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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到時辰了。”

這是丫鬟催促的第三聲。

外頭鑼鼓喧囂,喜慶的聲音一路傳進深院。院外是軟轎,紅布包的聘禮,紅得光彩奪目。院內是面露兇色的奴才,和捧著紅嫁衣的丫鬟,照樣惹人注目。

“這個孽障!”門外兀然傳來一道怒罵,珠簾掀得‘噼啪’響,院內的寧靜倏然打破。來人穿著深藍色的官服,胸前繡著一隻雲雀,正是翰林院侍讀——徐陵。

“你這又是在鬧什麼!這婚事是你答應太后娘娘,現在又說不嫁了?你以為太后是好打發的,還是又被你下面子的攝政王是好打發的?”

徐月見腦袋疼得厲害,皺著眉頭望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

什麼嫁不嫁,打發不打發的?

什麼跟什麼?

【叮噹!恭喜宿主穿進《溫柔公子愛上我》,我是001號系統,任務:感化反派沈銜青,與其戀愛降低黑化值,獲得重生大禮包一份!】

冰冷的機械音穿進他的腦袋,混沌的感覺瞬間退去。

緩過神來的徐月見猛然睜大眼睛,生生壓抑住出口的髒話。

他就說剛這一串臺詞怎麼那麼熟悉,這不就是他猝死前看得那本渣攻賤受文嗎!!!

當時還吐槽裡面一惡毒炮灰同他名字,結果真穿成了正主。

正主是個炮灰,他也只是在同名的時候注意了一下,之後就完全沒再關注過。

只隱約記得原身被家裡下藥敬上,卻出了岔子遇上攝政王,又被太后和文武百官抓了正著。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原身嫁給了攝政王。

但他記憶最深的是原身新婚當晚就領了盒飯,當時還惋惜了一瞬。

而崩壞的原因,宿主告訴了徐月見。

是因為渣攻皇帝一己之私,坑殺了北疆萬人。沈銜青自此黑化,帶著兵士直取京都,砍了皇帝的腦袋。

小說主人公一死,主世界崩壞,引得民不聊生,怨氣值沖天。由此才讓系統繫結宿主,穿書救援。

原來如此。

“現在就上花轎!架也給我架上去!”徐陵又是一聲震怒。

徐月見這頭緩了過來,手撐住旁邊的桌子。這具身子不知被下了什麼,渾身無力。他掃了眼周圍嚴陣以待的侍從丫鬟,想逃跑的心霎時熄火。

既然跑不了,就只能上轎子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月見嘆了口氣,往後退坐在椅子上,抬手製止蠢蠢欲動的奴才,“彆著急,我會自己走。”

“現在換衣裳,耽誤了吉時,可是要掉腦袋的!”徐陵看他懶懶散散的模樣,氣得鬍鬚都翹起來。

“喘口氣,誰叫你給我下藥。”徐月見手腳發軟,靠在凳子後。好似絲毫不擔心,若是太后或攝政王生氣的後果。

徐陵被這話嗆住。看著往日乖覺如兔的兒子,今日跟燒著的開水一樣,說一句咕嚕一下,燙得人不敢接下去。

但誰也不敢用強,門外還有來觀禮的朝廷命官,他們侍郎府也丟不起這人!

徐月見休息了會,直到門外響起催促聲,才慢慢悠悠起身。

“換吧。”

有了徐月見的准許,丫鬟們捧著紅嫁衣,一件件把衣服架在消瘦挺拔的人身上。

徐月見本就豔麗的容顏,此刻更是近乎成妖。旁的人但凡見了,都不由呆滯一瞬。

徐月見本來倒是沒啥感覺,他拿著銅鏡看了看,微微高懸的心放了下來。

幸虧這臉不錯,與他上輩子的一般無二,不然他都不知如何面對了。

換好紅裝的徐月見,被府邸的丫鬟攙扶著走出庭院,一路送進了轎子裡。

喜婆的誦喜聲響起,鞭炮聲當即噼裡啪啦地跟著,一頂紫檀木做的紅色軟轎被轎伕抬起。由著最前頭騎馬的紅衣男人道了一聲“駕”,整個迎親隊伍才徹底動起來。

徐月見進了轎子,就半靠在後面,從懷裡掏出剛從桌上順的糕點吃起來。腦門上的珠簾晃來晃去,他也不去管,只慢慢吃著。

轎子周圍都熱鬧非凡,偶爾風吹開簾子,都能看見兩旁站著伸著脖子的百姓。

轎子一路走動,到了半路。一個閃光的小球忽然冒出來,分外委屈地碰了碰徐月見的手指,“宿主,你怎麼不問我黑化值是什麼,怎麼降低黑化值?”

徐月見咬餅的嘴頓了下,彷彿才想起來這事,“哦對,忘記問了。剛想說來著,吃著就忘記了。”

“所以是什麼?”

系統:......

系統掃了眼鹹魚狀的宿主,不自覺嘆了口氣,認命地開始解釋道:“黑化值是反派特有的情緒值,如果反派的黑化值達到一百,劇情線就會崩塌,宿主你也會隨之喪命。”

系統原想著,喪命這字眼著實大,宿主肯定會很激動。就像以前的系統經驗報告一樣,想著它甚至也開始緊張,怎麼去安撫宿主。

誰知,徐月見也只是‘哦’了聲,繼續啃著餅。

“宿主,你要和攝政王沈銜青談戀愛!不然咱們就回不去了!”系統大聲喊了一遍,整個球體倏然變紅。

“我知道啊,走先婚後愛的劇情嘛。”徐月見吃掉最後一點餅屑,拍拍手,無辜道:“我都知道啊。”

系統頭回啞口無言,半晌懸浮起來,投射出【反派黑化值:75】的字樣。

徐月見瞧了,皺著眉頭指向筆直的樹狀圖道:“還有我救的必要嗎?這都快黑化完了。”

根本沒得救。

徐月見擺爛了,雙眼一閉,雙腿一蹬道:“你讓我去投胎吧。”

“不求別的,草履蟲也行啊。”

系統聞言有些哽咽,也有點心虛,一般這種程度的任務,應該是系統局的老人做的。但不知為什麼,這次任務匹配給了它,跟著指引它也順利繫結了宿主。

任務難度確實大,要是沒完成它的獎金和工資全沒了。

系統欲哭無淚,“宿主,還能救一救的。”

“不救,讓我去投胎吧。我上輩子選好了幾個,看看哪個在備孕,把我投過去吧。”

“宿主~”系統哭著從球裡掏出自己愛吃的梅子幹,“宿主,我把我的零食給你,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徐月見聞言眼睫一顫,張開一絲縫隙來,拿過梅子幹叼在嘴裡。

一旁的系統唯唯諾諾地守在旁邊,就怕宿主一不開心,就真的不做了。

少傾,徐月見嚥下梅子幹,抬手戳了下球,“行吧,先幹著吧。”

光球一閃,霎時淚流滿面:“謝謝你宿主!TVT”

“沒事。”徐月見擺擺手,又重新軟倒回去。

就是,好累。

要演好久。

徐月見嘆了口氣,明明什麼還沒開始做,怎麼就累了。

轎子慢慢停下,周圍的喧鬧聲越發大起來。轎門猛然被敲響,外頭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既然到了就出來吧,徐公子。”

徐月見聽了,把珠簾紅布拉下來,光球已經消失。

他撩開簾子,外邊人影攢動,紅景佈滿雲霄。不遠處門匾上掛著碩大的紅布,紅佈下是黃銅色的幾個大字——‘攝政王府’。

前面穿著紅衣的男人下馬,周圍人對他沒什麼反應,看來是一個不重要的人物。

也是,原身本就是太后那邊的人,又間接下藥給沈銜青,能來個人都算不錯。

他掃了此人一眼,抬腳走出轎子。

喜服華麗而繁重,裙襬長到地面,又狠掐著腰身,走起來十分不便。他又是頭一回穿,周邊沒人攙著,老感覺要被絆倒。

下了轎子,喜婆領著徐月見跨過門檻,一路走去廳堂。

一進大門,熱鬧得聲響如潮水般退去。除去腦門上的墜子亂晃出聲響,周遭變得異常安靜。別說是宴請的賓客,連個鳥叫都沒有。

他藉著空檔虛虛地掃了下,庭院內縱深好幾許,兩旁花叢茂盛,一座石山佇立水中,帶刀侍衛在甬道中來回穿梭,巡視密集地像是軍營。

若不是前頭還有些紅綢子,他當真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不過真要打扮得太過喜慶,他也不喜。

如此就好。

“徐公子到了。”

徐月見走進廳堂裡,從紅蓋頭裡大致看清了裡頭的模樣。廳堂不大,周圍站著一群穿著盔甲的男人,當然最引人注目的要數中央那個,同他一般穿著紅喜服的攝政王——

沈銜青。

他身形修長,穿著一件紅色喜服。腰間掛著犀角帶,眉眼冷峻,面部線條流暢。那一雙眸子寒星點點,叫人視之膽寒。不愧是王朝攝政王,光站著壓迫感徒然而生。

徐月見掃了眼對面人的磅礴身軀,頂著嗜人的眼神走上前站定。

旁邊的喜婆感受著威壓,吉祥話一時卡在嘴裡。直到那人抬下手,她才覺得喘過氣,趕緊進行接下里的流程。

一套三拜,徐月見小心移動著,紅蓋頭遮住了他的視線。因著忽然要對拜,腳沒轉過彎,直接踩到了裙襬,整個人就要撲倒在地。

就在他以為要跌倒時,忽然一隻有力的手臂將他托住。他的手腕被粗糙的指腹圈住,上身半撲入沈銜青的胸口處,手腕上的灼熱滾燙異常,好似要將他融化一般。

徐月見腦袋呆滯一瞬,耳垂倏然赤紅。

真不愧是狗血文反派,這力道真是結實。

瞧著搭在他手腕上的寬厚手掌。鼻尖縈繞的青松氣息,徐月見難得有些啞火。嘴唇開合了半晌準備道謝,卻聽到一聲冷嗤。

“徐月見,別耍花招。”

徐月見一愣,嘴比腦子還快地接了句:“好的。”

話脫口而出,他感覺手腕上的力道忽然頓住,隔著紅布著實沒看清神色。

死寂———

徐月見沉默地轉過身,暗自對沈銜青抱歉,實在是接龍慣了,脫口而出。

隨著喜婆的唱和,廳堂內兩個紅衣青年面對面交拜,奇怪的氣氛蔓延開來。

拜完堂,徐月見被丫鬟託著手走過一條長廊,踏過門庭,送入洞房。

他坐在柔軟的金絲被上,剛想躺下,手心就碰到了不少硌得慌的東西。一摸,竟是桂花、花生等乾貨。

徐月見無言地和桂圓對視了眼,拿起來剝了。順便掃視了一遍周圍,屋內的裝飾很簡單,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攝政王府該有的樣子,就是比他剛傳來的侍郎府,都不及。

也不知道沈銜青怎麼搞得,堂堂一個攝政王,竟比不過一個三品官。

過分安靜的房間內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旁邊的侍女聞聲看向他,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小戶人家的公子就是這般沒教養。

吃了小一會,徐月見覺得自己有些口乾。

他一把掀開紅布,摘了玉冠丟在床上。兀自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喝起來。

系統見宿主這般悠閒,悠悠道:“宿主,還有五分鐘,刺客就來了。”

“還早。”徐月見又趴在桌上,瞧著桌面的紅燭,“再等三分鐘。”

“宿主,來不及了!”系統左轉右轉,徐月見還是那副軟綿綿的模樣。

桌面的紅燭燃斷,忽得‘噼啪’一聲。

徐月見這才站起身來,對著旁邊的丫鬟道:“快去找王爺,有刺客。如若王爺來,就說我有大禮相送。”

周邊的侍女一聽立刻抽刀對外,其中一個侍女盯緊他呵聲道:“刺客在何處?”

“他馬上就來了,你現在去找王爺還來得及,不若如此,我怕你們對付不了。”

那人想了想不敢耽擱,頭朝旁邊示意,自己快速跑出去。

就在這一瞬,門窗被好些個黑衣人踹開,鋒利的刀刃破空而來。

徐月見當即推開蠟燭,蠟燭應聲落地。屋內霎時漆黑一片,找準時機。

他鯉魚打挺一般躍入床尾,拿紅布擋住自己。

屋內的刀劍聲一陣接一陣,刀光劍影晃盪在黑漆漆的空間內。

少傾,聲音止熄。屋內的燈光亮起,昏黃的光線讓一切都鋪出來。

鼻尖縈繞的血腥味再度加重,他剛睜開眼便和一個死人對上。

徐月見倒吸一口氣,身側簾子一動,便有人踏著鮮血而來。

沈銜青拿著染血的刀柄,走到床的另一側,俯視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的人。許是看見刀柄上的血跡,有些驚訝,愣了好一會才抬頭。

汗水打溼了他的鬢角,一雙眼睛大而圓,裡面的驚恐不似作假。手裡握著的釵子刺破了他的手心,流出血。髒亂的頭髮落在地面,整幅樣子顯得可憐巴巴,像是誤入野獸林子的小鹿。

沈銜青明白不應該打這個比喻,畢竟眼前人可不是什麼單純無害的小白花,而是枝帶刺的食人花。

但偏偏長了副純良的長相,渾身雪白如兔子。

嘖。

他走上前勾起徐月見的下顎。

徐月見被他冰涼的手凍地瑟縮了下,就見眼前人忽然抬手抹上他的眼角,他的手指粗糙,眼角被磨地生疼,但力氣太大讓他動彈不得。

“竟是哭了,裝得挺像。”

徐月見瞧著他眼底的陰鬱,緊張地喉間發澀,正想開口。

面前人卻忽然鬆開他,將手中的刀柄橫在他面前,那一雙薄唇輕啟。

“告訴我大禮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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