。

道:“昔時有聞,人祖造人,本物一體,渾然天成。

因而,才有人之初性本善之說。

世人不惜不足,多有私慾。

故生百骸,內有五臟六腑。

七情是經,六慾為絡。

合起來,便是你我眾生。

又因忘卻本來,故心長一側,肺生兩邊。

以印一反一復,同氣同聲之說。

故,人性多私。

人心,多欲。”

頓了頓筆,蘸取濃墨。

複道:“足夠的利益面前,親情、道義皆為薄紙一張。

區別只在,要不要捅破。”

“主上的意思,若是到了關鍵時刻,百里氏仍是會捨棄百里素鶴?”

正道,亦如是?

哪知,菰晚風聽罷,只低頭處理起案頭上如山的奏摺。

良久,才道。

“凡事有一必有二,你只管照做,別的自有人會處理。”

“那……大軍之事?”

倘若不管,致生民怨。

豈不?

怎聊話音剛落,正好四目相對。

一瞬間,發生了,又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但,已然有了答案。

一筆輕勾,一筆乾坤。

不外,如是。

“讓他們打。”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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