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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長寧宮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彩燈萬盞照的整座大殿金黃翡麗。今日家宴設在長寧宮內,一來太皇太后行動不便,二來本意也是為宋苒及其南郡王妃的接風宴的家宴不宜太過鋪張。

宋苒換下來時的素錦,換上了太皇太后特地命人趕製的雲錦,圖案豔而不俗,針線細膩無瑕。

錦衣繡玉,紅妝粉飾,畫眉點絳唇。舉手抬足彰顯大家閨秀的端莊儒雅。

一眾女眷見南郡王妃,紛紛迎上前來道喜,唯獨王家母女乾坐在那,王嬋還帶著一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

“皇上駕到!”

眾人叩拜!

太皇太后在宮人攙扶下伴在皇上身邊,身後是皇后及各宮嬪妃。

“南郡王妃快快請起,您是長輩,無需多禮!”皇上陳朝辭示意宮人將南郡王妃攙扶起來。

“臣婦,謝主隆恩。”

陳朝辭看向南郡王妃身邊的女子,女子低頭恭敬的欠著身子,一時看不清其面容。

“這便是安陽郡主吧。”

“安陽見過皇上。”

待宋苒緩緩抬起頭,陳朝辭一時有些錯愕。他印象裡還是她十一、二歲的模樣,如今已是及笄之年,風儀玉立。

宋苒又不像京城貴女矯揉造作。她英姿挺拔,眉宇間透露著一股輕靈之氣。南郡的風沙,似乎並未在她臉龐留下痕跡。

“皇上,皇上。”

見陳朝辭失了神,皇后輕喚了幾聲。

回過神的陳朝辭,笑而掩其尷尬道:“見到安陽郡主,便讓朕不由的想起皇長姐。年幼時,朕與安陽郡主曾在皇長姐那見過一次。如今皇長姐遠嫁他國,唉——。”

“皇上,今日是家宴,莫說這傷心話。哀家好容易見到阿寧,你又勾起我思孫女的心。”太皇太后眯著眼笑道,南郡王妃忙上前隨宮人一同攙扶。

“朕說,怎麼老六拒絕了這麼多京城名門望族的千金偏偏對安陽郡主上了心。如今見到,真的是應了那句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上看著一旁的陳朝白,舉起手,指了指他,調侃道。

“皇上,別取笑臣弟了。”陳朝白站在皇上身旁,看著宋苒,眼裡泛著笑意。

皇上、太皇太后見陳朝白如此神情,都豁然大笑。

“行了,今日是家宴,各位不愛拘束。都起來落座吧!”

眾人:“謝皇上,皇太后!”

殿內一時又歌舞昇平,絲竹悅耳。舞姬如仙女下凡般婀娜多姿,風情萬種。

席間不時有各家女眷低聲喚道,舉杯示意。宋苒禮貌的一一應下。

酒過半巡,眾人多有面色微紅,微醺半醉。

宋苒百無聊賴之際,感受到了來自皇后的目光。她沒有迎上目光,而是故作鎮定的低著頭把玩手中的酒杯。

又過了一會,殿內突然安靜下來,她抬起頭時,舞姬已褪下。

“今日是家宴,也應是自家人逗樂的時光,這些旁人待著也說不了貼己的話。”皇后命人遣退一眾歌姬舞姬,繼而道:“聽聞宸妃妹妹深懂音律,素愛彈琴,不如今日家宴,為眾人彈奏一曲。”

宸妃面色鐵青,皇后這一席話,明著是讓她助興彈琴,暗著是降低她身份,暗示她即使如今得寵,列為妃位,她依舊如歌舞姬般,任她宰割。

皇后身後的家族雖為顯赫,但在如此家宴上刁難皇上寵妃,有失國母身份。再有堅強的後盾,也應該考慮到自身的名望。

宋苒不解。

殿內一片死寂,眾人看向皇上。陳朝辭瞥了眼皇后,將手上的筷子丟在桌上。一旁的曹公公對身邊小宮女使了下眼色。小宮女立馬又換上了一雙新筷。

太皇太后輕咳,依稀能聽到重重的喘息聲,像是竭力壓制心裡的不悅。

“臣女願替長姐為各位貴人彈奏助興。”

說話的是王嬋。

她被身旁母親慫恿,嬌羞的站起身。

陳朝辭知皇后擅妒,有意為難,剛還在躊躇不決,不知如何開口,就聽王嬋自薦,立馬高興的命宮人拿來琴。

皇后怒色,鳳眸微沉!

眾人皆已面面相覷。

一曲過後,陳朝辭甚是高興,舉著酒杯轉向皇后道:“宮中的歌姬的確不如京中這些大家閨秀懂音律。將來等嫡女出生,皇后可得多花點心思,好好栽培。”

陳朝辭似有緩解氣氛之意。

“皇上。”皇后聽到\'嫡女\'兩字,才緩和臉色,露出嬌羞的樣子,柔聲道。

陳朝辭又轉頭面向王嬋,笑著問道:“不虧是宸妃的親妹,這琴技絲毫不輸其姐。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王嬋聞言,抬著頭滿心欣喜:“什麼都可求嗎?”

“嬋兒。”宸妃深怕王嬋失言,急忙想要阻攔。

“唉,但說無妨。”

“臣女,斗膽,願學娥皇女英,與安陽郡主一同嫁與宣王。”王嬋顫顫巍巍跪在地上,將心中的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臣女自幼愛慕宣王殿下,望皇上成全。”

王嬋果然不負宋苒惦念一晚上,這幫忙退親的人物裡,得好好記上一功。

殿內再次寂靜。

眾人紛紛汗顏,但心中依舊不免感嘆,今日的戲尤為精彩。

眾人,一邊看向南郡王妃,她依舊端坐在那,沒有出聲。又看了看旁邊的宋苒,也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還不忘向嘴邊送著酒杯。

一邊,又看了看宣王。見宣王連頭都未抬,自顧自的向酒杯斟酒。心中已是明瞭。

眾人來回看了幾眼,最後又將目光投向皇上陳朝辭。

王嬋跪著,未聞任何聲音,小心翼翼的微抬頭,想要觀察一下聖顏。

陳朝辭內心已是苦不堪言,心想:朕為何要辦此家宴!苦的是他啊!怎麼能生出這麼多事端。

最後還是宋苒打破了寂靜。

她站起身,向皇上、太皇太后福了福身道:“臣女幼時初入宮闈,深得皇上、太皇太后庇佑,如今願常駐南郡,固守邊疆,永保陳國安定。”

宋苒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掌,繼而道:“臣女這雙手,手握長槍厲劍多年,早不似尋常女子纖纖玉手,對於音律也是一竅不通,更別說女紅。宋苒自認無法勝任宣王的賢妻,如今宣王又更好婚配,宋苒自願——”

“皇上,臣弟早已說過,只娶一妻,絕不納妾。如今,定了與安陽郡主的婚事,臣弟必不辜負聖意。”

宋苒對於陳朝白的話大為驚訝,她側身看向他,不想,與陳朝白四暮而望。他深情款款,而宋苒不明他的愛意從何而來,他們的交際,真的是屈指可數。

陳朝白才是殺人誅心。

一妻不納妾,話說的很明白。即使王嬋要嫁,也只能當妾。而他,連妾都不需要。

王嬋只是個寵妃的親妹,輪身份怎麼與宋苒這個郡主相提並論。

“臣妾教妹無妨,請皇上恕罪。”宸妃踉蹌的叩跪在地,真的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宸妃本還心存感激,幼妹知她尷尬處境,願挺身而出為其解難,不想竟然惹出更大禍事。

王嬋刁蠻任性,被家中寵的不知天高地厚,在皇權面前太自不量力。

“皇上,南郡王常年征戰沙場,為陳國黎明百姓安居樂業,殫精竭慮鞠躬精粹。如今將其女兒嫁入京城,還未成婚,已被他人惦記,這如何讓其安心。”皇后鄙夷不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宸妃,嘴上不忘加了幾把火。

“皇上,莫讓人心寒。”

“皇上,哀家累了。”太皇太后抬手揉揉了眉心,一臉倦意。抬眼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王嬋,說道:“宸妃,改日讓你母親為其妹擇一郎胥吧。屆時,賜黃金百兩以示嫁妝,也算是賞了。”

太皇太后言語透著極其不悅。宸妃入宮後,深得龍心,皇上對其頗為專寵,本引太皇太后不滿。今日,她幼妹不分場合,逼婚宣王,欲奪太皇太后母家郡主的夫婿,更讓太皇太后艴然不悅。

這場家宴來的皇親女眷眾多,所發生的事,也在京中被議論了多日。本有意向王家提親的世家公子,聽聞宮宴之事,都望而卻步。

家宴散去後,陳朝白並未馬上離開。饒有興致的坐在那,一個人喝著酒。

晚上家宴,嬪妃們自然要與皇上一同進殿,而各家女眷需提前進殿等候。宋苒在宮中也是待過幾年,自然是懂的。所以她便早早帶了紅蕖去錦繡宮外守著。

她也不想真的遇見這蠢笨之人。

她假似迷了路,領著紅蕖在那轉悠著。紅蕖配合著自家郡主,還不忘高聲道:“郡主,那王家姑娘看著對宣王情深似海的,若是向皇上求了娥皇女英,與您一同嫁了王爺那該怎麼辦。”

“你胡說什麼!”

“郡主,奴婢知道錯了!”

“還不快走,一會母妃見不到我們該急了。”

這些話自然是說給王嬋聽的,也是的確管了用。只是她不知,說出這些話時候,還有一個人聽到了,那人便是陳朝白。

他也絕不是想聽牆角,本意是找宋苒一同入殿,畢竟如今,他們已有婚約,他也想借此機會,公開宣佈。但是聽到這一席話後,他改變了注意。想著,今日家宴,必是有趣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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