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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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佑入宮一共四次。
第一次,差點挨杖責,那時還和文武開玩笑說要是老太監心裡不舒坦,他走的時候挨一棍子。
第二次,韓佑險些捱打。
第三次,韓佑還是險些捱打。
第四次,險些捱打是險些捱打,不但沒打成,反倒是文武差點捱打,還好韓佑沒死較真。
鬱悶無比的老太監也是感慨萬千,不知多少朝臣想要入宮面聖,想要與天子私下奏對,想要讓天子另眼相看,可這韓佑才來了皇宮四次,幾乎此次拿捏天子,一次比一次捏的狠,和拿捏歡樂豆似的,給天子捏的渾身舒坦。
望著侃侃而談一邊悉數吳勇罪行,一邊說這傢伙私下裡貪了多少血錢,賺了多少黑錢,老太監確定了,這小子未來不可限量。
“他孃的!”
天子終於怒了,咬牙切齒:“為何不早說!”
韓佑沒好氣的說道:“我都說了,他私下了做了不知多少惡事,皆是血賬,一筆筆,一樁樁,一…”
“你若早說這畜生暗地裡有這麼多見不得光的錢財,朕早就首肯你辦他了!”
韓佑:“…”
剛要吐槽的韓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以後要搞誰的話,直接報數就完了,蒐集好了罪證,報出有多少見不得光的錢財,以天子這鳥德行絕對會支援自己。
望著氣呼呼的天子,韓佑到底還是沒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有個事我想問你,能問嗎?”
“只要你抄了吳勇的家,問什麼,朕答什麼。”
“你放心吧,這種鳥人一抓一個準,我想問的是…”
看了眼天子,韓佑無比好奇:“你為什麼這麼愛財啊,我知道國庫窮,內庫也沒錢,但是就覺得,覺得陛下…”
“覺得朕惜財如命,見了銀票,便眉飛色舞,便不像個皇帝?”
天子苦笑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便沒了天子的氣度,如同未見過世面一般。”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想那麼多,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為何想知。”
“我…那我說實話了,你可別生氣啊。”
“說便是。”
韓佑陪著笑臉說道:“陛下想怎麼花錢,原本和我沒關係,可這些錢是學生給陛下弄來的,難免在想,陛下這麼喜歡錢,這麼著急要錢,到底是為什麼呢,如果我知道了原因的話,或許會有動力,也或許…”
天子似笑非笑的介面道:“也或許唾棄朕,比如朕用來修建行宮、選秀、奢靡無度?”
“不敢。”
“朕,不想與你說。”
韓佑又摸了摸後腦勺的大包:“哦,那我不問了。”
“罷了,還是和你說吧。”
“我不想聽了。”
“好。”天子面露正色:“朕,出身軍伍,當年之所以要宰了那前朝宰輔,宰了前朝昏君,就是為了造反,敗了,身死族滅,成了,便是九五至尊,你可知為何各地折衝府的將領皆鼎力助朕嗎?”
韓佑搖了搖頭,面色古怪,果然,這傢伙當初就是奔著造反去的,前朝大太子就是用來借刀殺人的。
“因本將承諾過,承諾過他們。”
天子垂下了目光,面容有些無奈:“本將對軍伍們說,若是我得了大寶,便不會再讓為國守關的軍伍甲冑鏽跡斑斑,本將說,若是我坐上龍椅,便不會讓朝廷再拖欠軍伍一文錢俸祿,本將說,若是我身穿龍袍,端坐龍椅,便再也不會讓世間任何一人說軍伍是丘八,不讓他們吃不上飯,不叫他們穿不暖衣,不令他們流了血亦流了淚…”
韓佑沉默著,眼前的天子,越來越有血有肉。
“可不曾想,坐在了龍椅之上才知曉,這天下不止有軍伍,還有百姓,還有無數需要錢糧之處,朕,初以為軍伍才是最為重要的,可登基後才知,百姓同樣重要,朕,也只能繼續讓軍伍苦熬著,百姓過的太平了,國庫便有了錢,有了錢,再改善軍伍們的艱難處境,所以…”
天子沉沉的嘆了口氣:“所以朕,才愛財如命。”
文武突然介面道:“韓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你送進宮中的那三十萬貫,陛下已是令人送去了南關,在南關各地購買米糧,為軍伍們購買米糧。”
天子瞪著眼睛罵道:“要你這老奴多嘴,朕就是如此,做了這些事就不願與人提及,你還未說朕為他們買了暖衣、肉食,分文未留,一文錢都沒留,下次不要多嘴了,莫要讓旁人以為朕做了好事便恨不得天下人皆知。”
“老奴謹記。”
韓佑站起身,正了正衣衫,剛要施禮,天子拉住了他。
“朕再回答你一個困惑。”
“什麼困惑?”
“北關缺馬,戰馬,朕也恨不得將吳勇千刀萬剮,可他與北關不少部落頭人私交頗好,每年都會以極為低廉的價格購上大批戰馬送入南關守軍軍營,若是戰馬不足,南關軍伍只能守城,不可出關作戰,這才是朕不要你動吳勇的緣故。”
韓佑面色大變:“那如果我幹掉了他,豈不是…”
“你去。”天子微微一笑:“說服那些番商,做成了,吳勇任你處置。”
“這…”
韓佑無力的坐在了繡墩上,沉思了片刻,苦笑連連。
“陛下,學生接不了這差事,吳勇…算了,只要吳勇不再做惡事,不搞我韓家,我…我放過他,不碰他,不過,有一天陛下能找到接替他的人,我一定要除了他!”
天子笑了,哈哈大笑,笑的好不快意。
文武突然衝著天子施了一禮:“老奴,賀陛下得賢才美玉。”
“是啊,賢才,美玉,好一個賢才,好一塊美玉。”
天子止住了笑意,重重拍了拍韓佑的肩膀:“朕未看錯你,去吧,蒐集罪證,除了吳勇。”
“可陛下您不是說沒他的話,戰馬…”
“不錯,沒了吳勇,每年朝廷向番商買的戰馬要多花銷至少二十五萬貫到三十萬貫,而你說,抄了吳勇的家至少可得三十萬貫,這數額不就是相抵了嗎,朕雖未得了錢,天下卻多了一分清平,何樂而不為,每年採購戰馬為五月,還有近一年的光景,一年,朕還尋不到代替他的人不成。”
韓佑滿面幽怨:“陛下剛才是在試探我?”
“不,是在尋知己。”
“知己?”
韓佑不明所以,索性也不想了:“那以後你別試探我,我給你好好幹活辦差,成交嗎?”
“成交,你韓佑不辜負,我周恪,便不棄你。”
二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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