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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因為說的人是他,所以勾勒出無限讓人嚮往的圖景,沈南寶眼底泛出柔和的光,她點了點頭道好,隨他來到了一僻靜小巷。

坤鴻和方官正在那兒等著,他們身旁停著一輛馬車,是尋常商人所用的式樣。

沈南寶甫一看見,便紅了眼直直朝方官走去,“終於看見你了,我這懸掛掛的心終於落下來了。”

喉嚨剛這麼一響,馬車內迸出嗚嗚的叫聲,簾子一動,就躥出來一道黑影,直往沈南寶身上撲。

蕭逸宸眼疾手快,一把就逮住了它,“好個混球,平日裡在府上撒野就罷了,今兒在我夫人跟前也這麼鬧騰。”

沈南寶聽著那‘夫人’的稱呼,只覺得耳根滾燙,“你別胡嘴子……”

把這話沒底氣從嘴裡囫圇了出來,就見到蕭逸宸懷裡抱著個泥鰍似亂竄的傢伙,沈南寶睜大了眼,“寶寶?”

蕭逸宸懷裡的寶寶一聽,愈發歡實了,嗷嗷直叫的拿爪子刨蕭逸宸的胸,那模樣是恨不得一氣兒掙出來直撲向沈南寶。

蕭逸宸拍了拍它腦袋瓜,“別叫!”

就這麼一聲,叫得寶寶瞬間偃旗息鼓了,只拿一雙汪汪的眼睛看著沈南寶。

沈南寶被看得心癢難耐,伸出手道:“我抱抱它。”

蕭逸宸卻不給,“平日裡都少見得你抱我呢,你還抱它。”

說這話,小傢伙撲騰得更厲害了,還吠了起來,一聲更比一聲高。

沈南寶因而道:“你別鬧。等下把其他人鬧進了來。”

沒想蕭逸宸拍了一下寶寶毛茸茸的腦袋瓜,“叫你別鬧!”

拍得不重,但寶寶‘嗷嗚’的一聲不再叫了。

蕭逸宸嘟囔,“倒乖。”

這麼說著,一手提拎起寶寶塞進了沈南寶的懷裡,“小心點,平日裡吃得好極了,可肥了。”

沈南寶看寶寶那圓滾滾的身量也曉得肥。

可曉得歸曉得,到底和上手是不一樣的,沈南寶甫一接過來,差點沒接得穩。

好容易穩當住了,寶寶那涼溼溼的鼻子又來嗅沈南寶。

嗅到最後,蕭逸宸看不下去了又抱了回去,瞧著沈南寶欲言又止的樣兒便道:“日後有的是時間親熱,先出城再說。”

沈南寶宮裡眼線那麼多,瞞不了多久。

沈南寶聽著,不由望向了方官。

方官這時嘴像含了熱蠟一般,劇烈且微小的顫動著,“姐兒走罷!小的很好,那事出了之後,小的近乎沒受什麼皮肉之苦,倒是……”

還沒說完,就被蕭逸宸一聲哂打了斷,“我都同你說了許多次了,方官很好,你怎就是不信我。”

這哪裡是信不信的事。

沈南寶嗔了一眼他。

正這時,那壁廂大老爺們兒的坤鴻直顧淌眼抹淚,“主子,您就這麼走了。”

聽得蕭逸宸一手拍了他頂心,“說什麼呢!想我點好。”

簡單的一句話衝散了因離別而壅塞的苦。

方官拿手掖了掖眼梢,便笑:“快走罷。”

沈南寶點點頭,在蕭逸宸的攙扶上一氣兒躍上了馬車。

而原以為少不了會在城門驚心動魄遭一番的檢索也沒發生,兩人簡直是順風順水的就出了京城。

沈南寶坐在馬車裡,聽著耳邊車輪轂轂的掣掣聲,心像是在蹈在了懸崖邊,忍不住的悸動和盪漾。

她不由撩起一角車簾,看著漸漸縮小的城門,“走得太匆忙,都來不及和祖父母道別。”

她卻又一聲嘆,“沒道別更好,要是道別了,祖父母指不定要被……爹爹抓去拷問……”

她牽掛太多。

不是風月綠葵就是祖父母。

不像蕭逸宸孑然一身。

所以而今真正出逃了,沈南寶又開始擔心起他們,怕他們遭自己牽累。

沈南寶按捺住心內那升騰起的一點後悔,轉而問:“你有想過我們去哪兒麼?”

蕭逸宸正坐在馬車裡,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寶寶的毛,聽到這話虛虛蓋下來濃長的睫毛抬起來一點,含出一線幽深的光,“恭州。”

沈南寶對這地兒有印象,“就是那個‘喝開開’的地兒?”

蕭逸宸點頭,“那個地方離京遠又險峻,因常年累月的多雨時常發大水,所以醫藥畜牧都不甚發達,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我們去了那兒。”

沈南寶聽著,卻有些悵惘,“多雨,我祖父膝蓋不好,要是來了估計見天兒喊疼。”

她提及祖父母不下多次了,蕭逸宸哪裡不懂她的心思,他臉上飄忽起海市蜃樓般的笑,“喊疼不喊疼,到時候看就知道了。”

沈南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雙眼愣愣的看著蕭逸宸。

蕭逸宸見狀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牽掛祖父母,難道我還不曉得麼?我能只帶著你走,而把他們丟在京城任人拿捏麼!”

沈南寶這時才反應過來,沒管沒顧地就撲進了蕭逸宸懷裡,“謝謝你。”

他們倆之間何談謝這字,蕭逸宸卻很受用,手撫著她毛茸茸的頂心,“要真謝我就給我生個大胖小子罷。”

大胖小子沒先懷上,沈南寶倒先嚐受了吐的滋味。

倒不是沈南寶身子嬌貴,而是馬車行進恭州,因地勢料峭一路都在晃盪。

晃盪到後來,就是蕭逸宸也受不住了。

但索性捱過了這些,兩人最終到達了恭州,蕭逸宸交好交易稅和落地稅後,便一路不停來到了一處住宅。

蕭逸宸上前敲了敲門,門內探出一白髮蒼蒼的腦袋,“你們找……”

門豁然打了開,奔出雙眼通紅的趙老太太,“寶兒,你終於來了。”

一壁兒說一壁兒轉頭朝內大喊,“快,趙老頭,你快出來,寶兒來了。”

話音匝地,就奔出來趙老太爺的身影,平日裡那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兒,此刻也是泣不成聲,一雙眼上下打量起沈南寶。

“瞧瞧你這臉蛋白的,一路上吃了許多苦罷。”

趙老太太手撫上沈南寶的臉,“可不,往日那麼水嫩的臉蛋呢。”

沈南寶將手覆在趙老太太的手上,哽咽道:“我年輕,將養將養幾日臉蛋就又滑.嫩了,倒是連累祖父祖母這麼大年紀裡,還因著我吃這些苦……”

趙老太太拍了一下她,“怎麼說話的?瞧不起你祖父母年老體弱是不是?想當年你祖父母就是走商的,早就習慣這奔波了。”

蕭逸宸在身後附和笑,“可不,這地兒也是倆老跟我說的,不然我也想不到來這地兒。”

聽到這話,趙老太爺微駝的背挺直了點,“早些年來過這兒,雖然這裡潮溼,但風土人情不錯。”

趙老太太嗔他,“什麼風土人情,我看你是好他們這兒的辣子。”

趙老太爺臉有些紅,“說得像是你不好這口似的,而且你自個兒捫心說說,這裡的人些是不是熱情好客?”

趙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你就跟我嗆,你也不關心關心寶兒他們,他們一路奔波,你不快叫他們進去,拉著他們在門口晾著作什麼?”

趙老太爺哪裡不明白她的打岔,不過說得也確確在理兒,遂連忙將二人引進了朝北的一間耳房裡。

宅子不算什麼大宅,三面環抱,朝北兩間,朝東兩間都用作人住,只有朝西那間是剔出來作庖廚伙房。

趙老太太方方給沈南寶他們倒好茶,門口就傳來窸窣的聲兒。

沈南寶抬眼一望,就望見了門口的風月和綠葵。

幾人紛紛一怔,風月卻比沈南寶反應快,嗓子一嚎,在寶寶的吠聲裡嗷嗷地撲進了沈南寶懷裡,“姐兒,您可算是來了。您不曉得小的等了您多久!”

綠葵也在旁擦眼抹淚,臉上全是掩不住喜悅。

沈南寶卻怔怔看著蕭逸宸。

蕭逸宸道:“自打宮裡出來,這兩人就去了趙老太爺那兒伺候著,所以……”

沈南寶這下哪裡不明白的,剛剛才收剎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怪道同方官道別時,她只叫我走,原來早就知道風月她們在這兒等我了。”

說著,回過頭,一個巴掌拍上了風月的背,“早先怎麼跟你說的,還真是當下人當習慣了?這麼上趕著給人為奴為婢的?”

風月聽著這話,一把擦了淚,“姐兒您少來激小的,小的看您就是不耐小的伺候了,所以才這麼著的要擠兌小的走。”

沈南寶哭笑不得。

一壁兒的趙老太太道:“甭聽她的,她不耐你伺候,我耐你伺候。”

風月甜脆一聲好,說得整間屋子都發笑。

沈南寶同祖父母說了會兒子話,便在風月和綠葵的引領下,來到了朝東一間屋,收拾得很乾淨,就是被褥也拿了簇新的錦緞套上。看樣子是早就準備好了。

風月道:“姐兒先歇息,小的先去燒水,等水開了伺候姐兒您沐浴,您再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保準明兒起來渾身的那些個痠痛就都好了。”

也不等沈南寶說什麼,同綠葵一起退出了門。

一徑沉默的蕭逸宸這時方坐了下來,自給自足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裡不錯罷。”

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天堂。

沈南寶道:“我其實起先回沈府就是這麼著打算的,想著為母親報了仇就回到祖父母身邊盡孝,沒想……”

沒想發生了這麼多曲折。

蕭逸宸聽著,嘴佯佯勾起來點,“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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