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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只有一種形容,宮中的這條,不是青樓的服務。

姓馬,叫如龍,馬如龍,別說世家了,就是升斗小民也不敢起這名。

可以這麼說,馬如龍就差在腦袋上刻一排字了-----來呀來呀,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也幹不掉我的模樣,略略略。

理論上來講,別說天子了,就是宰輔想要弄死馬家,將馬家抄家滅族,無非一句話一個條子的事。

實際上來講,借他倆一人八個膽兒也不敢,不是不能,是不敢。

京城以北,越北越貧瘠,尤其是靠近邊關的地方,窮的和什麼似的,不但窮,還冷。

馬家就是在北地混的,叫得上號的豪族,不是世家,更願意稱自己為豪族。

老馬家的祖上並不是漢人,而是前朝一百多年前開國時歸順漢家皇朝的番人,也就是遊牧民族的一支大部落。

歸順後,除了當二五仔幫著漢軍幹他們的同胞,還幫著朝廷養馬,北地上規模的馬場十之七八都是馬家把持的。

到了前朝末期,馬家成為連天子都不敢動的豪族主要是因為兩件事。

一,馬家不但擅長養馬,繁殖雜交培育戰馬,還擅長聯姻,雜交培育後人。

經過一百多年接連數代與漢家兒女通婚,到了馬如龍這一代,幾乎與漢人的容貌沒有太大的區別了,而且馬家也被民間、士林承認是漢人。

二,皇帝不給力,前朝康朝,那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前朝末代皇帝,也就是天子下手快,要不然馬家都造反。

歷史無數次證明,當老闆沒有打工仔強大時,打工仔就會越來越猖狂,乃至取而代之。

馬如龍,如龍,龍,天家。

馬,馬家,馬家皆如龍,如天家。

看這倒黴名字就知道什麼意思了,可以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天子要除馬家,是因為名字,是因為馬家不安分,之前不安分,現在不安分,未來,也不會安分。

宰輔要除馬家,除了馬家不安分外,還有一部分私人恩怨。

可以這麼說,朝堂上誰都有可能被馬家收買,但是隻有兩個人不會,一個是天子,令一個是當朝宰輔。

申屠罡是前朝吏部尚書,其子申屠鳴為兵部員外郎,兼北地其中一道的軍器監。

開元一年,馬家舉薦了三名馬家弟子入朝為官進入兵部,申屠罡給駁回了,非但駁回了,還聽聞馬家貪了大量的軍器,並派其子申屠鳴前去查證想要做成鐵案。

申屠鳴去了,還沒到地方呢就碰到了山匪,使用軍中制式甲冑刀劍的山匪,將一行人砍的七零八碎,只有申屠鳴和一名隨從跑回了京中。

申屠鳴也不敢查了,便將在邊軍待過一段時間的韓百韌召回京中,想要讓韓百韌指認馬家。

韓百韌只是個遊擊將軍,申屠罡本就是兵部大員,加上其父又是吏部尚書,所以很給面子,只是踹斷了申屠鳴的一條左腿。

要是不給面子的話,老韓直接踹斷兩條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斷了一條腿的申屠鳴也就死了再去北地的心了,在京中養傷。

馬家那邊也知道了申屠罡想搞他們,便向前朝昏君進讒言,反正給申屠家一頓埋汰,前朝昏君明顯是偏袒馬家的,但是又顧忌申屠罡的名聲,有些為難。

最終申屠罡主動請辭,告老還鄉,黯然收場。

值得一提的是,天子徵辟申屠罡時,後者就提了一個條件,回京任宰輔,可以,但是必須除掉馬家,既是私仇,也為公義,如果不除馬家,北地早晚會亂。

天子登基後,一直在和申屠罡物色人員,物色一個敢辦馬家,能辦馬家的人。

可惜,登基到現在也沒發現合適的人選。

倒是找了,都是兩種情況。

第一種,沒用的話逼逼賴賴一大通,什麼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以為左手捧著周律右手捧著論語就能幹掉馬家。

第二種,根本不敢碰馬家。

馬家不是說門生故吏遍天下,而是把持著北地不少世家豪族,最主要的是戰馬都在他們那邊呢。

天子不單單是要除掉馬家,還要叫馬家的牧場繼續為國朝養戰馬,真要是派兵過去的話,能平馬家不假,牧場也沒了,除了關內的牧場,關外不少部落也為馬家養馬。

這也是馬家如此囂張的最大底牌,弄我,可以,朝廷承擔不起後果。

隨著文武和宰輔將情況說明了一下,韓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周老闆找自己了。

吳勇,是馬如龍的人。

這位大理寺少卿其實就是個馬仔,天子說弄死就弄死了,只是顧忌馬家罷了。

“韓佑。”

天子面露正色,雙目灼灼:“朕,要你助申屠愛卿除掉馬家,除掉馬如龍,非但要除掉他們,還要國朝有戰馬可用,邊關有戰馬可用,五年內,助申屠卿家,也為朕,除了馬家這心腹大患。”

韓佑傻了:“五年?!”

天子嘆了口氣:“朕知曉這時間有些緊,可至少要五年的光景,至少五年,朕才能收拾好前朝那昏君留下的爛攤子,貪官汙吏橫行、各州百姓食不果腹、把守邊關的軍伍們…”

“不是。”韓佑打斷了天子:“為什麼要這麼久,再說宰輔大人他能活…宰輔大人能活的開心嗎,宰輔大人您別誤會,我是說馬家和您的心頭刺似的,得需要五年才能除掉他們,這五年你得多鬧心,就您這心理素質,晚上都睡不好覺吧。”

申屠罡的胸膛又開始起伏不定了,這就是他鬧心的地方,明知道這小子在噁心自己,還沒辦法反駁。

天子啞然失笑:“你不知馬家的能耐,五年,已是朕對你逼的緊了。”

韓佑哭笑不得:“逼緊不緊的不說,這也太長了吧,誰受得了。”

申屠罡可算找到機會了,譏諷道:“你這小兒倒是心比天高,卻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整日胡吹大氣,當心命比紙薄。”

韓佑翻了個白眼:“你將馬家當心頭刺,馬家一樣想搞掉你吧。”

“這是自…”

“那我將你得罪的死死的不就完事了,讓天下人知道咱倆勢如水火。”

“為何?”申屠罡一頭霧水。

“搞他們,不得先打入敵人內部嗎,我不得罪您,他們能相信我嗎,馬家幾口人,家裡幾畝田,田裡幾口人,那麼大個豪族,都是一條心的,所有兒女都是孝順孩子,就沒人想要獨掌大權,馬如龍對孩子們一碗水端平,不可能吧。”

天子神色微動,韓佑已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馬家不可怕,都是兩條臂膀一顆腦袋,誰也不是不死之身,主要是那些馬場,馬場不可能是馬如龍一個人看管吧,他又不是三頭六臂,馬家得有管家,得有親戚,得有管事的,這些人,全和馬如龍一條心?”

“馬家恨誰,我就幹誰…”

“馬家需要什麼,我就搞到手,給他們…”

“混到了馬家的賊船上,我挨個策反就好了…”

“缺錢的給錢,缺權的給權,為了你們口中的大局,哪怕就是幫著他們作惡多端也行,將牧場搞到手了,他們沒了利用價值再宰了就是…”

“關外牧場,關外部落,馬家能給的我也能給,不但能給,還能給雙倍,給五倍,給十倍,馬家都當了這麼久的漢人了,我就不信那些關外部落是因為和馬家關係好才給他們養馬…”

“明面扶持,暗地拉攏,煽風點火讓他們內鬥,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誰和馬家不對付就扶持誰,馬家人裡誰和馬如龍不對付,就讓朝廷嘉獎他,給他升官,恩榮俱給,讓他們相互猜疑…”

“養馬是下賤活,不可能是馬家人親自幹,這些是人才,是真正的財富,我混進去後,將這些人的名字全記下來,馬家能給的,我給十倍…”

“打聽好馬家的錢都藏哪了,錢財又以什麼方式運作,收買了他們的人,斷了他們的錢,讓他們內部產生分歧互相懷疑,最後給個致命一擊,完事。”

撓了撓下巴,韓佑坐在了繡墩上,仰著腦袋又思索了一下:“差不多就這點事,陛下和老大人覺得呢。”

大殿之內,陷入了沉默,天子面色極為古怪,老宰輔吸著涼氣,文武暗暗點頭。

“嗯…”

天子沉吟了片刻,微微頷首:“與朕,不謀而合,不謀他孃的而合啊!”

老宰輔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韓佑說的這些,他何嘗不是沒想過,最終都否掉了。

一方面是覺得有些下作,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要做這些事得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能混進馬家之中,要是沒辦法取得馬家人的信任,強行這麼做就是玩火,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相比馬如龍,宰輔和天子更看重的是那些馬場。

看向韓佑,老宰輔頗為意外。

韓大少爺說的這些,倒不是讓他有了新的思路,而是沒想到韓佑能夠一眼就看穿事情的本質,那就是…對付馬家,萬萬不能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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