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貨賣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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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哲趁著陳江河給野豬開膛剝肚的時候，去樹林裡，撿了一些柴火過來。

等他把火堆點起來，陳江河已經把野豬剝洗乾淨，豬下水也扔了一地。

動物死後，最先腐爛的不是外表，而是裡面的內臟，也就是所謂的下水。

這些下水不掏出來扔掉，用不了幾個小時，整個動物身體都會被汙染腐爛。

所以，在野外發現動物屍體的時候，哪怕這屍體外表看起來還不錯，但是也別想著食用。

因為裡面的細菌早就汙染到所有的肉層裡面了。

陳江河把身上的血汙清洗乾淨，這才見蘇明哲正在拿著木棍串肉，好奇問道：

“大哥，你這是準備煙燻臘肉嗎？”

“不是，我這是準備燒烤一下，以後你在野外，也要這樣處理。”

之前蘇明哲一個人的時候，他三五分鐘就能扛著野豬回家，交給隔壁鄭建軍處理。

但是今天有陳江河，為了教授他本事，這才帶著他在野外處理一下。

說是燒烤，其實也不是要把這肉給全烤熟了，只要在裡外抹上一層鹽粒子，略微把外表燒烤個三分熟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等弄回家之後再說。

蘇明哲一邊燒烤著野豬肉，一邊指點著陳江河。

今天這野豬肉還是他來處理，明天就是陳江河自己來幹了。

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陳江河學得特別認真。

兩人好不容易把野豬肉燒烤完成，蘇明哲從揹包裡拿出一大塊油布，把燒烤過後的野豬肉包裹起來，然後熟練地捆綁起來，就用一根木棍挑在了肩上。

看到蘇明哲輕而易舉挑起兩百多斤的野豬肉，陳江河自然是羨慕地。

羨慕之餘，他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鍛鍊身體，爭取和自己這個大哥一樣，培養出一副好身板。

兩人回到家，這個時候還不到八點鐘。

“江河，我把這肉剁了，你去送到超成哥、超祥、超貴三個大伯家裡。”

蘇明哲野豬放在廚房桉板臺子上，拿起菜刀卡擦卡擦一通亂砍，就分成了十八塊。

最近幾年，蘇家又有兩個男丁結婚了。

現在蘇家有十八戶，所以蘇明哲給大家分肉，也從原來的十六份，變成了現在的十八份。

陳江河聽了，臉色有點忐忑：“大哥，你不去嗎？”

這些天，陳江河跟在蘇明哲身邊，每隔五天左右，就會跟著蘇明哲給蘇家人送一次肉，倒是知道三家的地址。

但是，陳江河來到浦江後，還沒有獨自一個人出去過呢。

“你現在又不是不認識路，自己去就行了，我在家還要做飯，一會咱們兩個還要去物資交流大會。”

蘇明哲擺擺手，讓陳江河快點去幹活。

陳江河咬了咬牙，不再說話。

推來腳踏車，把木編筐綁好，這才把蘇明哲分好的肉裝進去，推著出門給大傢伙分肉去了。

蘇明哲自從69年冬天來到浦江，就開始不斷打獵，打獵所得，皮貨賣了掙錢，但是裡面的肉都是分給族人。

冬天的時候，蘇明哲送肉時間，會略微間隔長一點，十天半個月一次。

但是夏天時間就會間隔短一點，三五天一次。

每次蘇明哲給大家分肉，每家都能分一二十斤。

這些肉分到大家手裡，大家是自己吃也行，或者拿去物資交流大會上，和別人交流調劑，換成其他物資也行。

總歸是讓大家能過得寬裕一點。

蘇家一百多口人，也正是有了蘇明哲的幫助，這些年才開始變得紅光滿面，活得像個人樣了。

等陳江河送肉回來，蘇明哲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蘇明哲做飯，陳江河自然是口福不淺。

兩人吃過飯，蘇明哲就帶著陳江河，揹著自己這半個月來硝制的皮貨來到市場上。

這大熱天的，皮貨區的味道一言難盡。

陳江河還是第一次聞到這麼刺鼻腥臊的味道，忍不住就想捏住自己的鼻子。

蘇明哲看了直髮笑，不過也沒管他。

皮貨區就是這樣子。

這時候還是上午呢，到了中午，那味道更腥羶騷氣。

兩人找個空位，把皮貨攤擺好，立刻就有人過來問價。

陳江河看著，自己大哥熟練地和對方進行‘極限拉扯’。

很快，對方就搖搖頭走了。

這人走了，沒一會又有人過來。

如此來來回回，有十多個人問價，但是蘇明哲咬緊牙關，就是不肯降價。

蘇明哲又送走了一個客戶後，回過頭，見陳江河眼神裡都是疑惑，就笑道：

“江河，知道我為什麼只差那幾塊錢，也不把皮貨賣給那個人嗎？”

“大哥，為什麼啊？我看你們都把價格談好了，怎麼又不賣了？”

“因為賣皮貨生意，和那些賣菜、賣肉的攤販不同，過了中午，那些菜啊、肉啊都會變質，咱們的皮貨就算是存放幾個月都沒問題。所以，這次物資交流大會賣不出去，下次咱們再來就是了。行裡話，這就叫‘貨賣識家’，你如果不懂行，我還不願意賣給你。”

陳江河聽了蘇明哲的話，似懂非懂。

蘇明哲正要細講，卻見鄭五走了過來。

“五哥。”

“兄弟，你可是又來了，我這幾天跑了你家十多趟，每次你家大門上都掛著鎖。”

鄭五一臉焦急，道：“上次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你先跟我回家，有些事情，還是要和你商議一下的。”

“對不住了，五哥，前段時間有事不在家。”

蘇明哲沒說自己和陳江河待在家裡，但是外鎖門的事情，笑呵呵道了歉，就笑道：

“那事五哥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我這邊就不操心了。”

“那不行。”

鄭五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根本不聽蘇明哲的話：“兄弟，那錢你不要也就算了，這名必須歸你，要不然，我不佔大便宜了嗎？”

鄭五說著，就拿起蘇明哲攤上的皮貨，讓蘇明哲今天必須跟他走，把事情全須全尾弄好。

蘇明哲無奈，只能和陳江河跟著鄭五到了他家。

“兄弟，這是六間臨街商鋪，現在都是公私合營的食堂，房主把這商鋪房屋所有權賣給咱們了，一共五千塊，我感覺還可以，三間商鋪寫我的名字，三間寫你的名字。”

鄭五先把話講清楚，還不準蘇明哲拒絕。

蘇明哲看著鄭五遞給自己的三間商鋪地契，房主名字上寫的都是自己名字，無奈之下，也只能接受。

鄭五見蘇明哲接受了商鋪地契，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現在對蘇明哲是極度欽佩的。

畢竟，蘇明哲能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裡，就從方圓數百里的山區中，尋找到並且獵殺那二十張銀狐皮，這裡面所涉及的捕獵技巧，遠超尋常人想象。

在鄭五看來，蘇明哲已經算是獵人這一行中最頂尖的存在了。

自己作為皮貨商人，不和蘇明哲這樣的能人交好，那自己和誰交好呢？

蘇明哲接了商鋪地契，自然而然，就和鄭五的關係又親密了幾分。

鄭五以後再有什麼難事需要蘇明哲幫忙，蘇明哲肯定不會再讓他等一個月了。

“兄弟，關於資助優秀學生獎學金的事情，我這邊也和學校溝通了一下，那一間商鋪一年的租金是三十塊，六間就是一百八十塊，如果按照咱們浦江目前一個人平均生活費標準資助的話，那麼每個學生一個月就是五塊錢，一年兩學期九個月，這就是四十五塊，六間商鋪一年租金也就是資助四名優秀學生。”

“一個人四十五塊的標準沒問題，但是四個人就有點少了。這樣吧，按照這個標準，資助十名優秀學生，剩下的兩百七十塊我再補上。”

蘇明哲說著，就要從兜裡掏錢。

鄭五沒想到蘇明哲會這麼大方，震驚之餘，隨即就連忙開口道：

“兄弟，你這錢也別給我了，那一百八十塊，我已經給了校長，你如果還想多資助學生，還是你和那校長談吧。”

鄭五說這話，實在是被蘇明哲的‘大氣豪爽’震驚住了。

要知道，現在普通工人工資也就是二三十塊，四十塊以上的工人都沒多少。

蘇明哲一開口，幾百塊就扔出了。

這氣魄，簡直就和演義裡的孟嘗君一樣，輕金錢，重人才。

呵呵。

蘇明哲還真沒鄭五說的那麼好。

一年也就是幾百塊罷了，對蘇明哲來說，根本沒啥意思。

別的不說，他如果放出自己的化身，在世界上摟一圈錢，就能輕鬆賺取億萬家產。

幾百塊掉在地上，蘇明哲都不帶彎腰撿的。

“兄弟，中午在我這吃飯，我讓你嫂子弄幾個下酒菜，咱們好好吃一頓。”

“五哥，今天還是算了，還有急事，這樣吧，你先幫我約一下小學校長，把獎學金的事情辦好了，你來我那，我親自下廚，咱們不醉不歸。”

蘇明哲是肯定不想在鄭五家裡喝酒的。

鄭五收的皮貨，基本上都放在這個院裡，那味道腥氣、騷氣，羶味特別重。

蘇明哲能坐在這裡，和鄭五聊天說話，暢談自如，那都是因為他封閉了全身氣孔，憋著氣呢。

讓他在這樣的地方喝酒吃飯，蘇明哲肯定受不了。

不僅是蘇明哲受不了，

就是鄭五自己的孩子也受不了。

鄭五和媳婦三十多歲了，生了三個孩子，但是這三個孩子都在老家鄭家塢，跟著爺爺奶奶在一起生活。

他們家三個孩子就是受不了這裡的味道，一年到頭，都很少來這裡看望父母。

鄭五是早就習慣了，倒是一時半會沒想到這點上，這才會開口，邀請蘇明哲留下吃飯。

如今，蘇明哲要告辭，鄭五也只能送他離開：

“那行吧，等我這邊約好了那校長，咱們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