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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六日,宋軍水師二百艘戰艦載著六千兵丁從沮漳河東岸登陸,留下一千兵馬看守船艦後,劉鍾和劉粹帶了五千兵馬直奔十里鎮。

出發前,軍情司的暗諜已經探知雍軍糧隊辰初從當陽城中出發,預計申末時分會到達十里鎮的塢寨。

事先約定,劉鍾率三千兵馬劫糧、奪取軍寨焚燬糧倉,而劉粹帶兩千兵馬阻斷道路,防止雍軍派人往當陽、紀南告急。

劉鍾接近塢寨時便看見塢寨門前長長的車隊,看來時間恰好,正趕上雍軍糧隊入塢。

塢寨的大門有丈寬,可並行兩輛牛車,此刻人喊牛嘶熱鬧異常。寨牆上的雍兵發現遠處塵土大起,吹響號角示警。

魯軌聽到號角聲,飛奔上了寨牆,此時已能看清遠處成群結隊而來的宋軍。

「往左右推開糧車,讓出道路,輕騎整隊上馬。」魯軌邊往塢牆下走邊下令道。

寨內寨外的糧草迅速地往兩旁推開,車上的糧袋翻落在地也沒有人理會,一千輕騎本就時刻準備,聽到命令後迅速披甲備鞍。

劉鍾衝在最前,看到寨門前的糧隊往兩側挪動,讓出一條通道。心中不免生疑,此時塢寨內的雍軍不應該緊閉寨門,據塢而守嗎?

離寨門還有二十餘步遠,看見從寨門內有戰馬衝出,劉鍾臉色一變,聽馬蹄聲如雷,雍騎的數量不少。

「散開,藉助糧車防禦。」劉鍾指望塢寨內的雍騎能不超過二百,那樣以多敵少還能壓制住輕騎。

希望很快破滅,雍騎並不衝向閃避兩旁的宋軍,而是直接朝宋軍來處馳去,那些宋軍紛紛向兩旁閃避。

藏身在糧車之後,劉鍾看著滾滾而去的雍軍輕騎,即便是兩三騎並行,裡許長的隊伍,雍軍輕騎的數量接近千人。

劉鍾心中發沉,看來雍軍早有準備,在等己軍上鉤,還不知道塢寨內藏有多少雍軍,此戰凶多吉少。

「鳴號,通知劉將軍(劉粹)速速來援。」以步卒對付輕騎,即便人數佔多劉鍾也不敢奢求獲勝,何況塢寨內的雍軍隨時可能殺出。

雍騎衝出並沒有朝己軍殺來,而是奔西馳走,劉鍾猛然醒悟過來,這些雍騎是打算前去奪船。

「將糧車堵住寨門,點燃後撤回岸邊」,劉鍾急聲傳令道。

此次前往塢寨焚糧,劉鍾事先做足準備,有不少宋軍身上攜帶著火藥。

聽到主將下令,宋公將綁在腰間的火藥罐取下擊碎,灑在糧車之上,不等宋軍把拉糧的牛車驅向寨門前,馬蹄聲再度從寨內響起。

這次的蹄聲沉悶,地面有如擂鼓,糧草都在輕輕顫動,駕車的牛群不安地「哞」叫,不聽宋軍的驅使,驚亂地四處亂竄。

劉鍾沙場征戰多年,先後隨劉裕討伐孫恩、桓玄、盧循、劉毅,征討廣固,平滅盧循,一聽這沉重的馬蹄聲,立時面色蒼白,是重騎,雍軍居然在塢寨內藏有重騎。

魯軌全身披甲,手持長槊,所乘的戰馬也披重甲,一馬當先從塢寨內殺出,身後二百騎穿戴甲騎具裝的將士緊隨其後,重騎出戰,排山倒海。

「燃著糧草」,劉鍾高吼的聲音都有些破調,宋兵看到重騎無不顏色更變。

有人晃著火折,糧車立時騰起火焰,拉車的牛驚惶亂竄,有的牛拉著「火車」不分東南西北朝著重騎直衝過來。

魯軌見一頭壯牛拉著燃著的糧草朝自己馬前衝來,雙腳踩鐙,身形在馬背上立起,雙手攥緊長槊,一聲怒吼,槊鋒直接從牛頭直插而入。

壯牛衝陣一頓,前蹄一軟向前摔去,長槊越發深入。魯軌大吼一聲雙手用力,長槊將牛屍挑開,帶著糧車砸向一旁。燃著的糧車被砸得火光四濺,宋軍被魯軌的神力驚呆了,張著嘴不知

所措。

魯軌可不會坐等宋軍把燃著的糧車堵住道路,策馬揚槊一路挑刺砍扎,甲騎具裝將攔在身上的糧草、宋軍撞飛。雍軍重騎帶著橫掃之勢,驅趕著宋軍四散奔逃。

號角聲響成一片,劉鍾試圖組織將士結成陣勢,稍微阻擋一下雍軍重騎,畢竟雍軍重騎的數量不過二百,以少數人拖延纏鬥,掩護多數人逃走。

上岸後劉粹便與劉鍾分開,他將所率的二千人分成兩部分,自己率一千人守在塢寨之北,而讓部將嚴邁帶了剩下的一千將士前往塢寨之南,擋住塢寨南下的通道。

剛剛到達塢寨北三里處,兵馬將道路阻斷,就聽到號角聲傳來,緊接著隱隱的馬蹄聲。劉粹暗道不好,據軍情司的諜子探知,雍軍塢寨內並無大量的輕騎駐紮,聽這蹄聲,至少也在五六百騎。

看來劫糧焚倉之計雍軍早有預防,此次乘船而來,挑選的戰艦都不過是七八丈的艨衝,沒有搭乘戰馬,以步卒對陣雍軍輕騎要吃大虧,劉粹心急火燎地傳令,「速速前去增援」。

劉粹率軍匆匆趕到塢寨附近,正看到雍軍重騎在橫衝直撞,三千兒郎潰不成軍,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敗逃的宋軍。

「鳴號樹旗,盾牌佈陣,弓箭手壓陣,召喚將士們集結。」劉粹感覺頭皮發炸,卻知此時千萬不能慌亂,要不然此次前來的將士沒幾個能活著回去。

低沉的號角聲召喚將士聚結,劉鍾聽到號角聲,略鬆了口氣,劉粹率援軍來了,只要結成陣勢應該能挽回頹勢。

宋軍潮水般朝號角聲處逃去,劉粹站在盾牆之後,命親衛高聲呼叫,「從兩側入陣,不可衝撞盾牆。」

潰兵從盾牆兩側繞過,有校尉引領他們加入陣中,盾牆不斷擴充套件,長槍越發緊密,弓箭手也越聚越多。

劉鍾在親衛的保護下奔至陣前,劉粹在陣中看到劉鍾,下令盾牆閃出一個豁口,讓劉鍾入陣與自己相見。

劉鐘有些驚魂未定,見到劉粹後張口就道:「雍軍先派出輕騎前往河岸,估計是去搶奪船艦,此處不宜久留,要立刻趕赴岸邊。」

劉粹驚悸不安地道:「要纏住雍軍重騎,才能分兵前去岸邊救援。」

劉鍾慘笑道:「此次中計,恐難全歸。愚率一千將士拼死纏住雍軍,道衝你帶了其餘將士趕往岸邊,登船之後不必管愚,只管帶了船艦回返江陵。」

劉粹聽劉鍾已萌死志,戰事緊急無法拖延,只得對著劉鍾深揖到地,道:「世之兄多多保重,愚會率兄弟們回返江陵。世之兄只需拖延兩刻鐘時間,但可往南撤走,與嚴邁的一千兵馬匯合。愚會命人飛報宋公,讓宋公率師北上接應世之兄。」

戰場瞬息萬變,千餘步卒要拖延二百重騎兩刻鐘,估計一半人都剩下來。劉粹趕往河岸要與八百輕騎交戰,自身尚且難保,派出快船前往江陵送信,至少也在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了,劉裕是否會率大軍北上救援劉鍾更是無法預料。

劉鍾心知凶多吉少,反將生死置於度外,哈哈笑道:「愚受宋公大恩,每思以死相報,今是時也。道衝且去,不必管愚。」

此時,魯軌帶著二百重騎不急不緩地向著盾牆壓來,沉重的馬蹄聲如同踩在宋軍心頭,每個人都心中發寒、打顫。

劉粹延誤不得,留下盾牆、長槍手、弓箭手等一千四百餘人,帶著二千人從陣後撤走,往西奔去。

離著盾牆不過五十步,雍軍重騎鋪展開來,開始策馬急奔。劉鍾看著烏雲壓頂般馳來的重騎,聲嘶力竭地吼道:「雍騎不過百餘騎,抵住衝撞便是他們的死期,兄弟們頂住。」

長盾立於地,盾牌兵藏身在盾後,用肩膀、身體死死抵在盾後,感覺到越來越劇烈的震動,腳下的土地都變得上下顫動,讓人立足不穩。

長槍如林橫放於盾牆之上,持槍的手卻忍不住顫抖,誰都知道重騎不比輕騎,這一撞之威足以撞飛盾牆,而立於盾牆之後的長槍兵要率先面對重騎的砍殺。

魯軌手中長槊猛地向前劃出,將擋在馬前的長槍掃開,披重甲的座騎有一千五百斤重,帶著衝勢撞在盾牆之上,立時將盾牆掀飛,盾牌後的兵丁止不住朝後拋飛,砸在那些長槍兵的身上。

長槍一亂,魯軌的長槊飛快地向前刺出,血光伴隨著慘叫聲四溢。雍軍重騎沉悶地撞在盾牆之上,看似堅固的盾牆如同紙片般被撕得粉碎,雍軍重騎輕鬆地殺入宋軍陣中。

劉鍾赤紅著雙眼,手握著長柄砍刀,俯身閃過劈來的鋼刀,砍刀朝馬蹄掃去。刀鋒砍在馬蹄之上,馬蹄斷折,重騎朝前摔去,濺得塵土飛揚。

宋軍將士紛紛伏低身體,用手中兵刃朝馬腿砍去,雍軍擋開襲來的兵器,戰馬朝宋軍衝去,撞得宋軍骨斷筋折,鮮血直流。

很快,重騎便從宋軍陣中衝過,百餘名宋軍倒在地上,僅留下十餘匹重騎。眼見雍軍重騎重新集結,再次往回殺來,劉鍾只得高聲吼道:「死戰。」

魯軌看到揮舞著兵刃指揮宋軍重新集結成陣的劉鍾,策馬朝劉鍾衝去。劉鍾故技重施,俯身用刀掃向戰馬的腿蹄,魯軌手中長槊往下一探,砍刀碰在槊鋒之上。

魯軌氣力過人,一掃槊尾,長槊向前挑起,將劉鍾手中砍刀挑飛,槊鋒藉助馬勢往前探出,直刺劉鐘的胸膛。

劉鍾手中砍刀被挑飛,胸腹大開,被槊尖扎透前胸。魯軌用力將劉鐘的屍身高高挑起,對著宋軍高喝道:「還不速速歸降。」

宋軍被雍軍重騎殺得膽顫心寒,此時見主將已死,有人撒腿就逃,有人扔了兵器跪地投降。不到一刻鐘時間,阻敵的宋軍便敗了。

嚴邁帶著一千宋軍趕至,遠遠看到雍軍重騎發威,帶著兵馬轉身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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