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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好訊息,壞訊息
時間撥到十幾日前。梅國忠大營之中。
“什麼?大汗使者,怯薛軍蘇赫巴圖,在敘州被人殺了。”梅國忠大吃一驚,他分明記得,那個抽了他一輩子的怯薛軍的腰牌上,就是蘇赫巴圖,上面的蒙古字,他不認識。但是漢字豈能不認識?
一瞬間,梅國忠想起很多不對勁的東西,那就是怯薛軍護衛之中,幾乎都是南人,沒有北人。而且那個怯薛軍也是南人長相。
而怯薛軍中即便是有漢人,也大多是北人。
雖然說漢人南北長相相差不大,但是還是有些細微差別的。當時梅國忠沒有往這方面想。而今一生懷疑之心,頓時覺得處處都是破綻。
但是梅國忠還是不死心,他拼命打聽,在四川還有沒有別的怯薛軍。是不是有重名。
這也是很正常的,蒙古人名字很容易重名,翻開蒙古大員的名冊,幾個伯顏,幾個脫脫,幾個帖木兒,都是很正常的。
只是,很遺憾梅國忠打聽了一圈,都沒有打聽到另外一個叫蘇赫巴圖的怯薛軍。
梅國忠怒氣升騰,他既恨那個假扮怯薛軍的人。也恨自己怎麼這麼蠢。但是恨歸恨,他必須想這一件事情該如何善後。
這個殺了怯薛軍的人,大機率是找不出來。畢竟他可是知道,過凌霄城往南,是什麼情況。這種蠻荒之地,改名換姓,找地方一躲,就是老天爺也找不到人。
“必須封鎖訊息,決計不讓人知道,有一個怯薛軍從這個過去了。”梅國忠心中暗道。他一想到,那個冒牌貨當日的所做所為,就渾身發抖。不是氣的,而是嚇的。
前文說過,怯薛軍是何等之重要。四川死了這樣一個人物。四川從上到下,都要吃掛落。一旦讓人知道,梅國忠如此愚蠢,不僅僅把人放走了,還被人狠狠戲耍了一番。現成的出氣筒,替罪羊啊。
梅國忠一介降將,父親還死了。哪裡有什麼後臺,還有別的結果嗎?死定了。
即便僥倖沒有死。他還能有現在的榮華富貴嗎?
不可能了。
這是他絕對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梅國忠起身不住地踱步,忽然下定決心,他將人將孟仲叫過來。說道:“孟仲,我對你如何?”
孟仲對於這樣的問話,自然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說道:“將軍對小的,恩重如山。小的恨不能以死報將軍的恩情。”
梅國忠說道:“很好,這裡就有一件事情,讓你去辦。不需要你死。”
隨即梅國忠壓低聲音說道:“如此如此。”
孟仲一愣,有些結巴,說道:“都殺了。”
孟仲可不會為梅國忠心疼部屬,而是覺得梅國忠瘋了,他要殺的都是什麼人?是,他的親衛為主。要知道,親衛在很多時候都是將軍的心腹。也是將領能夠控制全軍的關鍵所在,將這些人都殺了。且不說這些人對梅國忠忠心不忠心,單單說,這些人死了,梅國忠如何管控全軍。
梅國忠壓低頭,在他雙目之中有大片陰影,看不清楚他的眉眼,只能聽見他的聲音陰沉,說道:“是的。都殺了。”
梅國忠選孟仲來辦這一件事情,就是看重了孟仲沒有一點根基。全靠他提攜才一步步升上來的。除卻聽他的話,不可能有其他選擇。
孟仲也就不再問了。說道:“屬下明白。”
梅國忠打發孟仲走後,自己坐在椅子上,閉目低聲唸叨:“忘記這一件事情,從來沒有這一件事情,誰來問都沒有這一件事情。”但是他越這樣想,就越覺得,臉上被抽那一下,在隱隱做疼。
“該死。”梅國忠面目猙獰,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子上茶碗筆墨紙硯都一同起來跳舞,說道:“別讓我再遇見他。否則定然讓他好看。”
*******
從高處俯視呂告部所在,乃是群山之中,幾條河在這裡彙整合一條河,劈入山中,向東而去。衝擊一個“人”字形的盆地。開墾出無數土地,養活了數萬人丁。
在盆地最中央有大片的建築物,都是西南乃至東南亞常見的吊腳樓,第一層空置,防蟲蛇。第二次才住人。
最大的吊腳樓中,阿濟一身肥肉光著膀子,坐在寬大的竹榻上,他粗壯的腳踩在光滑的美背上。
一個女子秀髮如雲,衣衫單薄的好像沒有穿一樣,跪在榻前,雙手撐著地面,作為腳踏存在。任周圍十幾個夷人投射過來想要生吞活剝一般貪婪的目光。
她神情有些恍惚,恍惚回到了少年事情,在花重錦官城的成都府,無憂無慮的生活,未嘗知憂,未嘗知懼。在石榴樹下,迎著陽光,穿著石榴裙,踢著毽子。那日子可真快活。
蒙古人與大宋在成都府拉鋸,最後成都府淪陷,她作為成都府好人家的女兒,轉折數手,淪落為西南土夷的腳踏。
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未來。
作為一個物件的未來。
不過阿濟很心疼自己的愛物。
之所以心疼,是因為難得。
之所以難得,是因為她是蒙古人送過來的。
是的。蒙古人送得禮物。
所以阿濟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看見,他,阿濟,有蒙古人送得禮物。否則,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放在哪不好,藏於內室不行嗎?一定要踩在腳下,就是要讓人看的。讓某些心懷叵測的人知道,我,阿濟的後臺是蒙古人。
不,是大元朝。
滅了漢人大宋朝廷的大元朝。
數日之前,阿濟就知道了,自己派到諸葛寨的人被殺了。
他對所謂他的族叔,一點都不在乎。
畢竟,所謂老闆的親戚,也只有下面人當回事,老闆本身根本不在乎。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準備出兵了。
蓋因鐵血,是在群山之中的鐵則。
因為土地貧瘠,耕種能力有限。大部分部落是漁獵耕種都有。廣袤的土地才能養活一個部落,當部落人多的時候,就會分出一個部落,由族長的次子,或者其他人,帶著部落一些年輕人出走,去更遠的地方開拓才能活下去。
至於怎麼開拓,自然是打了。
漢時,西南夷是濮人為主,而今是烏蠻為主,也就是後世的彝族。其中之殘酷,不言可明。
部落與部落之間,因為血脈聯絡,還有實力上的差距,大家彼此抱團,一致對外。承認某個部落是部落聯盟的核心。但內部外部的問題都是一個字來解決。
打。
你殘暴也好,仁慈也好,嚴肅也好,幽默也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打。
漢人與當地部落,還有溝通的可能。而一些生蠻,更是見人就殺了。只能用兵器說話。
即便強如蒙古人,也必須在這裡大開殺戒,用三個寨子的人頭,證明自己不是弱者,各部落才給予強者的尊重。
他阿濟被挑釁了。他如果不做出表示,下面人都會看不起他的。這會直接影響他的權威。
阿濟隨即從自己的腳蹬上走下來,大聲說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
“那就出兵吧。”
隨即有人抬出銅鼓來。
有光著膀子,頭帶獸骨裝飾的漢子,按著節拍拍擊銅鼓,銅鼓沉悶的聲音,傳在山谷之中,也被無數壯丁聽在耳朵裡,更有人遠遠的去召集各則溪人手了。
則溪就是大土司麾下的行政單位,則溪是倉庫與市集的意思,用以控制一片區域的村落。
戰爭鼓聲敲響,呂氏部落的男女老少,並沒有什麼感覺。以為你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只是阿濟腳下的腳踏聽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悲哀,暗道:“要有很多人和我一樣了嗎?”她不知道,這一次阿濟要去打什麼,只是知道去打漢人。
漢人這兩個字,在她心中就代表了很多東西。
她想要做些什麼?可是又能做什麼啊?而今的她,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更不要說其他了。
所能做的,大概只能流幾滴眼淚。
*******
諸葛寨的大廳之中。
虞醒坐在上手,前營,後營,還有護衛所有管事的人,都列坐其間。
虞醒說道:“大家也都知道了,呂氏的人馬上就要來了。這一戰,不勝則死。如果我們連區區蠻夷都打不過,就不用想什麼反元了。有什麼問題,大家暢所欲言。”
李鶴先開口,說道:“我做過清點了,營中男丁,除卻老弱病殘之外,可以上陣的,只有三百五十三人。而且這三百五十三人中。符合軍中標準的,其實只有一百人上下。其餘的都勉強夠用。想要在十日之內,形成戰鬥力。有很多問題。”
“這是人力問題。”
“還有武備問題,寨裡武器不足,根本不足以讓所有人所有人都裝備足夠的武器。”
“然後是訓練問題,這個問題倒是不大。我們有足夠的老卒,以他們為核心,一個老卒管四五個人。就足夠支援了。只是,還回到了原來的問題,寨子裡的壯丁太虛弱了。根本撐不起高強度訓練。而且現在除卻高強度訓練別無他法了。”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虞醒說道:“別人還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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