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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話,「中國往事」系列,就是方沂目前為止的定鼎之作。再往後數幾十年,哪怕他更發達了,這也會是他青年時期的代表作。
假如翻到了一百年之後,未來的教科書上提到了方沂這個前人。那麼在那本每句話都代表了無數驚才絕豔之人一生的教科書上,對方沂的標籤,也許就是這個「中國往事」系列了。不會是他的百億身家,不會是他的容貌,不會是他的票房——以時代的尺度來評判,以上的東西都太膚淺了。
只有作品。
所以他上節目要宣傳,不上節目自己也主動宣傳,無論是在《楊蘭訪談錄》還是《福布斯》,他總是會提到這個系列。涉及到自己的歷史地位,即便是雲澹風輕如方沂,也不得不拿出點功利心來。
楊蘭也給了他時間去敘述:
「「中國往事」是很大的命題,我想你需要拆解一下你的想法,讓電視機前的觀眾知道你的努力……我知道它一定是你很驕傲的事情。」
方沂沉思了幾秒鐘,說:
「「中國往事」系列不是一部片子,像你說的那樣,這是很大的命題,一部片子沒辦法去敘述完……而中國擁有非常厚重的歷史,恐怕窮盡一生也沒辦法講到位,所以我把目光放在了建國後的幾十年。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得不花了好幾部片子,好多年,才稍微有點信心了。」
楊蘭:「教科書上有古代,近代,現代的劃分……你選擇了離你最近的時代?」
「是。」他繼續道:「「中國往事」,不是民國往事,也不是封建王朝的往事,而可以理解為新中國的往事,是我們這個民族進入現代社會後發生的故事。《情書》、《重返十七歲》、以及正在拍攝的新電影分別反應了不同時代人物的思潮,他們是什麼樣的故事,他們所在什麼樣的社會,我想未來的人們追朔過去的時候,就可以看看這幾部電影……我的技術、能力有限,這個系列一定不是很完美,但我希望它能起到這樣的作用。」
方沂說:「幾億票房,十億票房,幾十億票房……這些東西是當前的小成績,其實以後的人不會在乎,他們在乎的還是電影本身的價值。而這個價值要到未來了,成為今天時代的一部分了,才更能顯現出來。」
楊蘭開玩笑:「方沂,你老是提到未來,那要是很遠的未來了呢?比如人類滅絕了的未來,你拍的這些東西還有意義嗎?」
「凡是存在就有意義……」方沂說的興起,比劃了起來,「你看啊,人類滅絕了,地球上來了一堆外星人,他們這吭哧吭哧刨土,啊,或者是用其他技術——我不知道他們那時候會怎麼樣考古啊。反正就探測到這個星球誕生過文明,文明裡有過我們,而我們的某個時間點上有那幾部可供參考的代表影像資料,即便外星人看了也說,拍的不賴,原來這地方是有過藝術的……她們不知道是我方沂拍的,也不可能崇拜我,我早就化成了灰,但我已經太滿足了。」
楊蘭吃了一驚,她原本整個人是微微陷在自己高腳凳上的,這是一種稍微散漫的態度,隨著方沂的解釋,她逐漸往前傾,而且情不自禁的忘了呼吸。
方沂那話有點哲學性了,而且充滿了藝術者的妙趣。屬於創作者的最頂級自我精神實現。
有點像劉慈欣某科幻故事:外星人清掃星際戰場,隨機抽查遇上的星球文明等級,抽到了地球,而地球的幸運代表就是一堆剛學了牛頓三定律的農村娃,這群農村娃把牛頓定律獻上去了,外星人因此覺得地球文明等級合格,沒有用「奇點炸彈」把地球炸碎。
科幻,幻想文學的一種。說難聽點,就是yy文學,和小時光戀曲寫的大多時候起到同一種消遣作用。在這故事裡面,人類的大恩人是那堆農村娃和教他們知識的鄉村教師
……但是!提出了三定律的牛頓得多牛逼啊。
牛頓活著的時候,想過自己會這麼牛逼嗎?
方沂想做這樣的偉人呢。
所以上什麼樣的節目,就說什麼樣的話。楊蘭就聽得懂他意思,給整樂了,感慨道:「你在做一件很偉大的事情……你要做時代的記錄人?」
方沂不否定她話:「我只是運氣好,生在了這個時代,讓我有機會去記錄。」
「別人怎麼不去記錄呢?」
「別人也去記錄了的,其實有好多導演想要做這樣的人。只是票房不夠理想,或者沒拿足獎……同時兼顧到藝術和受眾度需要一點運氣,而我正好得到了資格,我也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楊蘭被他這話觸動,一時間沒有接話。好一會兒了,才整理了下發型,藉著這個機會看臺本的串詞,恢復情緒。
方沂也在想自己剛才的話。他給的是現掛,是自己的內心話,不是早編好的腹稿。
許多真心話是在玩笑間說出來的。
他在想:喲。原來我自己還有這麼大的目標啊。
——這問題超時太多,而且問的也太深,以至於楊蘭不得不跳過一些準備好的提問,切入到方沂最新的電影。
「我聽說你要拍戰爭片?」
「有這一回事。」
「戰爭片可不好拍,國內一些新銳導演都不敢沾啊,吃力不討好……總是要體現導演自己的世界觀、自我思考,而這些導演的思考未必能讓所有人滿意,甚至於和主流價值觀背道而馳——你怎麼處理這種矛盾。」
「我選擇反其道而行之。少思考,少塞私貨,老老實實把那段歷史,儘可能還原出來就行。今天你不是有個說法叫「歷史的記錄者」嗎?我就當一個匠人好了,發生了什麼,拍什麼。我用電影記錄這段歷史。」
楊蘭:「方沂,你名氣特別大,但是又很神秘,因為你其實很少在綜藝亮相,談話類節目也不是很多,有一些你的傳聞……而我今天感到你很好相處,也很誠懇,你很適合做採訪。」
方沂:「這話也可以說給你。」
兩人相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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