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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堂課,韓佑到底還是沒堅持下來,匆匆跑出了國子監。

王海和陸百川並排蹲在門口,一起罵武卒打發時間。

陸百川真的是沒什麼正事幹,韓佑不止一次覺得這傢伙閒的蛋疼,可每次都想著這傢伙作為天子親軍肯定是故意營造出這種沒正事的形象,最終,大川兒又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的確是個閒的蛋疼沒正事的傢伙。

“國子監!”

韓佑跑過來後,回頭指著國子監:“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百川與王海面面相覷,不明白韓佑的意思。

“仗著老爹有權的,拉幫結夥收錢的…”

“一言不合開罵的,罵不過就打架的…”

“看著像慫逼無膽,上課就揭孔子的短…”

“走路有氣無力,看著好像隨時嗝屁,一問才知道,那老登專攻君子六藝…”

韓佑咧嘴指著國子監:“國子監還有沒有正常人了?”

陸百川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你指的是國子監那些先生吧。”

“對對對,就是他們,教授儒學,結果變著法的埋汰孔聖,他們是正經教書的嗎,你再聽聽那幾個先生的名,甲傲雄、段千峰、殷秋寒,這啥啊這是,都特麼魔教中人?”

“原來你見到了甲、段、殷三位先生。”

“甲段殷。”王海樂了:“三位先生…似是蠻有氣力的。”

韓佑:“…”

陸百川猶豫了一下,道:“陛下叫你來國子監,似乎還有另一層意思。”

“另一層什麼意思?”

“末將也不敢胡亂猜測,妄議天…”

“那你閉嘴吧。”

“好,那末將就說了。”

陸百川壓低了聲音:“這國子監還有一樁無頭公案,陛下雖未明示,不過末將想來陛下應是希望你能查出些原委。”

“無頭公案。”韓佑緊張了起來:“國子監裡死過人?”

“前朝時,國子監大大小小學官足有四十餘人,如今只剩二十三人了,陛下登基後,再無名士大儒擔國子監學官之職。”

陸百川現在完全是將韓佑當自己人了,也不隱瞞,講起了關於國子監的“舊事”。

正如他所說,在前朝時,國子監學官多,五十來人,監生也多,五百多。

韓百韌奪宮後,京城大亂,各家府邸緊閉大門。

那時候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都在猜測,被不知道是勤王擒王的韓百韌整懵了。

保皇派以為韓百韌是周恪的人,而周恪則是大皇子的人。

結果韓百韌進京後先砍禁衛再奪宮,奪完了皇宮派人出宮砍京衛,砍完京衛砍官員。

前朝開國建朝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亂黨”出現在京中,可謂人人自危,就連支援大皇子的一些人也有點懵逼,因為韓百韌帶來的人完全是六親不認,誰都砍,甭管是保皇派、大皇子派、牆頭草派、周恪派,那就和瘋狗似的,誰攔殺誰。

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周恪帶著兵馬入京接管了皇宮,正當大家以為這場浩劫結束時,卻不知砍人大戲剛剛上演。

大皇子見到周恪帶兵來了,第一時間開始剷除異己,反正都砍成這樣了,之前自己看不順眼的,看自己不順眼的,血腥鎮壓、血腥報復。

韓百韌麾下砍的多是官員,兵部與戶部為主,似乎是有預謀的,還有人懷疑韓百韌根本不是周恪的人,就是入京為了砍那些官員,根本不是造反。

不管怎麼說,韓百韌沒多造殺戮,相比之下,前朝大皇子就完全不同了,直接滅門,一門一門的滅,用的還不是周恪的人,是他自己的王府護衛以及暗中投靠的那些將軍。

就大皇子的這些手下,被韓百韌揍的和狗似的滿城亂跑,韓百韌將皇宮交給周恪後,大皇子的手下支稜起來了,打專業的不行,打業餘的那叫一個囂張。

這一亂殺一氣,引起連鎖反應了,也不知道是大皇子帶了個好頭,還是暗中有人推波助瀾,就那小半個月,滿京城都在發生血案,都無法無天了,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最初的時候,只有兩個遊戲玩家,韓百韌,以及保皇派,後者被前者揍的死的死,殘的殘,抱頭鼠竄。

韓百韌退出遊戲後,變成了四方角逐。

周恪一方,帶的兵馬最多,不過有一半的人馬在城外,用的是大皇子的名義。

保皇派一方,暗地裡四下串聯,聚集人馬,想要入宮救駕。

大皇子一方,都以為周恪是他的人,仗著周恪守皇宮,想要利用周恪將所有皇親國戚也就是他的競爭對手全砍了,而他們在宮外砍政敵。

世家一方,不少豪族開始聚在了一起,能出城出城,無法出城就將護院、私兵、死士什麼的聚集到一起自保,在能自保的前提下,也砍一些早就想砍但是沒辦法砍的死對頭。

每天都有人死,哪裡都亂糟糟的,國子監也不例外。

按理來說國子監是教學的地方,和謀反啊、奪宮啊、誰當皇帝之類的沒什麼關係,即便不少名士大儒出自各個世家,可他們的身份也極為清貴,既不領兵,也不掌軍權,無非就是觀望觀望看誰最後贏,然後跟著士林一起聲討或支援一波罷了。

和平時期,士林指點江山。

打起仗來,其實根本沒人拿他們當回事,就是一群嘴炮罷了。

誰知國子監也死人了,死的莫名其妙的,死的還全是大儒,將近死了一半。

平常的時候,大儒是大儒,大家都重視。

戰亂的時候,大儒就和專家似的,第一個砍的就是他們,這玩意根本不值錢,也沒人在乎,都在爭權奪利,誰鳥他們。

等到後來大皇子也掛了,前朝皇親國戚絕戶,周恪也登基了,人們才反應過來,國子監怎麼死了那麼多人,而且一個監生都沒死,光死學官了,屍體擺的整整齊齊。

畢竟都是學官,名士大儒,肯定要查。

誰知這一查,懵了。

死的這些大儒有一個共同點,京中大儒,也就是出自世家豪門的人。

要知道國子監內部其實也是兩個群體,都是學官,但是階級不同。

一種是京中大儒,出身世家。

一種是出身不是那麼好,甚至沒有出身可言,單純靠才學和德行闖出的名堂,全是外地的。

這些人雖然不是背靠世家,可是在各地計程車林都是領袖人物。

也是考慮到這些人在各道的影響力,朝廷才徵辟他們到了京中國子監為官。

這也就是說,兩個不同的群體,涇渭分明,野路子出身的,都活的好好的,學院派,全掛了,一個沒剩。

這明顯有貓膩,周恪讓禮、刑、二部繼續深查,最後,查不下去了。

問“倖存”的學官們,他們說可能是前朝大皇子麾下的兵馬過來殺的。

周恪就很懵,大皇子麾下的那些兵馬,但凡是有品級的早就暗中投靠他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然後那些學官又改口了,不是大皇子的就是你周恪的人。

周恪想罵人了,大皇子的人我都能管好,我自己的人能管不好嗎,肯定不是我啊。

倖存的大哥們接著改口,不是你周恪,不是大皇子,那肯定是世家,你問問他們吧。

世家比周恪都懵,他們沒事派人砍國子監學官幹什麼,神經病吧,裡面好多人都是他們的親戚。

按理來說查到了這種程度,長眼睛都開始懷疑那些“倖存者”了。

但是,並沒有。

就瞅瞅那些學官吧,一個個走兩步道都喘,大部分都是糟老頭子,都來自四面八方,也不是老鄉,不可能結黨營私犯下血案。

國子監也沒什麼利刃,那些屍體都是被扭斷的脖子,就是不還手讓他們擰他們也擰不斷。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這些倖存者學官都沒有嫌疑。

最後這事就變成懸案了,即便懷疑是倖存下來的學官,那也說不通,沒動機,沒兇器,沒人證,一問三不知,問急眼了…對方就急眼,啥意思啊,日你奶奶懷疑老子是不是,好,老子不幹了,都不幹了。

周恪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群人一走,國子監可真是一個學官都沒有了。

這裡也要提一下,國子監的學官是個清貴的差事,換了往常,京中大儒名士得削尖了腦袋往裡鑽,但是本朝沒人去,誰都不敢去,在這樁無頭公案調查清楚之前,沒人任職學官。

坊間都有傳聞了,說國子監鬧鬼,那些學官都是被鬼怪殺死的。

這種說法還挺有市場,古人又迷信,找不到兇手,也難免真的以為有鬼怪。

陸百川神秘兮兮的將這些事一通說了出來,韓佑面色如常,一揮手:“阿海,走,回家吃飯。”

王海有點嚇著了,連連點頭:“是是,回去吃飯,對,回家吃飯,今日少爺您就莫要聽文了,明日再來。”

“明日個雞毛,以後都不來了!”

一聽這話,陸百川急了:“陛下雖未明示,可想來是要查明白國子監當年究竟出了何事,忠君之事食君之祿,你也不能直接就這麼撒手人寰吧。”

“那他媽叫撒手不管。”韓佑氣壞了:“陛下想查,讓他自己來查啊。”

“陛下可能有點怕。”

“哦,你那意思是我就不怕唄?”

王海不樂意了:“你怎麼不查?”

陸百川沒好氣的說道:“我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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