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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呂氏的訊息
他細細分析他感覺美好的東西。
不是肉體的快感,而是內心之中,一絲絲一縷縷的,難以言明的東西。
他忽然想起母親的一些話。
“我兒,你長大了,娘給你找一個絕好絕好的女子,給你當老婆好不好?”
“呃呃------”
“你有妻子,有了孩子,有完整的一生,娘也就可以安心了。”
“呃呃------”
“你說你不要啊。娘其實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讓這個世界上,除卻娘之外,還有人將你掛念在心上,有人愛你。”
“娘不能陪你一輩子。”
虞醒忽然垂淚,才忽然明白,自己昨夜感到難忘的,並不是單純的肉體快感,而是感受到一個千瘡百孔,支離破碎的心靈,純潔瘋狂且絕望的愛啊。
是張雲卿對他的愛。
重慶碼頭上,那面掉落的旗幟,也是張雲卿跌落的心。
從那一刻,張雲卿就沒有想過活,剩下只有一條戰鬥到死的路。
而虞醒能看明白別人,卻不明白自己。
他兩世才換來一份母愛,在這一份愛破碎的時候,他其實也沒有生唸了,對於復仇者來說,能不能復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復仇這個念頭才能讓他活下去。
他自己何嘗不是瘋狂且絕望。
兩個絕望的心碰撞在一起,反而生出了希望。
這希望僅僅是貪戀對方的愛,想要與對方在這個絕望的世界有更多美好的未來:我自己不需要美好的未來,因為有你,所以需要。
“娘,”虞醒心中暗道:“我有老婆了。”
“娘,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娘,這世界上,會有人愛我的。我也會愛她的。”
“娘,會為你報仇的。”虞醒的目光變冷。
如果說之前,虞醒要報仇,要滅元,只是仇恨的發洩,同等的報復,而現在,虞醒內心之中,就有了新的渴望,渴望給張雲卿一個美好的未來。
“她配得上這世界所有最好的。我能給她不過萬一。”
外面遠遠傳來聲音:“公子在什麼地方?有呂氏的訊息。”
虞醒很貪戀張雲卿的體溫,但也知道,現在不是沉迷在溫柔鄉的時候,他立即披衣起身,整理好衣服,推門而出前,忽然回到張雲卿身邊,給張雲卿壓了壓被角。隨即大踏步走了。
虞醒離開之後,張雲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睛之中的羞澀,幾乎能溢位來了。張雲卿暗罵自己,暗道:“張雲卿啊張雲卿,你好不知廉恥。這種事情,是大家閨秀能做得出來的嗎?爺爺在的話,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張雲卿想起了爺爺,目光稍稍暗淡一些,隨即自己又給自己辯解道:“我不是情難自禁嗎?之前我們只有二十多人,破元根本不可能的。但是現在有一千多人,這才短短几天了,虞郎一定能完成大志,為爺爺報仇,為叔叔伯伯們報仇,只要能做到這一點,我就不知廉恥了,我就不注意體面了。那又怎麼樣啊?”
雖然張雲卿心中這樣為自己的辯解,但情絲都長在她的眼睛中了。
此情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一顆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呂氏的訊息,並不是李鶴探明的。畢竟李鶴對這個地方知道的太少了一些,而是有人送上門的。
山寨的大廳中。
一個三十多歲的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個僧人身材高大,虞醒甚至能夠感受到藏在僧袍下面的力量。與這個時代武人接觸多了,一些判斷對方實力的基本方式,虞醒也掌握了,他知道眼前這個是一個硬茬子。狠角色。
不能被他外表的給騙了。
虞醒行禮說道:“有勞大師久等了。卻不知道大師此來,卻是何事教我。”
僧人用著純正的官話,甚至還帶著幾分洛下音,說道:“貧僧舍利畏,俗家姓龍,”微微一頓,想看虞醒的反應。卻發現虞醒毫無反應,似乎對龍這個姓氏,熟視無睹。心中微微一嘆。說道:“虞公子,倒是久仰忠肅公大名,得知公子在諸葛寨的作為,仰慕公子之能,早就想來拜訪公子,今日得得了呂氏的訊息,可以為登門之禮。不過------”
僧人也在看虞醒。
虞家從虞允文之後,世代官宦,相貌自然堂堂,更何況虞醒從後世帶來的科學家氣質,更是有仰如朗月,視作青松之感。
舍利畏心中暗道:“我來此寨,本來準備先做準備,壞韃子的好事,不想卻見此人等人物。不知道他對我的目的有什麼影響。”
虞醒聽僧人言外之意,自然是禮尚往來。說道:“不知道,大師想要什麼?只要大師開口,只要諸葛寨有,任大師挑選。”
僧人說道:“貧僧只想看看中原英雄,來我等蠻荒之地,所為何來?”
虞醒說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乃大宋世家子弟,而今國破家亡,與韃子不共戴天,來這裡,不過是想與西南諸部英雄一起,與韃子再戰一場。”
李鶴不由一驚,而今韃子勢大,法網密佈。虞醒如此到處說抗元之事,豈不是韃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將來可如何是好啊。
卻不知虞醒當初下定決心抗元的事情,已經決定了,絕不隱藏行蹤。固然是虞醒決心所在,九死無悔,也擔心身邊人意志不堅,恐怕一藏起來,這般志向,就永遠難有見天日的時候了。
李鶴想要提醒一下虞醒,他更擔心,眼前的僧人是韃子的探子,今後不得安寧了。
僧人心中暗道:“正合我意。”舍利畏就是衝著這個來的。韃子鐵騎縱橫天下,屠戮四方,何止千萬之數。舍利畏所在的龍家,乃是西南大族,韃子破大理,大理段氏投降了,其他各部可不都是軟骨頭,二十年來,與韃子血戰到底不乏其人。
龍家更是首當其衝,家破人亡,不得不藏身僧侶之中。
只是虞醒回答得太乾脆太利落了。反而讓僧人有些猶疑。無他,韃子勢大,他們這些反元之人,都躲躲藏藏,很少有虞醒這樣,一見面就毫不隱藏的。
舍利畏心中暗道:“我且看看再做計較。”說道:“公子豪氣。我所求別無他物,只要公子一個承諾。”
虞醒說道:“一個承諾?”
“對。”舍利畏說道:“請公子合適的時候,為我做一件事情。”
虞醒皺眉,這個承諾可大可小。讓他不好衡量其後果,他雖然很需要舍利畏的情報,但也不敢貿然答應。
舍利畏說道:“公子不用擔心,貧僧也不會強人所難,如果當時候公子覺得難為情,再以金銀等阿堵物打發我就行了。貧僧不計較。”
舍利畏要考察的是虞醒,是不是與他志同道合的人。有時候,志同道合,可不僅僅說說而已,而今即便是一路人,也要考察能力如何,否則他如何將抗元大事相托。
承諾什麼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
虞醒沉思片刻,說道:“好。不過,還請大師在寨子裡稍留一段時間,看我破了呂氏如何?”
舍利畏說道:“貧僧就叨擾了。呂氏而今已經集結,大抵十日後,兵臨此地。還請公子早做打算。”
虞醒讓人將舍利畏帶下去安置不提。
李鶴慚愧地說道:“姑爺,這是我的過錯,如果沒有舍利畏,恐怕呂氏都來了,我們還不知道。”
虞醒說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們訊息太閉塞了。”
虞醒等人都是漢人,在山中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這裡高山深林,交通不便,很多時間即便能得到訊息,訊息的傳遞也很困難,李鶴即便是情報工作的老手,也沒有來得及安排眼線,又能有什麼情報啊。
“不過,眼前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舍利畏的底細,我們不清楚,你要盯著他,還有他給的情報,你也要好好驗證一下,即便不能立即摸清楚他的底細,也不能讓他用假情報騙了我們。”
“這是最重要的。”
“是。”李鶴答應道。似乎李鶴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說道:“公子,我剛剛與一位舊部聯絡上了。他在梅國忠部做事,他得到的訊息,川中已經開始追查阿赫巴魯之死了。”
虞醒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道:“這就麻煩了。”
虞醒看似大膽,其實很小心,他到處說抗元之事,對元朝來說,其實並不重要,文天祥還在堅持作戰,宋朝殘部還在堅持鬥爭,虞醒僅僅喊一個口號,以這個時代的行政效率,傳到韃子耳朵中,估計最少一年了。
但是如果追查怯薛軍之死,那就不一樣了。一個怯薛軍,也不算什麼。奈何怯薛軍是皇帝的臉面。死在這裡,川中的大員,總要給大都一個交代的。一旦他們被挖出來,可就不好辦。不要看他現在有一個寨子。數百戰力,但是這些人在蒙古帝國面前,還比不上一隻螞蟻。
被蒙古人注視之日,大抵就是滅頂之時。
他需要時間發育。
李鶴說道:“姑爺不用擔心,有人幫了我們。韃子決計不會想到我們逃到這裡了。”
虞醒說道:“誰幫了我們?”
李鶴說道:“梅國忠。”
虞醒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說道:“梅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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