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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飲罷,相視一笑。

桺二爺又是夾菜,又是好一陣勸酒。

一番下來,倒也投契。

怎奈,身份的對立,成了那條跨不過的鴻溝天塹。

素鶴吃過幾巡,算算時間,也是到了要說分別的時候。

桺二爺知其難留,遂起身相送。

素鶴推不過,便受了這一程。

其實,以他們二人而言。

似這般,也算難得。

路上,漸行漸無言。

送到盡頭,桺二爺丟了一枚瓷瓶給他,然後示意他快走,不然外面等的該著急了。

素鶴眉頭微微攢起,握著瓷瓶略一拱手。

算作,道謝。

隨後,穿過那幽幽暗暗。

他很清楚,憑自己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改變天意。尤其是經過許久吟、墨如淵、古明德之後,讓他更加切切的明白。琇書網

有些事,如果不能阻止其發生。

那麼,就只能順勢引導。

將之,促成。

慾海天的未來,從來就不是困守。

一味死守,絕不是辦法。

想要生路,就得做那不世之事。

凡有此類,不破不立。

大破,方有大立。

然,勇王不能,絃歌月也不能。

其他人,就更不消說。

有人是不能讓他那麼做,有人是不能那麼做,有人……是不願意那麼做。

千古罵名,不是人人願意揹負。

萬世罪人,也不好當。

踏出幽暗的那一刻,迎面而來的是更深漆黑。

瓢潑大雨,奏的亂世悲歌。

紅寡婦早早撐了雨傘在此等候,見他出現,便將手裡那把沒有用的遞上。

素鶴接過,道了聲謝。

隨後撐開,步入泥途。

沉眸道:「事情都進展的如何?」

紅寡婦曉得他會這麼問,是以把打聽來的訊息全都寫好呈上。

末了,又道:「一切都按你的計劃在進行,鋪展的很順利。

百里流年已經讓邱北長帶領監察天司眾人撤離,看樣子是要為兒子鋪路了。」

素鶴看罷,一氣化作齏粉。

道:「菰晚風那邊,怎樣?」

「他倒是大致曉得小狐狸要做什麼,但是他要做猛虎。故不懼對方耍什麼手段,因著菰勒勒闖出的禍事。

嗯,他需要這個餌。

而且,他覺得,他是……有這個能力。」

「如此便好。」

先前還擔心他不咬鉤,如今咬了便好辦。

紅寡婦側眸,撫摸著血紋珠。

意興闌珊的道:「你就那麼肯定,他會答應?」

萬一,他不呢?

要知道,菰勒勒的禍事雖大,但到不了要命的地步。

文的不能解決,不還有武。

說到底,他有那個實力。

不是嗎?

「他會答應。」

「為何?」

一聽這話,見素鶴如此肯定。

令她不由駐足,抬眸。

然,僅換得一句。

「沒什麼。」

不過,她也不是個隨便惱的人。

素鶴漫步雨中,她便慢慢跟隨。

就聽到素鶴,又說:「你如果懂他,就知道他為什麼會答應。」

聞言,她那嘴角霎時三分上揚四分嘲諷,道:

「老孃可沒興趣瞭解一個什麼狗屁男人,想著怎麼活命的都來不及,還有心思管他?」

說罷,又道:「我託你的事情,可有眉目?」

素鶴垂眸,倏的將那枚瓷瓶拋給了她:「拿著。」

這下子,她瞬間喜上眉梢。

道:「你和二爺說了?」

「沒有。」

「沒有?」

沒有說,他會給你這個?

「你與我隨行,我身上有你的氣息。若無緣故,你不會跟在我身邊。會到我身邊,必然是有所求。

能令你有所求,不外乎此類。

實,無需多言。」

桺二爺是個聰明人,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知曉了他的來意。

而這人做事,不動聲色。

卻辦的,滴水不漏。

是個,難纏的人物。

但紅寡婦可不管這些,她只想要桺二爺一個答覆一個態度。

這瓶藥,就是他的答案。

念頭轉動的一瞬,她甚是愉悅。

道:「你倒是實誠。」

什麼話都敢說,哼……說也說的也夠直白。

卻不料她話音剛落,那邊素鶴就開口趕人。

「東西已經給了你,你我也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饒是她面皮厚,也有幾分惱怒。

陰陽怪氣道:「呵呵呵……原來,百里公子也是會過河拆橋的。」

接著,笑聲連連。

清清冷冷,沒什麼溫度。

透過那重重雨簾,意有所指。

道:「怎麼,百里公子是怕我糾纏不清?

還是,你願意放下了?」

素鶴豈不知其意,側眸回身。

道:「素鶴此去無生路,紅座確定要同往?」

聞言,紅寡婦立馬變了臉。

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要死是你的事,老孃做甚要與你陪葬?」

說著,就要走。

忽的,她扭身回眸。

道:「看在你幫我帶出這東西的份上,我可以再送你一個訊息。」

「是嗎?」

「浥輕塵出來之後,以秘法給照紅妝遞了訊息。她要忘憂停止對宗門那邊的戕害,從而讓菰家投毒製藥這份罪名徹底扣死。」

「你是如何知曉?」

聞言,她眉梢微挑。

道:「這人和照紅妝說什麼,本座自然不得而知。可若是照紅妝和忘憂說,那就另當別論。

怎麼說,本座也算當初的締造者。」

說罷,眸光流轉。

若有意似無意瞥了他一眼,隨後把著雨傘,搖身消失在雨中。

送走她,素鶴兀自一步一泥濘的走著。

忘憂停了,便說明她急了。

她急了,自己該加緊才是。

宗門有休門和春秋翰墨頂著,出不了大的亂子。

倒是王城這邊,需得用意。

說起來,他應該稱休門為禪門才是。

奈何,習慣了。

慣了……

如是,思索著。

一個念頭,人已到了王城。

不同別人的慌亂,他挑了一處高樓,足下輕點,便輕飄飄上到了最高,望著監察天司的方向,大火沖天。

這場火,很大。

水潑不進,雨澆不透。

眼看著一個個身影,在火海里撲騰求救,卻無一人動容。

任憑叫聲,悽

厲冠絕。

響徹王城,刺穿雲霄。

然,事情。

來的快,起的怪。

是以,眾說紛紜。

說法最多的,就是監察天司這些年虧心事,喪盡天良的,做的太多。

因此,惹得上天震怒。

所以,降下天罰。

要不,怎麼雷電也長了眼睛?

專挑那作惡的,幹壞事的劈。

要說為什麼都不救人,估摸著大夥兒都會說救什麼救?全劈才好,劈死就乾淨了,不然睡覺都睡不踏實。

這大火還燒著,就有人往裡丟炮仗以示慶祝。還有人唯恐裡面的人不死,回去拖了幾桶油,抱了幾捆火藥,隔著牆,全都丟了進去。

一時間,地動山搖。

大火,燒的更旺。

裡面的,哭爹喊娘。

外面的,拍手稱快。

就是這麼一幕,說盡人性二字。

他們往裡丟油桶的有,丟乾柴的也有,丟什麼的都有,啥也沒有,大風也要助一陣。

務求,讓大火燒的旺。

燒的透,把天也燒個窟窿才好。

如此,人才會死透。

可見,積怨之深。

素鶴看到此處,轉下高樓。

行行止止,來到百里家附近。

舉目一望,心頭微默。

霎時間,周遭靜止。

他就那麼穿過小兵,也在玉面判官的眼皮底下走過。

然後,來到靈堂。

放下雨傘收好,捻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奉上。

當香***香爐的剎那,屋外的一切又復歸原樣。只是,誰也沒有發現異常,誰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小兵依舊守著,大雨嘩啦。

玉面判官也依舊坐著,悽風冷雨使得他也不得不多喝幾杯暖身。

百里流年,還是低頭燒著紙錢。

道:「都看到了?」

「嗯。」

「想阻止我?」

「不。」

「那你來做什麼?」他一邊說著,一邊往盆裡放紙錢,道:「外面都在傳你失蹤了,就連我的人也查不到你的下落。

如今你突然出現,想來不是來看我落魄。」

「你我不過同路人,說那些已經沒有意義。」

「也是。」

他頷首,低低的轉動眸光。

餘光,覷著門外。

道:「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看在你我同為百里氏子孫,同為被棄之人,我可以答應你。」

「不用了,該做的我已經做好。

今天來,只是想問家主一件事。」

「什麼事?」

「我母親的死,你知道多少?」

「這……」

「怎麼?」

不能說?

還是,你怕磾水靈報復?

「不是……」百里流年嘆了口氣,給火盆裡又添了點紙錢。

然後起身也給妻子點了一炷香,舉至眉心處,閉上眼眸。

道:「當年的事,其實我知道的不多。

說到底,我不過是磾水靈手下的一條狗。她需要有人聽她使喚,我需要帶領我那一支族人走出來。

在百里氏,想要出頭只有生在主家。

我們這些生在旁系的,除了討好主家便只有走出來這一條。可是分支眾多,要走出來不容易。

那時候她要對付你娘,我要出頭。

所以,也算與各取所需。

只知道她容不得你娘,然具體原因卻不得而知。這件事,你去問江使者或者常無常,他們一個過去是你母親身邊的人,一個是你父親的人。

問他們,再清楚不過。」

說著,便作了揖把香插好。

頓了頓,道:「我也有一事想要請教?」

「何事?」

「樂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一點。」xь.

「什麼時候?」

「少真無一出事的時候。」

聞言,他忽的笑了。

道:「好好好,有子如此,吾去的亦算安心。

百里家,有望了。」

「後悔嗎?」

從那裡出來,最後還是跳不出那個牢籠。

聽說,百里氏也已經從司幽搬到了中禪天。

再不是,過去那個百里氏。

「那公子悔了嗎?」

「大概吧。」

只不過,有割捨不下的人。

我不是家主,揹負的是一族的生死與興衰。

一個人,總是輕省。

百里流年曉得其意,笑笑的釋然。

也是,臨了了自己還不如他灑脫,亦不如他之看的開。

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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