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妖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十八章:鸚鵡話別,妖女看招,午夜妖,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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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一旦開始發作,就不會停下。

接下來的幾天,詛咒飛速惡化,不斷蠶食封花的血肉,起初只是大腿,後來手臂、腰肢、胸脯都出現了類似的創傷,它們像是有毒的孢子,在少女柔軟的身軀上擴散,細密的絲麻取代了血肉,從創口處冒出來。

只剩那隻假腿纖塵不染,維持著細膩白皙。

古代有種酷刑叫剝皮萱草,此時的封花活像一個受了刑罰後奄奄一息之人,但她的臉上並沒有痛苦。

“聽說泥象山的道士們死前都很平靜,我不是道士,但也不弱於他們。”封花說。

在進入老匠所時,她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她的心很平靜,前日的眼淚只是個小插曲,就像把石子丟到湖泊裡,可以激起短暫的波紋,卻無法動搖湖面亙古的寧靜。

這也是她作為老師,給蘇真樹立的榜樣。

是的,封花即便難以動彈,依舊履行著老師的職責,還在給蘇真上課。

高手臨死之前都會將絕學傳承下去。

可封花太過年輕,一生學的都是現成的技藝,思前想後……

“我教你一刀。”封花突然說。

這是她自創的刀術,刺殺陸綺時使用過,併為陸綺所稱讚。

這一刀在招式上並無特別之處,但它有一個特點,沒有殺氣。

出刀之時,人必須摒棄殺人的念頭,將正在做的事想象成其他,或是摘取一滴露珠,或是拍落一枚棋子。

一絲一毫的殺念流露都會讓這一刀失敗。

蘇真按照封花教授的方法嘗試了很久,始終不得其法。

這刀術說來也不算難,簡而言之就是出神,對於出神這事,他在數學課上早已練得爐火純青,可在戰鬥中出神……

刀術與殺念相伴相生,如何能夠收束?

“也罷,你還未真正殺過人,等哪天,你殺人殺到麻木,興許就無師自通了。”

封花主動放棄,餘下練習刀術的時間,她都用來講述故事。

她自己的故事。

其中大都是殺人的故事,她給蘇真講述她殺人的經歷,事無鉅細,並與他一起剖析這些行動中成功與失敗的部分。

殺人有很多竅門,生死之間磨礪出的經驗難以書寫成文,只好用口述的方式傳授。

這是她的最後一課,講的毫無保留。

封花明明也才十九歲左右,眼眸中卻全然看不見少女該有的稚氣。

蘇真眼睜睜地看著她步入死亡,心中的痛苦難以明言,他想起了守在病床邊,看母親在病痛折磨下日漸憔悴的日子,這和那段時光又不一樣,詛咒就像洪水猛獸,迅疾不可阻擋,封花所能守住的,只剩最後一點尊嚴。

進入老匠所必死無疑。

這是蘇真早就知道的事情,前段日子艱苦的修煉讓他無法分心,近日閒暇的時刻多了,悲傷也就不可避免地佔據了心房。

於是。

除了聽封花講課,剩下的時間蘇真都在修煉,用盡力氣地修煉。

他沒有再練習魂術,也沒再練習武功,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鹿齋緣的咒語中去。

這是一道未解的咒語,同時,他也是唯一得到鹿齋緣真傳的人,如果世上真有劇本,那編劇一定會把拯救封花的解藥藏在這裡,這是他唯一的、僅有的機會!

他一定要把它找出來!

可是,無論蘇真嘗試多少辦法,付出多少努力,他都沒能從中得到任何的反饋。

這本秘籍就像是一頭憨傻的牛,聽著主人天花亂墜的癲狂琴聲,無動於衷,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麼。

到後來,蘇真甚至分不清這到底是努力,還是逃避,他開始懷疑,懷疑這樣努力的修行,是否只是在麻痺自己,麻痺心中那份早已深信不疑的絕望。

想到這裡,他更加痛苦。

老君熄滅的黃昏,他無數次向余月詢問拯救封花的辦法,余月始終不作回答,只讓他節哀。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情感,就像個活了千萬年的魔鬼,比誰都要冷漠殘忍。

疲憊不堪的蘇真在自家的電腦前醒來。

電腦上正播放著綠野仙蹤的電影。

電影已至尾聲,多蘿西在床上醒來,發現奇幻的經歷只是一場夢。

蘇真木然地看完了它。

之後,他鬼使神差般開啟搜尋欄,輸入:怎麼消除老匠所的詛咒。

網頁表示找不到答案,並彈出了很多醫院的廣告,廣告裡的白大褂們抱著雙臂,臉上洋溢著包治百病的自信微笑。蘇真木然地看著他們,也露出了苦笑。

窗外的天空一點點黯淡,盈天的霞光在窗簾上透出緋紅,他坐在椅子上,心如冷灰,只覺得世界好不真實,像一個沒有溫度的夢。

疲憊在體內發酵,不堪重負的意識醉倒其中。

不知過了幾個小時。

滴滴滴——

短促的聲音裡,蘇真朦朦朧朧地睜開眼。

電腦螢幕依舊亮著,方才是QQ訊息的提示音。

唯月知曉:蘇真同學,在嗎?

蘇真怔了怔。

他儘量藏住心情,用輕快的語氣回覆:在啊,邵同學有何貴幹?

唯月知曉:我來檢查啊,檢查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在用心學習。

蘇真:我每天都很努力的。

‘只是沒努力在學習上。’蘇真心想。

假期回去就要月考,邵曉曉將這次考試看的很重要,每天早睡早起,積極備考,此時見蘇真同樣上心,倍感欣慰。

她穿著橘黃色的棉睡衣,趴在軟塌塌的被子上,小腿習慣性地翹起,粉嫩的足心朝天,小幅度地晃弄著。

她手肘壓在枕頭上,雙手時而快速地摁動手機按鍵,時而將剛剛吹乾的黑亮秀髮卷在指間,一圈一圈地繞,螢幕發著溫柔的光,少女俏麗動人的臉頰照亮。

樓梯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她立刻按滅手機,幾個翻身捲進被子裡,快速蜷起身體,假裝已經入眠。

這是母親的突擊檢查。

母親平日裡對她很不在乎,說話也髒,可又透著一種強烈的控制慾,她不僅要控制女兒的現在,還要控制她的將來。

不止邵曉曉的母親有這樣的想法,這在當地很多人心中甚至是共識。

邵曉曉不止一次聽到其他阿姨告誡她母親,別讓小姑娘多讀書,書讀得越多,心思越活絡,準要當白眼狼的,曉曉長得這麼漂亮,好人家隨便挑的,我家姑娘就不懂這些道理,叛逆得要死,非要以後碰一鼻子灰才知道改悔。

這時,母親總會驕傲地炫耀,說她教女有方,家裡沒人敢不聽她的。

母親的腳步聲很輕,但邵曉曉總能聽見,等母親真正離開後,她才重新開啟手機,回覆蘇真的資訊。

滴滴滴。

唯月知曉:剛剛差點被我媽抓住了,好險!

蘇真坐在電腦前,聽著牆上掛鐘走秒的聲音,心不在焉。訊息聲響起後,才重新回神。

他簡單地回覆了幾句後,邵曉曉又沉默了。

蘇真心想是她母親殺了個回馬槍麼?正想著,QQ頭像再度跳動。

唯月知曉:蘇真同學,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呀?

蘇真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唯月知曉:我感覺到了哎,蘇真同學有心事的話,可以和我說的哦。

‘……’

蘇真盯著螢幕。

盯著邵曉曉關切的用語。

一瞬間,他的心中湧現出無窮的衝動:他想把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告訴邵曉曉,把他經歷的所有詭異與痛苦都說給她聽,他可能會被當成瘋子,但,也有可能,他會在這個世上多一個唯一理解他的人。

是啊,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這些事無論聽起來有多麼天馬行空,但又不是不能說出口的禁忌。

過去,他看文藝作品時,總是不理解,為什麼主人公不能將他所見證的古怪告訴身邊的人,即使拯救了世界也要裝得很平凡,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做了英雄,他一定要所有人知道!

可此時此刻,他又能對那些人的選擇感同身受——邵曉曉終究只是個普通女孩,她本可以簡單而幸福地活著,不該被捲入到這些詭異中來。

他想向她訴說,只是心中的壓抑得不到發洩,可他若貿然將這些講給邵曉曉聽,很可能會改變她的人生。

蘇真的腦海中閃過了妖魔猙獰的面容,閃過了料人們絕望的哭喊,後背一陣陣地發涼。

可是,這個世界正在被詭異所侵蝕,邵曉曉作為其中的一份子,也該有權力知曉世界的真相,他自以為是的守口如瓶,真的是在保護她麼?

蘇真得不到答案。

他又想起了封花,想起了她被詛咒侵蝕的身體。

這是一切的癥結,死亡的恐怖始終縈繞心頭,他無論思考什麼,都會陷到痛苦的掙扎中去,永遠得不到答案。

唯月知曉:蘇真同學?咚咚咚——

蘇真緊繃的身軀忽然一鬆,他靠坐在椅子上,緩緩吐出一口氣,手指在鍵盤上緩緩敲成句子:我有個外地的好朋友生了重病,奄奄一息,我一直在擔心,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邵曉曉心頭一緊,忙問生的什麼病,蘇真說醫生也診斷不出來。

‘年紀輕輕就得怪病,真可憐呀。’

邵曉曉雖與那人素不相識,也感到心痛異常,她不知該如何安慰蘇真,一時也陷入了沉默。

蘇真:對了,邵曉曉同學,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雖然你可能覺得這是天方夜譚,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聽蘇真語氣如此嚴肅,被窩裡的邵曉曉也不由緊張起來,她將身子蜷得更緊,“是什麼事情呀?”

遲遲沒有回信。

邵曉曉更加緊張,她莫名地想到了那次壞電視機播報新聞的事,背脊一陣發涼。

當然,如果此刻的邵曉曉能透過螢幕,看到電腦前蘇真的表情,一定會被真正嚇到。

電腦前。

蘇真的姿勢全然變了。

只見他單臂抱胸,閱讀著電腦上大段打出的、還未發表的文字,手指在嘴唇上輕輕划動,接著身體後仰,交疊起雙腿,嘴唇勾起弧度。

“這小子,越來越叛逆了啊。”

顯然,此時坐著的,已是余月。

她按住刪除鍵,將蘇真敲打的內容全部刪除,只給邵曉曉回了兩個字:晚安。

“晚安?”

邵曉曉一下愣住了,很快,她想起了以前在網路上看到的帖子:

你想讓一個人晚上睡不著覺,就在他睡前給他發:我告訴你個秘密,然後就不回覆了,這樣對方準能抓狂一晚上。

沒想到蘇真同學也會採用這種陰損的招式,好過分……

埋怨之餘,邵曉曉也在心中給他開脫:也許是覺得之前的話題太沉重了,所以想緩和一下吧。

還是很壞!

邵曉曉將手機往枕頭底下一塞,也不回覆他了。

她蒙著被子睡了一會兒,卻是無法入眠,便將雙手交握身前,默默為蘇真同學身患重病的朋友祈禱,希望其平安無事。

————

“又回來了麼……”

老匠所裡,蘇真睜開眼睛。

他剛剛下定決心,要將世界正發生著的詭異變化告知邵曉曉,提醒她注意安全,偏偏這時候,老君亮了。

這個過程裡,余月竟一句話也沒和他說。

老君剛亮不久,尚在由黯轉明,洞窟內沒有點燈,能見度很低。

封花痛苦的呻吟聲在耳畔響起。

少女躺在不遠處,身上披著潔白如雪的新衣裳,卻無法掩蓋詛咒侵蝕的痕跡,一綹綹顏色各異的絲線從她的袖口漏了出來。

她可以在清醒時保持平靜,卻無法壓抑住沉睡後無意識流露的痛苦。

他默默聽著,悲傷時而在心中掀起排山倒海的聲勢,時而又偃旗息鼓,搖曳不定。

“你就不怕你也變成這樣嗎?”

苗母姥姥的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她問蘇真:“這是她今天的結局,但也是明天的伱,變成鐵塊更不舒服,屆時你的身體會無比沉重,動彈一下都是奢侈。”

蘇真驚詫回頭,看見石臺上不知何時亮起了一盞燈,燈火幽幽,將苗母姥姥的臉照成瘮人的綠色。

“我……”

蘇真發現自己還沒有做好回答這個問題的準備,他猶豫了一下,說:“我怕,我當然怕。”

“別騙老婆子了,你的確怕,但是更怕封花死,而不是怕你自己死。”苗母姥姥說。

苗母姥姥沒有說錯,他對即將到來的詛咒並沒有危險的實感,稍一思索,他就找到了原因:余月的態度。

在余月眼中,老匠所的詛咒好像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東西。

當然,他也清楚,這種盲信是荒謬的,危險真的降臨時,他將和今天的封花一樣,在無解的死局中絕望等死。

“姥姥到底想說什麼?”

蘇真知道,苗母姥姥不是喜歡廢話的人,她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說。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苗母姥姥接下來的話依舊超出了蘇真的預期:

“你想救她嗎?”

“什麼?”

蘇真以為自己聽錯了,“姥姥有辦法救封花?”

“你想救她嗎?”

苗母姥姥重新問了一遍,語氣透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想!”

蘇真怕驚擾封花,壓抑了聲音,卻壓不住心中的激動,嘴唇都在發顫。

可是,要怎麼才能救封花?

蘇真神馳時,絲毫沒意識到背後多了一隻手,掌刀無聲切中脖頸,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石臺上。

兩隻白手一左一右出現,攙扶著苗母姥姥的胳膊,帶她從高臺飄到了地面上。

她不知在石臺上坐了多久,雙腳都已退化,乾瘦得和木枝似的。

她緩緩彎下身子,招呼紅手遞來了根銀針。

這銀針絕非凡品,四周一片黑暗,它卻兀自閃爍著奇異的冷光,針孔裡穿著根線,線很粗,像是中空的膠管,另一頭不知道連線著哪裡。

苗母姥姥手持銀針,朝蘇真的心臟刺了過去。

————

嘀嗒、嘀嗒。

蘇真聽到了水聲。

又做那個夢了。

他靠坐在老榕樹下,洪水在遠處隆起鯨一般的背脊,高高地,一直漫過天空,它轟然落下之際,整個南塘都被吞沒,過往熟悉之人的屍體浮在水中,彷彿蔚藍海水中游曳的魚群。

“蘇真,蘇真……”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姐姐麼?

蘇真去找尋那個聲音,卻沒有結果。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眸,看到了一張蒼白如雪的臉。

封花正盯著自己,瞳孔中佈滿了猩紅的血絲。

“封花?”

蘇真起身太猛,頓感一陣眩暈,他也沒去追究緣由,急忙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短髮少女,“封花,你,你怎麼……”

眼前的一幕近乎奇蹟!

封花衣裳裡雜亂纏繞的絲線不見了,本已被詛咒腐蝕的血肉重新變得光滑細膩,一丁點疤痕都沒有留下,完好如新生。

她依舊是那個英颯清冷的少女,先前的一切彷彿只是場噩夢。

“這是怎麼回事?”蘇真喃喃。

“我,我也不知道,一覺醒來就這樣了,我還以為是在做夢……”

封花顯然也沒搞清楚狀況,她只是問:“苗母姥姥呢,你有見到苗母姥姥嗎?她去哪裡了?”

“苗母姥姥……”

蘇真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昏迷前的對話。

他踉踉蹌蹌地起身,在石窟內四下搜尋。

平日裡藏匿在石縫中的白手們不見了,他將手探進去摸了摸,碰到了軟彈的東西,摸出來一看,竟然是幾節斷掉的白色手指,斷裂處是剛結的新疤。

蘇真瞳孔一縮,在空蕩蕩的石窟內瘋狂找尋,黑漆漆的地面上,有著明顯的血跡,他順著血跡一路走,竟從洞窟後面來到了繅池。

血跡在繅池中斷。

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

繅池像是發生了一場宰殺,洇出大片的紅色,被切碎的指頭和肉塊浸在裡面,被風帶來腥氣。

蘇真遲疑著俯下身,摘起一片被流水送來的碎衣服,放在掌心。

“這是苗母姥姥的衣物。”他說。

眼下的場景,很容易推斷出發生的事:苗母姥姥用她的死,換了封花的活。

可是,老匠所的詛咒不可逆轉,幾千年來從未有過例外,苗母姥姥到底做了什麼?

“喵喵——”

身後,布貓笨拙了跑了出來,它在繅池邊徘徊,喵喵叫個不停,像是在尋找什麼。

封花俯下身子,輕輕揉了揉貓的腦袋,她想說什麼,萬緒迴腸只餘嘆息。

小貓蹭著她的腿,那是苗母姥姥縫製的假腿,是她最後留存在世上的東西。

微風在繅池上空拂動,血在水波中變得越來越淡。

上空的雲霧也被風吹淡,老君懸照之下,繅池也越來越明亮,隨著光線變亮,蘇真忽然瞥見地上有個鸚鵡一樣的影子。

“這是什麼?”

繅池還棲息著鳥?

蘇真順著影子與光的方向抬頭,那裡並沒有鳥,有的只是三隻鮮血淋漓的紅色手掌。

手掌以怪異的姿勢交疊在了一起,在光的照射下,兩隻扮演翅膀,一隻扮演身體和喙,竟真呈現出活靈活現的鸚鵡形狀。

苗母姥姥曾對他說,這個洞窟內還藏著一隻鸚鵡。

當時,他左右環顧,也沒瞧見那隻鸚鵡在哪。

今日,“鸚鵡”終於出現了。

交纏的手動了,與之一同動的,是地上的鳥影。

只見“鸚鵡”撲稜了一下翅膀,發出沙啞而簡短的人聲:

快離開吧。

說完這句話後,三隻紅色的手掌也失去了魔力,從樹上掉下來,咚的一聲墜到了池水中去。它們死魚般翻出冰冷的掌心,與那片殘肢碎肉一起,隨著水波緩緩飄向繅池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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