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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道安普頓能搞定新月號被禁航的問題,但謝里曼的怒火仍然不可壓抑地噴湧而出。

雖然他的內心已經憤怒至極,但在葉子掛墜的作用下,他臉上的表情卻虔誠無比,像是一個期待著老師提出問題的純真學生。

在衛兵們的眼裡,他像是個迷路的異鄉人,正無害地朝著他們微笑而來。

然而,等謝里曼靠近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個人根本不是人畜無害。

面對毫無危機感的衛兵,謝里曼一把抄住了對方腰部的盔甲間隙,轉身一甩,這名可憐的衛兵被直接從懸空在空港外的泊位區被丟到了空港大門口那泥濘的馬路上。

接近五十米的距離足夠這名衛兵反應過來自己發生了什麼,並開始發出長久的慘叫。

其他四名衛兵表情各異。

有的看著同伴被丟出去的方向,目瞪口呆;有的抱著頭髮出一聲痛呼,彷彿承受這重重一擊的是他;有的抽出了長劍,在謝里曼的逼近中緊張後退。

其中有一個聰明的,他拔腿就跑,但泊位區的木製棧道並不算寬,他被謝里曼一胳膊揮在臉上,整個人像是一根旋轉的棒子在空中翻滾了幾圈之後,重重地摔在了棧道上。

“你別再靠近了!我們奉鎮長帕布利希伯爵的命令看管這艘不法飛行船……”

那名衛兵話沒說完,謝里曼的大手就伸了過去,衛兵劈劍就砍,但被謝里曼帶著鎖子甲手套的手穩穩抓住。

他伸出右手的一根指頭敲向了劍脊,一聲脆響,衛兵手裡握著的就只剩一個劍柄了。

“回去告訴你的伯爵,我本來是打算去見司鐸烏利安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現在你們可以滾了。”

謝里曼說著,走向鎖住新月號的鎖鏈,不再理會身後連滾帶爬跑掉的衛兵。

他揮動那半截劍砍向鎖鏈,但一聲脆響之後那半截劍再次斷裂,鎖鏈上只出現了一個淺淺的豁口。

謝里曼皺起眉頭,抓起鎖鏈雙手用力,在一陣咯咯吱吱的金屬響聲之後,手腕粗的鎖鏈扣節被他直接拉直,嘩啦一聲斷成幾段,墜向泊位下方的碧海。

新月號上的船員在船舷上讓開一個缺口,希爾彼得趕緊對登船的船長報告了新月號的現狀。

“沒補給羽氣?康尼這幾天都幹嘛了?”

個子矮小的康尼從人堆裡鑽出來,一臉委屈。

“船長,靠港的第三天我們就被困在這裡了,我們訂購的那批羽氣現在被扣押在港口倉庫裡。”

謝里曼撥出一口氣,從皮帶上抽出自己自制的,不應屬於這個時代的火槍交給希爾彼得。

“帶幾個人,去把我們的羽氣運來。”

周圍早已沒了看熱鬧的商人和船員,更沒了衛兵,希爾彼得他們活脫脫像是一群被欺負瘋了的莊稼漢子,拿著平時對付空賊用的短兵器呼呼啦啦的衝著港口辦跑了過去。

在另一側的泊位區,謝里曼看到了拎著錢箱子的薇薇安,他招了招手,薇薇安小步快跑著靠近了新月號的另一側船舷。

“跟安普頓先生說,新月號的問題已經解決,明天上午十點,我們在橡果鎮的空港見。”

薇薇安點頭,她在謝里曼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怒意,有的只有那怪異的虔誠和微笑。

她將錢箱子遞給謝里曼,有些不安的問:“呃……這樣沒事嗎?好歹是伯爵的人啊……”

“沒事,換個港口靠港就行,又不是頭一回了。”

一聲巨響,薇薇安本能地縮了縮脖子,謝里曼看向空港辦方向,裡面湧出一群人,四散著逃開了。

薇薇安抿了抿嘴,說:“謝里曼先生,還是讓你的手下停下來吧,你得相信安普頓先生,他是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的。”

“我相信安普頓有這個能力,但自己的底線不能指望別人去捍衛。”

薇薇安看向空港辦,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幾個人扛著一個個氣罐正在往車上裝,她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跳了起來。

“謝里曼先生我走了!我要趕在安普頓先生前往臨巖鎮之前將你的話轉告給他……”

聲音跟著她越跑越遠,最終消失在了馬車停靠的方向。

新月號羽氣的補充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泊位上堆了一堆替換下來的空氣罐,新月號的浮力也已經調整完畢,處在隨時可以出發的狀態。

航行用的煤油燃料是康尼在停靠的當天親自買的,與這些燃料一起被他弄上船的,還有他新去鐵匠鋪打造的令人無法看懂的一堆奇怪零件。

深信船長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的康尼不像希爾彼得一樣焦急,在新月號被控制在空港的這幾天裡,康尼完成了對自己設計的安裝除錯。

他躍躍欲試的準備在船尾鑿個洞,準備給自己發明的這套衝壓裝置弄個噴射位。

“這件事先放一放,等到了橡果鎮再說。”

謝里曼說完,下令起航,他站在新月號的左舷,看著即將離開的楓葉鎮空港,感慨萬千。

因為他知道,就算安普頓搞定了鎮長伯爵,普萊姆斯神教的司鐸烏利安還會想出其他法子限制他的出港,除非他能答應烏利安那尚未提出的要求。

那個要求在謝里曼猜得到,肯定跟上次帶回的東西有關。

就在新月號即將駛離泊位之際,空港的街道上一輛疾馳的雙馬馬車停了下來,兩個人出現在了謝里曼的視野裡。

一個是腰間挎著佩劍的伯爵帕布利希,另一個是一身灰布長袍的神教司鐸烏利安。

帕布利希快步走向泊位,一邊走一邊朝著新月號揮手。

“你要是敢跑,我就去國王那裡提交通緝申請!回來!你個目無法紀的庶民!”

與帕布利希焦躁的表現不同,烏利安凝視著船舷上傲然屹立的謝里曼,他知道,謝里曼在用行動說不。

他嘆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帕布利希如同一隻狂吠的泰迪犬,見到身後的主人已經不在時,他立刻偃旗息鼓,鑽回了馬車。

“要不要派飛行船衛隊去追?”

烏利安閉著眼,嘴角耷拉著,帕布利希識趣的閉上了嘴,吩咐馬車前往普萊姆斯教聖殿。

返回聖殿的烏利安面沉似水,謝里曼的回絕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迴轉的餘地,這令他不敢置信。

從他七歲皈依普萊姆斯神的懷抱起,除了那些教導他的教會兄弟,他還從來沒嚐到過被普通人拒絕的滋味。

他咬牙切齒的穿過大殿,心中除了對主教大人降下罪罰的恐懼以外,剩下的全是對謝里曼的憤恨。

“你一介凡人怎麼敢忤逆神的旨意!?”

穿過連廊,走向墓園小屋,烏利安心裡對謝里曼的恨意逐漸消退,因為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主教的怒火。

他惴惴不安的敲響房門,在一聲猶如沼澤地裡冒出的氣泡一般縹緲的“請進”聲之後,他推開了房門。

“親愛的烏利安兄弟,這次你帶來的最好是好訊息。”

馬裡烏斯正就著昏暗的燭光研讀著一本古籍,聽到他的話,烏利安嘴角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

“主教大人,謝里曼他……他離港了。”

“噢?”馬裡烏斯合上古籍,將罩在斗篷陰影中的臉抬了起來看向烏利安,烏利安趕緊將頭低下。

“這麼說,他接受了神指派給他的任務了?”

“呃……並沒有,實際上我根本沒能見到他……”

沉默在陰暗的小屋裡蔓延開來,伴隨著馬裡烏斯低沉的呼吸聲,烏利安甚至能感覺到主教的視線在自己身上蠕動,這蠕動的視線像是試圖尋找某個縫隙鑽進去,從而窺視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種檢視感令烏利安渾身顫抖冷汗直流,他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隨著一聲悠長的嘆息,烏利安覺得渾身一鬆,那渾身上下蠕動著的視線消失不見。

“這也不能全怪你……

天底下是有這麼一群人,他們是天生的瀆神者,但偏偏這個瀆神者有著神需要的知識……

念在你對神有著不二的忠誠,你下去吧。”

烏利安趕緊站起身來準備告退,但他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說道:“新月號在離港之際並未補充食物和水的補給,所以我猜測,他應該會先去就近的港口靠港修整。”

馬裡烏斯站起身來,朝著烏利安點頭,烏利安立刻鞠躬告退。

在烏利安走後,馬裡烏斯默立良久,在斗篷的陰影裡,似乎有著什麼東西蠕動著,它們像是暴躁的水蛭,扭曲著,揮舞著,糾纏著。

“沒用的東西。”

他來到書架旁,將書架上放著的一隻烏鴉雕像拿了起來放在桌子中央。

接著,他拿出一柄小刀,將自己伸出袖管的多條觸鬚劃斷一根。

烏黑的血液流淌而出,他就用這隻斷掉的觸鬚在桌上畫起了法陣。

那是一種以巢狀六芒星為主題的法陣,在六芒星的外圍,一個圓形逐漸形成,繁雜的符號與邪祟的標誌圍在圓形周圍,使得整個法陣看上去詭異無比。

隨著馬裡烏斯的呢喃,在這個陰暗的屋子裡,以黑血鑄成的詭異法陣被啟動了。

它升騰起縷縷黑煙,這些黑煙蜿蜒而上,像是一隻只扭曲的觸手。

緊接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將這些黑煙拉向法陣的中央,黑煙觸手扭曲著與烏鴉雕像糾纏在了一起,瞬間將烏鴉雕像完全覆蓋。

隨著馬裡烏斯法文的結束,法陣完全消失不見,那些黑煙似的觸手係數滲透進了烏鴉雕像的內部,像是它們原本就來自那裡似的。

“甦醒吧,我的孩子。”

彷彿聽到了馬裡烏斯的召喚一般,烏鴉雕像撲騰了一下翅膀,艱難地立起身子。

它那有著十字瞳仁的眼睛上還有著細密的觸鬚露在外面,它眨了幾下眼,那些觸鬚收了回去。

“去吧,去找謝里曼·馮·阿登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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