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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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曾道：且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樂，此亦至矣。

慕容通微之前曾聽自己的虞人僕從說過這句話。

當時那些虞人僕從也曾給他解釋過其中的含義，不過他卻不能很理解。

可今天當他們穿行在泗州郡城看著周圍那些整齊的白牆黑瓦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當初自己以為自己的王帳富麗堂皇是多麼的可笑。

眼前這些房屋雖然只是普通大虞人居住的，但是建造它們時候所需要的人工和材料遠不是草原上毛氈可以相比的。

並且相對這些房屋在應對風雨和雪災方面也比毛氈要堅固得多。

所以現在的慕容通微雖然心中很是羨慕這些房屋，但是表面上他卻還裝作一副不屑的樣子。

“大虞人真是太奢侈了，這牆磚上竟然還雕刻這花紋，好好的牆上還掏出一個個洞還用木頭做出這些格柵！”

慕容通微屬下的一個將軍長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一座房屋的牆壁上磚塊被雕刻出了各色的花紋。

在他看來這種行為實在是太傻了。

畢竟是個人就該知道牆壁就是用來擋風和遮擋視線的。

大虞人搞出這麼多花裡胡哨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用處。

至於他們抓捕的那些大虞僕從所說的審美這將軍則是嗤之以鼻。

“我曾聽老吳說過，這叫做什麼一步一景，移步換景，步步為景。”

慕容通微之前有過一個姓吳的大虞人老師，這位老師就是來自大虞南方。

他曾嚮慕容通微仔細描述過他家鄉的風土人情，而其中就包括了大虞南方的建築。

“這些大虞人奢靡至此，還有什麼理由不被滅啊！”

那將領一臉不屑地說道。

在他看來這些大虞人只知道沉迷在這些無用的東西之中，整日裡就知道吟詩作賦弄花賞景完全不去鍛鍊自己的體魄。

這種人根本就是無用的廢物。

反倒是他們一直不斷入侵的大虞北方才是能被草原部族的人看得起。

那裡的建築就比南方的這裡的多了些厚重和質樸。

同時北方的百姓性格上也更加的豪邁灑脫，這種性格更加接近於草原人的性格。

所以在大部分的草原人看來那些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做起事來扭扭捏捏的南方人他們根本就看不上眼。

甚至現在有土谷族的將領調笑南方的大虞人就是那些柔弱的羔羊，自己這些人還沒有進攻泗州郡城城中的百姓就一鬨而散了。

對此慕容通微也並沒有制止，大家在這一路上已經被憋得太久了。

原本他們是打算以任意屠殺泗州郡城百姓來給大家洩洩壓，可現在城中的百姓卻全部都逃光了。

這對於這些草原士卒來說無疑像是一圈打在了羊毛團上根本無處著力。

“雖然這泗州郡城中的百姓全部都逃跑了，但是他們卻在城中留下了大量的財物現在開始這些財物都是你們的了！兒郎們盡情地去尋找吧！這些財物都是你們的！”

看著自己屬下的這些草原士卒們站在泗州郡城這座空城之中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不曾說話的木華黎隼此時站立在戰馬之上，然後大手一揮豪邁地說道。

“狼王神在上！狼居庭在上！薩滿大人在上！”

原本不知所措的草原士卒們一下子就被木華黎隼給點燃了心中激情的火焰。

“從今日開始所有人收到的財物一成歸狼居庭，餘下的全部歸個人所有。”

一旁的慕容通微此時也站了出來，給原本就心情激動的草原士卒們又添了一把柴火。

“狼王神護佑我土谷族！狼王神護佑我王！”

更加高亢的歡呼聲再次響起，這次的聲音比之前的歡呼更加的狂熱。

其實按照以往的慣例，但凡是狼居庭薩滿指揮的戰鬥草原士卒們劫掠來的財物要有一層上繳給狼居庭。

而剩下的九成中有兩到三成是要歸屬本部族的可汗或者王的。

但是現在慕容通微這一句話直接免除了土谷族戰士們上繳他們王庭的那一份財物。

這等於是變相地賞賜了這些草原士卒。

他的這種做法可謂深得草原士卒們的愛戴。

看著那些高舉著彎刀長弓的草原士卒們木華黎隼的臉色雖然滿是笑容，但是在那燦爛的笑容之中卻還隱藏著一絲絲的警惕。

他之前就知道慕容通微這傢伙在其他人的面前是刻意隱藏了自己，讓被人始終認為他只是個不懂世事的土谷族傻子。

這也讓其他的人對他放鬆了警惕。

但是現在木華黎隼卻在他身上看到了作為一位合格的王者應該具備的氣質和野心。

這種看似損害自己和王庭利益的舉動，實際上是一次極為精妙的收買人心。

在那些土谷將領們看來自家的這位新任土谷王只是個大方的傻子，但是在那些土谷士卒來說自己的新王則是一位慷慨有為值得大家追隨的王。

而那些原本想要將他當做傀儡的土谷族將軍們在這一刻其實就被好不自覺地奪走了兵權。

因為從這一次的劫掠泗州郡城之後，如果那些將軍還有異心想要對慕容通微動手那他們屬下的那些士兵就未必肯聽從他們的命令了。

在木華黎隼和慕容通微的鼓動下，這些原本被暈船折磨得萎靡不振的草原士卒一個個手持武器嗷嗷叫地朝著泗州郡城四散開來。

他們幾人一組，衝到一座座房屋面前一腳就踹開了大門，然後像是風一樣的衝進屋內開始翻找起財物來。

雖然屋中沒有人可供他們屠殺讓他們有些不爽，但是也正是因為沒有人阻擋他們翻找的速度卻要快上很多。

這些草原士卒因為常年在北方諸郡劫掠，因此他們對大虞人藏財物的方式還是非常瞭解的。

他們一衝進院子便直奔各間房屋而去，進入房屋後他們便開始在床鋪地下、各個書櫃抽屜以及房梁和柱子處開始仔細翻找。

這些地方往往都是他們收藏財物的好地方。

特別是床鋪底下和房樑上面，也正是因為人們常常將東西收藏在放這些地方才小偷才會被稱為樑上君子。

在將這些地方搜尋完畢之後，他們便會直奔院子中那些假山附近以及水井中他們也絲毫不會放過。

因為以前他們就曾發現一些被攻打下來的城池中百姓們很喜歡將財物埋在假山的附近或者直接用繩子將財物繫好沉在水井之中。

不過很快這些翻找財物的草原士卒們便發現在這泗州郡城之中，百姓們大部分都是將財物直接藏在房間之中的，很少有人將財物埋在院子裡或者沉在水井之中的。

而且更加令他們不可思議的這些人基本上就沒有刻意藏這些財物，他們很輕鬆地便從一間間房屋中搜尋出財物來。

這樣輕鬆的劫掠對於草原士卒們來說簡直太輕鬆了。

很快這些草原士卒們在搜尋完了財物之後就要點起火把將自己搜尋過的房屋給燒掉。

不過他們很快就遭到了上面將領的呵斥。

其實以前他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但是這一次上面的將領們卻嚴禁他們這麼做。

這些興奮的草原士卒雖然很不解，但是最終他們還是聽從了自己將領的命令。

其實這倒不是說草原士卒真的有多麼遵守軍紀，只是因為這道命令乃是薩滿大人和他們的王上共同下達的。

加上城中也沒有百姓，因此這些草原士卒也就不再想著放火了。

由於這些草原士卒的動作非常的迅速，從上往下看這些草原士卒像是螞蟻一般從泗州郡城的城門開始迅速地朝這城中心蔓延。

而木華黎隼和慕容通微他們則是騎著戰馬朝著泗州郡城最中心的地方走去。

那裡就是這座泗州郡城最核心的地方。

郡守府邸以及各種官府衙門都建造在那裡。

而當佔地有三十多畝的連片建築群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時，即便是見多識廣的木華黎隼和寵辱不驚的慕容通微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了。

雖然說這三十多畝的建築群有著很多房屋，但是即便是其中最小的一間都要遠比百姓們的宅院大的多。

更別說是那些官府建築以及其中佔地最大的郡守府衙以與他相連的郡守府邸。

這兩處建築群就起碼佔據了著其中一半的面積。

當他們騎著戰馬踩著那些由石板鋪砌而成的街道上木華黎隼的心中有一種深深的嫉妒感。

“這些東西應該是屬於我們草原部族的，懦弱的大虞人根本不配擁有這些好東西。”

木華黎隼的心中一個聲音在不斷地響起。

“大人這泗州郡城的郡守府衙比邊塞的那些郡守府衙要華麗的太多啊！”

雖然此時正是夜裡，但是藉助月光慕容通微還是能夠看到那府衙屋頂的琉璃瓦反射著清冷的光亮。

“以前常聽說大虞南方乃是整個大虞皇朝的膏腴之地，是可以堪比大虞皇帝的富庶之地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啊！”

木華黎隼仰頭看著眼前府邸門頭上掛著的那塊牌匾感慨道。

“是啊，我也常常聽說大虞人的官員非常的腐敗，原本我還沒有什麼概念但是看到眼前的這府衙和它後面的府邸我總算是明白了。”

慕容通微騎著馬站在泗州郡城的郡守府衙前突然就想起了曾經他的虞人師父老吳說的：千里做官只為求財。

“走，我們進去看看這麼奢華的房屋之中到底能有些什麼好東西！”

木華黎隼說著朝著身邊的幾個草原士卒揮了揮手。

於是那幾個草原士卒便立刻衝到了府衙的大門前。

他們試著用手推了推，卻發現並沒有推動於是幾個草原士卒便想要翻牆進去然後再開啟大門。

可就在他們剛要翻牆時慕容通微卻突然大聲開口道。

“將這扇大門給我砸開！我們是來劫掠的不是來盜竊的！”

慕容通微的聲音雖然沒有那麼渾厚，但是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卻都霸氣無比。

他身邊的那些將領們一聽紛紛暗自點頭。

的確他們這一次是來劫掠這座泗州郡城的，如果不是城中的百姓們提前逃跑了現在的泗州郡城應該是屍橫遍野才對。

可現在由於眼前的這座泗州郡城乃是一座空城導致所有的草原士卒都在潛意識裡認為自己這根本就不是在劫掠，他們更多的像是在盜竊。

雖然這看起來沒有什麼關係，但是慕容通微卻知道這對於草原部族大軍的信心卻是有著非常大的影響。

所以他不允許草原部族計程車卒們自己都認為自己這是在盜竊。

木華黎隼在聽完了慕容通微的命令之後也不由點了點頭。

隨即幾個草原士卒紛紛從自己的戰馬上拿出了幾個骨朵和大斧來，然後他們便對著這扇大門一通狂砸。

原本他們以為眼前這一扇大門不過是一座府邸的大門應該三兩下就能將之砸開。

但是在他們連續不斷的砍砸之下那扇大門雖然木屑橫飛但是它卻絲毫沒有開啟的跡象。

反倒是那幾個草原士卒被累得氣喘吁吁。

雖然這多少有這幾個草原士卒因為暈船和缺乏食物的原因，但是這扇大門的堅固程度卻也不可忽視。

木華黎隼和慕容通微兩人在看到眼前的木門在自己屬下士卒的攻擊下依然堅挺他們全部都露出了不滿的神色來。

旁邊土谷族的大將軍費鬥今在看到木華黎隼和慕容通微的臉色之後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孃的都是一群廢物你們這幾個傢伙跟草原上的綿羊一樣軟弱。”

費鬥今氣憤地怒罵著那幾個草原士卒。

“槐翊你卻將這該死的大門給我砸開！”

一通怒罵之後他轉頭對自己身邊的一位年輕的土谷將領說道。

“是父親槐翊定然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說完這被稱為槐翊的年輕將領立刻跳下了戰馬然後從戰馬的一側抽出了一柄足有臉盆大小的戰斧。

當他走到郡守府衙大門前他一把就推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幾個草原士卒。

“真是丟人，回去看我怎麼好好收拾你們！”

他提著戰斧一臉不滿地低聲訓斥了一句然後便自顧自地朝著大門前走去。

當他來到大門前發現此時的郡守府衙大門已經被剛才那幾個砸開了一個大洞。

從洞中可以看到一根足有大腿粗細的木質門閂，正是由於這根門閂才將大門牢牢固定住。

於是這槐翊立刻舉起斧子然後暴喝一聲重重地朝著門閂劈砍而去。

伴隨著“咔嚓”一聲，這根門閂應聲而斷。

接著他猛地一腳就將大門從中間給踹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