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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妞欲善其泡必先有其錢。

韓佑對出自世家的世家子一直有著根深蒂固的刻板偏見,雖然帶了近百名年輕官員和各府的公子哥,卻沒太多的時間對其品性與能力進行詳細的考察。

東海之重,重於韓佑出道來所有的事物,豈會兒戲,這才有了王海懷中的一份名單。

從京城到東海,沿途各州府的官員,誰該換,誰該用,誰該死,名單一目瞭然。

就這樣,周琨跟著上路了,除了二十萬貫外,還有三千個名額,開城將會派遣三千勞動力前往四季山莊,幹什麼活無所謂,修路也好,當閒漢也罷,總之,在韓佑從東海回來前四季山莊得養著他們,給他們工錢,哪怕是去南關外面開墾土地都無所謂。

二十萬貫,周琨要了一張十貫銀票,交給了親兒子,讓他娶媳婦,剩下的,給了屬官,滿面得意的說道他是開城有史以來最好的知府,然後彈了彈一摞子銀票,十分得意,得意得意著就哭了,滿面的不捨,滿面的留戀。

周大人,哪裡如他說的那般想要挑戰極限,他只是必須走罷了,只有走了,才能有這二十萬貫銀票讓百姓過的更好,只有走了,城中的青壯才能去京城上工,只有走了,開城,才會更好。

父母官,這位開城的父母官,真的將自己當成了百姓的爹孃,如爹孃那般,總有千般不捨萬般不捨,為了兒女的幸福,寧願自己痛苦、難過、流著淚著去放手。

第二日一大早,韓佑帶走了一城知府周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做吳甚的官員,原刑部主事,沒什麼特長,就是聽話,三十出頭,為了跟著韓佑去東海,足足花了六萬貫,才出京城沒幾天,當知府了。

吳甚哭了,韓大統領是真他孃的講信用啊,說平步青雲就平步青雲,七品主事,出來第二天,直接原地高升,不,原地飛昇,成了五品知府。

開城窮歸窮,也沒人願意在這當知府,問題是吳甚在刑部根本沒什麼前途,要不是家族算是有背景哪裡能當的上主事。

再說了,三千青壯被派去了四季山莊,城裡又留下二十萬貫,韓佑還答應修路了,開城的情況一定會大為好轉。

長長的隊伍再次上路,那些儀刀衛二期新卒和預備官員們,興奮的交頭接耳,還得是人家韓大統領啊,一分錢一分貨,童叟無欺,說到做到。

馬車中,韓佑與王海相視而坐。

“肅州折衝府的扛把子為什麼官職是郎將,而不是都尉?”

韓佑很是困惑:“郎將不是宮中冊封的官職嗎,和大川兒以及張卓之前的官職似的。”

王海合上名冊,朝著外面喊道:“大川兒!”

外面“大川兒大川兒”的聲音此起彼伏,小夥伴們都在喊,等了足足一刻鐘,陸百川這才氣喘吁吁的上了馬車。

韓佑沒好氣的問道:“你又幹毛去了?”

“在前側與江追賽馬。”

駕車的周統回頭說道:“咱這是去東海,莫要整日閒散,久而久之將士們也會效仿。”

陸百川撇了撇嘴,去東海算個屁,老八當年奪宮時,老子照樣蹲在宮門口數人頭玩。

韓佑倒是無所謂,已經習慣了,大川兒歷來這個熊樣,江追也跟著學壞了,或者說倆人互相影響。

“和我說說鐵晨這個人,肅州折衝府的郎將,為什麼是郎將,掌管折衝府不是應該叫做都尉嗎。”

“晨公子?”

陸百川神情有些莫名:“陛下叫你將他帶去?”

“晨公子?”韓佑更迷糊了:“這傢伙不是將軍嗎,怎麼又是公子了呢?”

陸百川回頭看向駕車的周統:“你為何不與少尹說說?”

“老二也認識?”

“跟著陛下的老兄弟們,都認識。”

陸百川嘆了口氣:“這狗日的不爽陛下。”

“為什麼?”

“鐵晨,嶺中豪族之後,十四歲熟讀兵書,嶺中民風彪悍,那一帶一共七城,這狗日的大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十六歲便入了軍,家族給他疏通了關係買了個總旗,本以為鐵晨就是在軍中耍耍罷了,誰知這一干就是六年,二十二歲憑著軍功就當了校尉。”

韓佑沒當回事:“家裡花錢了唄。”

“不,若是家裡花銷錢財的話,以他的能力去京中,去兵部任職絕非難事,陛下當年帶著文勇、文武二人去嶺中校閱軍營時聽說了這人,便鬥陣,文勇與其鬥了九陣,前八陣四贏四輸,最後一陣險勝,不過有了賭約,自此鐵晨便成了文勇麾下驍將。”

“臥槽。”韓佑倒吸了一口涼氣,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二十二歲憑著軍功幹到校尉,陛下去嶺南的時候…這才過去七年,也就是說這傢伙今年才二十九歲,二十九歲統領一處折衝府,還是上府?”

真正讓韓佑震驚的,年紀只是一方面,主要是這傢伙的軍事能力。

鬥陣兩個字的意義比較空泛,推演、排兵佈陣、小規模演武,乃至單挑,都算。

韓佑不知老八的軍事能力如何,但是絕逼屬於是大周朝一檔佇列。

用老八的話來說,文勇之勇不在他之下。

以老八愛吹牛B的性格,能說文勇不在他之下,擺明了是說文勇比他猛的多,事實上文勇的戰績也是無比輝煌,要不是跟著老八沒辦法出頭,憑他的履歷、軍功、戰績,絕對能在前朝聲名大噪。

然而以文勇的能力,還險些輸給了鐵晨,由此可見這小子有多變態,也難怪老八如此隆重的推薦,還說這小子最善以少勝多。

“沒有二十九,算是二十八,去營中時本就虛報了年紀,因為平日裡總是一副公子哥的派頭,加之喜愛舞文弄墨,軍中兄弟便玩笑一般以晨公子相稱,鐵晨也不在意,久而久之都這麼叫他了。”

韓佑更加好奇了:“那為什麼他的官職是郎將,而非都尉?”

“你平日裡總說的那句話,叫…”

陸百川苦思冥想:“就是和江追似的,不對,和周賁似的。”

韓佑一時沒明白,旁邊的司空昭嬌笑道:“作死。”

“對對對,就是作死之意。”

陸百川語氣複雜的解釋了一下,鐵晨可謂年少有為,當年加入了以老八為首的團伙並非是因為周恪,而是因為鬥陣贏了他的文勇。

這位晨公子非但不是因老八的緣故上賊船,還多多少少有點瞧不起老八。

究其原因,是覺得老八太慫。

老八常年被家族打壓,人家的家族子弟是幹一份軍功,家族能讓他領兩份功勞。

老八是幹出來三分軍功,能領上一份就不錯了。

在鐵晨的眼裡老八就是個慫逼,大慫逼,換了自己的話,早就和家族斷絕關係了,再將所有冒他功勞的同族統統砍死。

相比老八,文勇更對鐵晨的脾氣,阿勇那是真的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刀砍人,爽就是爽,不爽就是不爽,不會受半點委屈,男兒在世只圖一個字,爽就得了。

誰知造化弄人,文勇戰死了,因為老八要造反而戰死了。

將文勇當做親哥哥看待一般的鐵晨自此就消沉了下來,整日在營中喝酒喝的爛醉,要不就是耍酒瘋惹事,整個人就和廢了似的,並且還記恨上了老八,以為老八為了奪皇位將文勇送入了必死之局。

這也就罷了,鐵晨曾在多次公開場合罵老八是畜生,為奪皇位不擇手段背叛袍澤如何如何的。

也就是碰到老八了,要麼說老八極具個人魅力,非但沒讓人弄死鐵晨,還讓他掌管了肅州折衝府。

除此之外,老八深怕鐵晨再闖禍,不敢按照正常程式讓他當都尉,而是宮中冊封的郎將。

如果是宮中冊封的郎將,無論惹了什麼禍,都算宮中的,要是都尉的話,一旦惹事闖禍了,兵部和朝廷任何一個衙門都能收拾他。

韓佑聽過之後,沉默不語。

司空昭卻是感慨道:“陛下當真是大度。”

可不是大度怎麼的,當年跟著老八混都不是因為老八,現在老八都成皇帝了,這小崽子還是不服他,非但不服他,還非議皇帝。

老八愣是不生氣,非但不生氣,還為他著想到了這個地步。

“還有多久到肅州?”

韓佑沒有表達任何看法:“到了肅州後不入城了,直接去肅州折衝府大營,我睡一會,醒了叫我。”

“少尹。”

陸百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了好久才說道:“並非是卑職瞧不起你,當年陛下都這收服了這小子,去了也是置氣,你又急著趕赴東海,就莫要耽擱時間了。”

韓佑看了眼陸百川,突然笑了:“你不是怕耽擱時間,是怕打擾人家,對嗎?”

陸百川不吭聲了,算是預設。

是的,這就是陸百川總是被旁人所忽視的優點,並非整日真的如表現出那般大大咧咧,極為重情重義,只是從來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他知道鐵晨對文勇的感情,後者戰死後,前者徹底消沉了下來,這樣醉生夢死渾渾噩噩下去雖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可至少能忘卻傷痛。

他不是不贊成韓佑去找鐵晨,而是不認為韓佑可以真的將鐵晨重新振作起來,不過是徒勞罷了,說的再多,只是不斷撕扯著人家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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