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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瓊的遮羞布被韓百韌赤裸裸的揭開了,王山拎著水火棍就是一頓掄。

韓佑衝著韓百韌豎起了大拇指,還是老爹通透。

剛剛韓佑都沉浸在了華瓊的故事之中,悲傷的故事之中。

親族袍澤被活活打死,最終將華瓊逼到了一條不歸路上,要麼,命如草芥像那小旗一樣早晚有一天被欺辱致死,要麼,加入欺辱他的人,至少,不會再被欺辱。

可在月亮門外“聽”熱鬧的韓百韌闖了進來,短短兩句,讓華瓊露出了原形。

在折衝府時,你一個普通軍伍,招惹不起王家,情有可原。

可如今都成戶部員外郎了,你華瓊怎麼不動手,怎麼不為他的親族袍澤報仇?

正如韓百韌所說,這傢伙早就同流合汙了,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用親族袍澤的死來欺騙自己,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有多麼逼不得已罷了,自己都是被這世道逼的。

這樣的人,骨子裡就是卑劣的,無論世道是否逼迫他,他終究會走向既定的道路。

至於華瓊看向王家女婿的那一刀,或許只是一時氣血上湧罷了,這一點,是值得敬佩的。

可當張家向他丟擲橄欖枝時,華瓊早已不在乎袍澤的死了,因為王家就是跟著張家混的。

為了搭上你張家這條船,將我袍澤毆打致死的王家,我不在乎了。

這樣的人,哪裡來的顏面舊事重提。

華瓊是死是活,韓百韌不在乎,老韓只在乎韓佑。

韓百韌見過太多太多華瓊這種人了,老韓,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被矇騙。

如果說別人教訓華瓊,未必能有什麼說服力。

可這人是韓百韌,為了給亡妻報仇,從南地來到京中,世家、官員、還有幾個皇親國戚,一個都沒放過,寧殺錯不放過!

韓百韌做到了,所以,他有資格教訓華瓊這種人。

華瓊被打斷了小腿,王山拖著前者回了地牢,慢慢炮製,手段比較血腥,不想讓韓佑見到。

韓佑有自己的計劃,連說帶哄的讓王海給老爹送回了府中,隨即讓江追將張同舉帶上來。

張同舉一被拖出來就色厲內荏的叫喚著,剛剛上來時他見到了華瓊的慘狀,怕,又想裝出不怕的樣子。

陸百川左右開弓上去就是反手四個大嘴巴子,張同舉依舊咒罵著,所有人他都不會放過,張家不會放過所有人,一遍又一遍的叫著。

韓佑無法理解這種人,永遠也無法理解。

明明是你做錯了,你也知道你做錯了,可就是一副你沒錯,是別人欺負你的委屈模樣。

王海本來想要讀書來著,張同舉吵的他心煩,海哥直接走了過去,左手掐著張同舉的下顎,握拳屈中指,用力的懟在了張同舉的人中上。

沒等張同舉發出慘嚎,海哥直接捏住了這傢伙滿是鮮血的門牙,用力一拽。

一顆門牙掉在了地上,然後又是曲起中指,用力懟上去,第二顆門牙被拽了下來。

張同舉已經疼的發不出聲音了,吸著涼氣,劇烈的疼痛讓他幾近眩暈。

“不該說的話,一個字,一顆牙。”

王海突然抽出後腰短刀,短刀寒光奪目,折射出駭人的光芒。

海哥面無表情:“牙沒了,剁手指,手指剁光了,剁腳趾,腳趾沒了,斷骨,知你可能不信…”

說到一半,王海突然抓住了張同舉的手掌,用力一折,慘叫之聲震耳欲聾,拇指被折斷了。

王海歪著頭問道:“現在信了嗎?”

張同舉滿嘴鮮血,疼的死去活來,緊握著手掌滿地打滾。

王海皺眉:“還是不信嗎?”

“信,信,信信信,我信!”

張同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吼這,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罪,誰知王海眉頭一挑:“你吼我!”

再次抓著張同舉的手掌,“嘎巴”一聲,又是一根手指被折斷。

王海站起身:“還吼我嗎?”

涕淚橫流的張同舉聲音都發顫了:“不吼了。”

“溫柔些!”

“不吼了,不吼了不吼了。”

韓佑衝著王海拱了拱手,表達了對後者高超刑訊手段的敬仰之情,剛要開始問話,王山從地牢裡走了出來。

“少爺,那狗東西招了,沒打,說了,只要肯留他兒子一命,問什麼說什麼。”

“早說啊。”韓佑點了點頭,隨即指向張同舉:“那就不需要他了,給我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

話音一落,三殺兄弟圍起來就開始圈踢兒。

韓佑掐著腰,哈哈大笑:“這特麼就叫小人得志,張同舉,你死定了,哈哈哈哈!”

其實事情沒有韓佑想象的那麼難,難與簡單,其實就在一個身份上。

張同舉和華瓊,一個戶部右侍郎,一個戶部員外郎,朝廷重臣。

別說韓佑這個天子親軍統領,哪怕是天子都沒辦法無緣無故的動這二人。

很多人都不理解,總以為天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實際上並非如此,很多時候天子反而束手束腳。

多少天子被推翻,奪了皇位,不正是因為太過為所欲為了嗎。

大周朝在歷史上,按照正確的時間線算是隋唐時期,很多傳承下來的東西沒有偏差。

與士大夫共治,非與百姓共治,這句話源於周朝,盛於宋朝。

這句話其實有不同的意思,淺顯來看,民意體現天道,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意透過民意來體現。

那麼民意又是誰來引導的,士大夫階層!

很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十里鄉村,見過最大的官員就是里長。

他們,知道天子姓甚名誰嗎?

政令、民生、國朝律令,所有的一切,他們都要去聽,然後去做,那麼引導他們的人是誰,還是士大夫。

村民們聽里長的,里長,聽縣府的,縣衙之中,充斥著地方大族的子弟,這些子弟透過讀書為官為政,然後不斷向上爬。

天子得罪了天下計程車林、士人、世家,只討好百姓,有用嗎?

答案是沒用,因為百姓不知道,因為百姓他們會被一直引導著。

天子不用討好百姓,討好士林、士人、世家,有用嗎?

有用,因為即便百姓水深火熱,引導他們的人也會告訴他們,天子是明君,如果沒有這位明君,你們會更苦,更慘。

這就是朝堂上的規則,周老闆看張同舉不爽,直接說拉出去砍了。

沒問題,您是皇帝,您想砍個人又不是多大個事,至少,群臣與世家表面上是這麼想的。

可心裡呢,必然會擔驚受怕,因為他們也是張同舉,也是朝臣,也出自世家。

如果皇帝總是無緣無故的砍人,那自己,也有一天會被砍。

既然如此,為什麼大家不團結起來,再換一個皇帝,換一個不會無緣無故砍人的皇帝?

這才是周老闆束手束腳的緣故。

他將自己當年在軍中時的親信都安插在了各道折衝府之中,防止世家搞事。

而前朝昏君,將親信都安插在京中,地方卻亂了,給了周老闆可乘之機。

所以周老闆很清楚,他需要營造一個“講理”的形象,透過這個講理的形象來坐穩龍椅,直到有一天,他有足夠的力量去不講理時,才能大刀闊斧的改革,在這之前,只能心甘情願的被束手束腳。

無緣無故動一個戶部左侍郎和員外郎,屬於不講理的範疇。

可現在這個戶部左侍郎與員外郎,只是張同舉,只是華瓊,沒有官身,那麼事情就很好辦了。

朝堂之上,所有臣子都默許或是贊成了,讓這二人變成“民”,成了民,韓佑要辦的事情就簡單了。

其實這也是古代許多朝代的悲哀與慶幸之處。

悲哀的是,官員就如同有一面免死金牌,無論怎麼欺民,無論怎麼作惡多端,只要有官身,只要足夠謹慎,只要知道能碰什麼,不能碰什麼,不作死就不會死,他們的命,比百姓的命金貴。

慶幸的是,當這些人一旦作死的時候,沒了官身時,他們必然會死的很慘,變成了民,他們的命也就不金貴了。

韓佑一夜未睡,親自記錄著華瓊的口供。

邊軍糧餉是如何被貪墨的,過了多少道手,誰參與其中,事無鉅細,都記錄了下來。

華瓊很幸運,因為他兒子才七歲,不會牽連到他兒子身上。

張同舉也很幸運,因為他背後是張家,接下來,需要朝廷與張家達成一致,朝廷可以不追究張家,但是,張家必須再交出一些人,一些北地的人!

陸百川連夜入宮請示天子。

陸百川連夜回到京兆府中,說天子問韓佑怎麼想的。

韓佑親手寫了一封信,以儀刀衛統領的身份寫了一封信,寫給張家。

言簡意賅,參與貪墨邊軍糧餉一案的人,一共七十三人,除了京中的,在北地一共有四十九人,別說不給你張家面子,給你湊個整,送來五十人,五十人,一個月內送到京中明正典刑,若不然,朝廷不會怎麼樣,但是我韓佑會再給邊軍大營去一封信,告訴數萬將士,他們這些年的糧餉都被你張家貪了,對,只有你張家貪了,與其他人無關,就看這幾萬將士扎不扎你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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