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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嘆了口氣,打到如今的地步,如果自己這邊和袁尚不計損失全力突擊,對方至少有一大半人回回不去,包括曹營大將。
因為這種原因功虧一簣,讓他極為不甘心。
但換做他在袁尚的位置,面對如今這種情勢的話,十有八九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袁譚之前的所作所為,讓人太不放心了。
而且袁譚在進入冀州,趕往鄴城的路上,要說連一點鄴城之戰的訊息都沒掌握,所有人都不會相信。
在得知袁氏和曹軍決戰的前提下,袁譚不僅不來戰場救援,還搞這種直奔鄴城這種動作,只能說其心中的想法,就很值得玩味了。
按道理來說,袁譚絕對沒有膽子在這種關鍵時刻,做出這種事情,畢竟事後要是袁紹追究起來,袁譚不僅會被責罰,甚至還可能會被收回青州刺史的位置。
但袁譚卻偏偏做了,他不顧戰場,直奔鄴城,說明其必然有所憑恃,關鍵的問題是,是什麼讓他膽子這麼大的?
袁熙先前和下屬幾位謀士談過這個問題,眾人雖然都所有避諱,但最後在一個觀點上達成了一致。
只有在得知袁紹控制不住局面的前提下,袁譚才會有這種膽子。
這種所謂的控制不住局面,當然包括袁紹的身體狀況。
這便導向了一個極為讓人擔心的預測。
袁譚可能提早知道袁紹身體不行了。
如果這個推測成真,結合袁譚之前和曹營有勾結的舉動,那便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
袁譚即使沒有參與五石散下毒一事,也至少對此事多少有所知情。
袁熙想到這裡,沉著臉看袁尚的兵馬急速往鄴城方向趕去,心中充滿了挫折感。
這都算什麼事!
自己雖然能在戰場上面對曹營時不處於下風,甚至還能取得一些優勢,但在其他方面,相比就差的有些多了了。
這其中包括對局勢的謀劃,戰場之外的勾心鬥角,精準把握本來是敵人的勢力心理,曹操的謀劃,都是袁熙自忖所不能及的。
當然從謀士來看,郭嘉在這些方面,是要強於沮授的,但袁熙卻一直沒有下決心採取激烈手段,他守著虛無的道德底線,於是在和曹營的鬥爭中處於下風。
袁熙對郭嘉心有歉疚,攤上自己這種主公,相比對方也是覺得施展不開手腳吧?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收回思緒,對陸遜說道:“發令給子義子龍他們,讓他們追擊的時候,務必不能冒進,一定要保持陣型,以免被敵人所趁。”
“同時找人去打探張郃文丑那兩路的情況,要是其退得太快,可能那兩路的曹軍會來攻打我們側翼,也不得不防。”
說到這裡,袁熙和陸遜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甘,好端端的一場大勝,因為袁譚這一攪和,勝果從大勝變成了小勝!
不然的話,說不定可以一鼓作氣將曹軍打回黃河以南的!
又過了半個時辰,太陽開始西下,天色變黑,袁熙唯恐視野不夠,被對方趁夜反擊,只得命令兵士就地休息立寨。
趙雲和太史慈得知了鄴城的異變,只能聽從軍令停止追擊,眼睜睜看著曹軍狼狽逃走,帶領兵士返回。
其實那個時候,夏侯惇曹純于禁等人都已經中箭負傷,曹純傷勢尤其嚴重,麾下騎兵已經完全崩潰,要不是許褚李典拼死斷後,這兩路很難跑的掉。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完全變黑,張郃文丑那兩路的訊息才傳了過來。
張郃文丑兩人打著打著,自發合兵到一處,他們並肩打過很多次大戰,配合默契,曹營雖然兵力佔優,但一直無法攻破兩人的陣型。
但是打到下午,袁尚讓其退回鄴城的命令傳來,兩人接到後也是無奈,只得邊打邊退,曹軍趁勢攻擊,冀州軍在撤退的途中損失不少。
兩人也知道這麼退走對袁熙來說不厚道,遣人說明了情況,但袁熙即使得知這個訊息時,已經無法掌控戰場局勢了。
他站在木樓上,看著黑漆漆的遠方,狠狠一拳砸在木欄上。
鄴城這一場大戰,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袁尚在前面拼命打馬,他身後的高覽面露痛苦之色,因為這一天大戰下來,他身上的傷口幾乎都裂開了。
高覽甚至覺得,要是回城後自己不立刻去找華佗醫治,只怕今晚就會暴斃。
袁尚此時也沒有心情顧及高覽傷勢了,如今他只能不惜一切代價趕回鄴城,要是袁譚先入城,袁尚不僅可能會失去一切,甚至可能連鄴城的門,這輩子都進不去了!
經歷了幾個時辰不惜一切代價的趕路,袁尚終於在半夜時分趕到了鄴城城下。
他看到城頭上的旗幟兵士並無異常,用印綬喝令城門令開門,等對方開啟城門出來迎接,袁尚認得對面是自己親自任命的親信,這才放下心來。
他帶兵入城後,將兵士全部佈置在城頭牆後防守,稍作歇息,還沒來得及放回府邸,外面探子的急報就到了。
袁譚軍的騎軍,已經出現在了城外西面三十里處!
袁尚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場比拼,最後還是自己贏了!
他甚至覺得這次趕路,比白天偷襲曹軍更加驚險,要是當時自己稍有猶豫,說不定鄴城就要易主了!
高覽一瘸一拐下馬,過來說道:“文丑張郃兩位將軍,還沒有趕回來。”
袁尚眉頭微蹙,“等他們回來的這段時間,我們並不是完全安全的。”
“我知道高將軍身上有傷,但此時若沒有將軍在城頭鎮守,無法鎮得住對方,所以現在還要辛苦將軍。”
高覽忙到:“公子言重了,屬下定當竭力效死。”
他稍一猶豫,“要是公子覺得沒有把握,是不是將顯奕公子請回來相助,更加穩妥些?”
袁尚思忖起來,讓袁熙幫忙,有利有弊。
對方絕對不是個無償出力的,自己想要其相助自己對付袁譚,必定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但關鍵問題是,自己能出得起的價格,袁譚未必出不起。
雖然袁尚不覺得當下袁熙和袁譚聯手的可能性有多高,但畢竟兩邊有過合作的經歷,相比之下,自己這次在鄴城得到袁熙的幫助,才更加離奇,袁尚至今也沒有完全理解袁熙的動機。
難道真像對方所說,是看在袁紹的面子上?
袁尚搖了搖頭,站在他的立場上,這個理由並不充分,但如今這件事並不是事情的關鍵,如今自己要做的,是儘快掌握鄴城,將袁譚擋在外面。
至於袁熙,袁尚並不想讓對方再參與進來,增添變數。
他走上城頭,靜靜等待袁譚騎軍的到來。
作為冀州之主和袁氏下任家主,是向袁譚展現自己威嚴的時候了。
鄴城東面,一支騎軍拼命趕路,直到一個細作縱馬從鄴城方向迎了過來,他匆匆找到隊伍中的袁譚,言說了鄴城情況,袁譚聽了,頓時臉色大變。
他臉色陰晴不定,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催動胯下馬兒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就差一點,就差不到一個時辰!
他還是不甘心,又帶著騎軍急行了七八里,直到再次遇到了兩個回來的探子,方才確信,袁尚已經先於自己一步回到了鄴城。
袁譚讓隊伍停住,自己跳下馬來,抽出腰間環首道,大吼一聲,狠狠砍在路旁的大樹上。
郭圖辛評兩人騎著馬,感覺身上的骨頭架子都顛散了,他們不善騎術,所以落後袁譚前軍半個時辰,結果兩人走著走著,發現前軍已經開始紮營了。
兩人滿腹不解,等找到袁譚,才明白了前因後果,郭圖嘆道:“確實.只差一點。”
幾人都覺得心中憋屈,要不是路上出了那麼多意外,要是沒有對方破壞碼頭,要是果斷渡河,說不定如今在鄴城的,就是他們了!
辛評卻是搖頭道:“顯甫公子不出城,我們也很難尋找到機會。”
“他這次竟然親自出城交戰,真是出乎意料,以至於其帶兵出城的訊息傳來後,我們急速趕來,已經是來不及了。”
“這時機稍縱即逝,很是難抓,非戰之罪。”
“不過整件事情的關鍵,還是在顯奕公子身上,他從始至終,都將鄴城控制在鼓掌之上,甚至能說動顯甫公子助戰,當真厲害。”
“這次我們的失策,不是在顯甫公子身上,而是在顯奕公子上。”
一旁的羊衜聽了,心情頗為複雜。
因為本來袁譚的局面,是最好的。
袁紹身體出問題,袁譚最先得到了訊息,可以說單論起跑,比任何人都要快,而且其走的也是最近的路線,如果沒有意外,最先趕到鄴城的必然是袁譚。
但壞就壞在袁熙那支走淮水的水軍,後發先至,搶在了袁譚前頭。
袁譚篤定破壞碼頭的,絕對是袁熙的人。
所以後來他雖然想辦法渡過黃河,進入冀州,但得知袁熙已經進入鄴城後,再郭圖的建議下,並沒有急著趕回去,而是將兵力分成幾支,偷偷躲了起來。
按照郭圖的預測,袁熙佔據鄴城,十有八九會壓抑不了貪念,將鄴城奪取過來。
到時候最急的不是袁譚,而是袁尚。
袁尚必然和袁熙翻臉,攻打鄴城,在郭圖看來,袁熙雖然能暫時得到鄴城,但名不正言不順,冀州士族也不會有人支援。
加上袁熙的兵並不多,袁尚未必就攻不進鄴城,到時候袁譚便可以坐山觀虎鬥,看著兩人斗的兩敗俱傷,自己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那是無論袁熙袁尚哪一邊處於劣勢,都會尋求袁譚聯手,若是兩邊都勢力大損,袁譚便將兩人一起吃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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