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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帶著眾人進入院子,就見臧洪立於臺階之下,對著袁熙拜道:“見過使君。”

袁熙回禮道:“見過府君。”

臧洪聞言苦笑道:“早就不是了,現在洪以白身苟活,無顏見家鄉父老。”

袁熙奇道:“府君何出此言?”

臧洪嘆息道:“亂臣賊子作亂,王室遭此劫數,吾等世受國恩,乃是召集義烈之士報恩效命之時,故有當日酸棗會盟之舉。”

“然而讓洪未曾預料的是,之後酸棗諸君自相攻伐,多人橫死,竟至於此!”

“天下難道就再沒有忠於漢室之人了嗎?”

袁熙聽了,有些頭痛,怎麼臧洪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還是這麼狂熱?

再說了,酸棗聯軍的成員為什麼攻伐,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當時包括袁紹袁術在內的聯軍,有冀州系,豫州系,兗州系,人員林林總總,包括袁紹、曹操、韓馥、劉岱等軍閥在內的“討董義士”,都是臨時任免、甚至自相署置的,最長也就不過出鎮地方三個月而已。

而這些人的官職頭銜,是誰授意表奏的呢?

董卓。

這些人各懷目的,將身為郡吏的臧洪推出來當盟主,這等於是一群正式工找了個臨時工頂鍋反對頂頭上司,怎麼可能成事?

袁熙聽了,笑道道:“難道酸棗聯軍中,皆是如此嗎?”

臧洪雖然腦子軸,但也知道袁熙和袁紹的關係,他現在和袁紹雖然鬧翻了,但袁紹怎麼說也是他的舉主,袁熙又救了他的命,自己總也不能對子罵父吧?

袁熙見其面露尷尬之色,安慰道:“公當暢所欲言,不必顧慮。”

臧洪猶豫了一下,“當初我最為看好的,是曹孟德。”

“只有他當初慷慨激昂,要求聯軍攻入京師。”

《三國志魏書一》:太祖責讓之,因為謀曰:“諸君聽吾計,使勃海引河內之眾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

“只是洪沒有想到,曹孟德之後竟然如此兇暴,先殺邊讓全族,後殺孟卓全家,人怎麼會變化那麼大?”

袁熙聽了,不禁臉露微笑,臧洪察覺,奇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袁熙笑道:“雖然我彼時年幼,未身臨其地,但關於酸棗聯軍的事情,多少有所耳聞。”

“曹孟德當初這番話,可沒有這麼簡單呢。”

臧洪怔住,拱乎道:“還請使君指教。”

袁熙笑道:“那番話其實很明顯了,其中所謂袁將軍,指的是袁公路,而家父.本初公當初是渤海太守。”

“曹操的意思,是讓屯駐酸棗的聯軍和屯駐河內的本初公進軍洛陽,卻驅使袁術消耗兵力,西入武關,與董卓血拼。

“這話意圖昭然若揭,顯然是替本初公說話的。”

臧洪聽了,猛地睜大眼睛,就聽袁熙道:“當然,袁公路也不傻,駐軍南陽,不入武關向長安,反而支援客將孫堅直撲洛陽。”

“這兩邊其實都在圖謀天子,其之間的爭鬥,此時早就開始了啊。”

“我只能說,酸棗聯軍之中,只有子源先生你,想法最為純粹啊。”

臧洪長大了嘴,他一直不肯承認,酸棗其他諸人都在利用自己,他堅信當時還有心向漢室之人,然而如今看來,好像完全不是這樣?

他盯著袁熙,說道:“我在東武陽時,聽道使君這幾年見聲名鵲起,還以為使君是藉助了袁冀州之力,今日一見,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罷了,後生可謂,我這種人,也該退出這天下的舞臺了。”

袁熙因笑道:“府君正當壯年,何出此言?”

“而且經過這麼多事情,大難不死,如今閉門不出,難不成要終老於此嗎?”

臧洪搖頭道:“這幾件事下來,我算看明白了些事情。”

“我這人空有一腔熱血,但總是一事無成,只連累跟隨我的人吃苦。”

“如今寄於籬下,但憑使君安排罷了。”

袁熙見臧洪口風有些鬆動,心道此人雖然政略幼稚,但一腔熱血,在這個時代極為難得。

此人也不是不能用,其經過東武陽一事後,義烈的名聲水漲船高,若是能好好利用,對於招攬徐州人才,還是很有作用的。

袁熙當下笑道:“子源先生忠勇節烈,讓熙敬佩,我如今會在城中呆幾日,若先生有意,隨時可來找我。”

“告辭。”

臧洪聽了,也不強求,當即送袁熙等人出來。

眾人跟著袁熙出來,各自登上馬車,沮授上車後,對陸遜說道:“剛才的事情,看懂了多少?”

陸遜略一思忖,苦笑道:“先前還是看輕了使君。”

“傳言說其小時駑鈍,遜以為絕不可能。”

沮授捋著鬍子道:“確實,其當初把老夫也騙過了。”

“公子未去北新城之前,木訥愚鈍之態,不似作偽,卻沒有想到,之後使君一鳴驚人若此。”

“今日其能看出當日酸棗聯軍之內情,並不諱言兩袁相爭之事,氣度宏量,已經是有了運籌帷幄,指點天下的氣度。”

“伯言可要加緊將老夫畢生所學學通,老夫猜測,今後這幾年,將是使君大展宏圖的時機,若你不能銳意進取,便會錯過機會啊。”

陸遜連忙應了,他對袁熙的話深以為然,對方雖然才二十出頭,但話語間卻已經遮掩不住野心,對方著眼的絕對不是一郡一州之地,而是整個大漢天下,甚至更遠!

想到海西港口裡面的那些貨物,陸遜心道袁熙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其著眼海外,到底是看到了什麼?

袁熙坐在馬車窗前,呂玲綺則是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背上,袁熙失笑道:“怎麼,還在暈船?”

呂玲綺懶洋洋道:“早就沒事了,腦子好痛。”

“剛才你和那臧洪說了一大通話,我根本聽不太明白,仔細想了會,便覺得腦子又痛又癢,眼前一片漆黑。”

袁熙笑出聲來,“這可是好事,說明你要長腦子了。”

呂玲綺在袁熙肩膀上錘了一拳,“我腦子很好使的,是是不願意去猜人心思罷了!”

“我還知道甄算了。”

袁熙見其不願意說,一路來到府邸,安排諸人各自處理城中事務,卻找了條船,將華佗先送去廣陵,去給陳登看病去了。

陳登上次找華佗醫治生魚膾的病症後,雖然吐出了不少蟲子,但據華佗所言,其症已深,極難根除,華佗也是隻能延緩症狀發作。

而這兩年來,華佗跟著行軍打仗,對人體內腑的瞭解更深一步,也想出了更多的治療辦法和藥方,故得了這個空,想法給陳登再行醫治。

袁熙和呂玲綺進了甄堯安排的府邸,此府在海西城極高之處,面朝大海,府內有三層小樓,登高遠眺,能看到海西港口外的海景,甚至連對面東海的朐城港口,都依稀可見。

袁熙此時和呂玲綺在小樓高處,眺望朐城港口中不斷進出的船隻,笑道:“看來我喜歡登高的癖好,大家都知道了,一來就給我安排個高樓。”

呂玲綺瞪了袁熙一眼,俏臉微紅,“只怕他們也不知道,夫君喜歡在高處做下流事情呢。”

袁熙哈哈一笑:“夫人此言差矣,明明是你情我願。”

呂玲綺啐了一口,突然看到朐城港口中,有條極大的海船入港,驚訝道:“我還未甄家商隊的海船就已經夠大了,沒想到這條大船,竟然毫不遜色。”

袁熙辨認旗幟,說道:“那是糜家的海船。”

“糜家甄家皆是天下四大富商,能造出這麼氣派的船隻,也屬正常。”

呂玲綺眼睛咕嚕嚕一轉,“聽說那劉備還想把糜家女郎嫁給夫君?”

袁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確實有這麼回事,但我還在猶豫。”

“畢竟此事在政略上對兩家都好,但對糜家女郎卻有些不公平,畢竟我一年到頭,能見到家眷的機會也是不多。”

呂玲綺指著自己道:“我不是一直跟著?”

袁熙笑道:“你和別人不一樣。”

呂玲綺道:“哪裡不一樣了?”

袁熙想了想,“你除了有我夫人這層身份之外,還像是我並肩作戰的戰友。”

呂玲綺心中暗自得意,袁熙又笑道:“反而夫人也對內帷之事不感興趣吧?”

呂玲綺點頭道:“那是,起碼這幾年,我還是想在戰場上證明,阿父能做的,我也能做。”

袁熙提醒道,“夫人受溫侯影響,也不是壞事。”

“不過這種殺伐血腥經歷多了,遲早有讓人厭倦的一天,我不希望你被完全矇蔽了眼睛。”

呂玲綺眼睛咕嚕嚕一轉,“夫君的意思,是想讓我在外面玩幾年,就回去給你生孩子?”

袁熙被呂玲綺直白的話逗樂了,他笑著道:“都隨你,你愛怎麼做,便怎麼做好了。”

呂玲綺正要說話,就見朐城碼頭中駛出幾艘戰船,捉對廝殺起來,似乎是正在演練。

袁熙和呂玲綺看了一會,便發現這船隻進退得法,法度森然,顯然是有高明之士指點。

呂玲綺看了奇道:“我看太史將軍已經是很厲害了,這朐城水軍極有章法,竟似不下於太史將軍。”

袁熙深有同感,“怪了,我聽說東海太守是糜芳來著?”

“就憑他那本事,能找到這樣的高人?”

他越想越是奇怪,派人去打探,等訊息回來,袁熙才恍然大悟。

原來指揮訓練朐城水軍的,竟然是關羽。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訊息。

東海太守糜芳得知袁熙到來,派人邀袁熙去朐城做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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