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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歩儼候在照月樓外,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了卻是蘭嬤嬤。
“公主呢?”陸歩儼問。
蘭嬤嬤面露歉意:“公主身子不適,不便相見,陸大人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陸歩儼望了眼照月樓的方向,“我是要事要與公主說。”
“這。”蘭嬤嬤神色為難。
陸歩儼還想說話,清風從另一頭快步走了過來,語含催促,“大人。”
陸歩儼抿了抿唇,囑咐道:“勞煩嬤嬤告訴公主,若是遇上什麼麻煩,讓人去陸府傳個話便可。”
蘭嬤嬤心頭微凜,面上仍笑道:“我記下了。”
陸歩儼點點頭,又看了眼照月樓的方向,才快步離開。
蘭嬤嬤看著走遠的兩人,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眉眼間掛上憂色。
她回到照月樓內,庭中合意,心檀,心蓮人人都在,唯獨沒有霧玥。
……
而另一頭,隊伍行出皇城御街,謝鶩行下令停下,仲九拉停馬車。
一直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從半開的車軒處伸出,屈指扣了扣車壁,“上來。”
低頭跟在馬車邊走著的小太監聞言神色一喜,提著衣襬就往馬車上走。
隨行的禁軍不經意多看了眼,竟見到那小太監在挑開簾子後,不知死活的往內相身上撲去。
落下的簾子擋住了後面的事,禁軍眉心跳了一下。
馬車內,謝鶩行張開手臂抱住踉蹌撲來的人,“小心。”
小太監渾身好像沒有骨頭一樣,軟倚在他懷裡,口中嘟囔,“謝鶩行,我走得好累。”
“你瞧,都是汗。”小太監說著仰起臉,白皙的臉夾被曬的緋紅,額頭上浮著細細的汗珠,眉眼精緻秀氣,哪是什麼小太監,分明是霧玥。
第087章
“娘,你瞧前頭的馬車好氣派!”七八歲的小兒,手指著長街上的隊伍,才剛興奮的喊了句,就被他身旁的婦人捂著嘴拉倒了路邊。
“噓。”婦人滿眼警惕戒備,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長街的另一頭,一行衙門的官差將路上百姓驅散到街邊,兩名此地的官員恭敬走到隊伍前滿面堆笑,拱手道:“下官得知內相抵達善水鎮,故特來相迎。”
霧玥將車軒推開了一道縫,探眸瞧著外頭的情形,感覺到圈在腰上的手臂緊了緊,她放下車軒扭頭用一副“你完了”的神色看著面前氣定神閒的男人,“謝鶩行,你瞧你現在多招人討厭。”
她與謝鶩行巡查的一路,所到地方無一不是人還未至,官員已經擺宴設隊親迎,阿諛奉承,籠絡賄賂,而百姓只要看到隊伍,眼裡都是唾棄和敢怒不敢言的恐懼。
她才知道謝鶩行奸臣的惡名早已經在外。
霧玥嘴裡說著輕鬆擠兌的話,心裡卻在為他擔心。
謝鶩行不甚在意的嗯了聲,低頭蹭了蹭霧玥的鼻尖,“可不可憐,除了公主再沒人喜歡我了。”
霧玥聽著他輕淡的口吻,心裡微微揪緊,推了推他肩,“官員還等在外頭。”
謝鶩行望著小公主那雙映滿他身影的漂亮眼眸,情不自禁的湊近輕啄,末了才鬆開她挑簾走出馬車。
官員見謝鶩行出來,再次低腰行禮,“內相,下官已經在府上設了宴。”
謝鶩行將視線掃向人群,幾個混在百姓中的男子立刻壓低頭上的斗笠,減弱存在感。
謝鶩行看過一圈懶懶收回目光,“那就請馬大人帶路吧。”
見謝鶩行肯賞臉去府上,這位馬大人彷彿得了什麼天大的恩賜,連忙指揮人開道。
而先前那幾個暗中觀察的男子,互相對看換交過視線,各自散入人群中,快速離開。
謝鶩行在去到馬大人府上後,又表示沒了興致,馬大人不敢怠慢只能先將人請進提前安排好的住處。
霧玥與他一同去到房中,不明所以的問:“我們當真不過去了嗎?”
謝鶩行抱著她就這麼合衣躺到床上小憩,“公主不是累了,歇會兒再去。”
這幾日趕路乘坐馬車,霧玥確實渾身酸乏,靠在謝鶩行懷裡漸漸就合上了眼睛。
謝鶩行聽著她逐漸輕穩的呼吸,睜開眼眸,輕手輕腳的將人放到床上,確保霧玥沒有醒來,才走出屋子。
霧玥睡了不知多久,翻了個身感覺身旁空蕩蕩的,睜開惺忪的睡眼小聲喚:“謝鶩行。”
門很快被推開,出現在屋外的男人照舊一身青衫,卻站在門邊沒有進來,“公主醒了。”
此刻外面天色已經半黑,也將謝鶩行的身形照的有幾分模糊,霧玥點點頭。
謝鶩行又道:“那我們去宴上吧。”
“好。”霧玥醒了醒神,起身跟著他走出屋子。
馬大人已經另外幾個官員早就已經等候在花廳外,見謝鶩行過來急忙走過去相迎,“內相快請進。”
就連對著他身後,仍是一身小太監裝扮的霧玥也尤其客氣,“公公請。”
霧玥起初還對自己這身裝扮和這個身份尤其不自在,特別是旁人打量的目光落來時,她渾身就跟長了刺一樣難受,反觀謝鶩行坦然地跟沒事人似的,她漸漸也就習慣了。
反正別人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誰,她乾脆就沒臉沒皮的當自己是個狗腿受寵的小太監。
霧玥默默想著,大大方方的跟著謝鶩行落座,坐下時身子不當心歪了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她卻注意到,謝鶩行原是伸手要來扶她的,結果在快要碰到她腰的時候,又將手收了回去,只蹙眉問了聲:“沒事吧。”
霧玥心裡奇怪,又想大約是官員都看著的緣故,也沒有多想,搖搖頭說,“沒事。”
謝鶩行微笑說:“那就好。”
可漸漸霧玥發現不對勁的地方越來越多,謝鶩行有意無意的會避開她的觸碰,連她夾到他碗裡的菜,他也不動。
言語間對她又不乏關心,時常叮囑幾句。
霧玥左右覺得有問題,放下手裡的筷箸看向與官員交談的謝鶩行。
“怎麼了?”謝鶩行似有所覺得側目看著她。
霧玥望著他的眉眼又找不出區別,遲疑著輕輕搖搖頭。
而此時,永水巷的一間茶樓外,小二正灑掃著準備收攤。
遠遠看到自月色鋪撒的石板路上走來一人,來人停在茶樓外,一襲青衫素簡普通,連相貌也十分的普通。
“一壺茶。”輕寡的聲音給他添了幾分不近人情的淡漠。
“哎呦。”小二直起腰抱歉道:“這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我們要打烊了。”
那人仿若未聞,跨步走進茶樓,小二緊跟上去,一臉為難,“客官。”
櫃檯後的掌櫃也走了出來,賠笑道:“咱們真的打烊了。”
只見那人從袖中那出一塊玉牌,開口再次重複:“一壺茶。”
掌櫃眯眼看清玉牌上的字,臉色逐漸凝起,端詳著眼前的年輕人,改口道:“有茶。”
說著揮退小二,親自帶著他往樓後走。
茶樓看似普通,前面正常迎客做生意,而走到後頭,穿過天井從暗間下去,則是一處秘密設的隱蔽會堂。
謝鶩行踩著石階緩步跟在掌櫃身後,底下不時有交談聲響起,謝鶩行聽了幾句,謀劃的正是刺殺他這個閹人的事。
大約是察覺到有人進來,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公子請隨我來。”掌櫃將謝鶩行帶到了眾人面前。
謝鶩行看過屋內的七個人,其中五個正是白天出現在百姓中那幾人。
“老賀,你將誰帶來了。”問話的叫趙猛,人如其名,臉生橫肉,樣貌粗獷。
被稱作老賀的掌櫃剛要解釋,一個看似是幾人首腦的男子站了起來,呵斥趙猛,“不得無禮。”
繼而驚喜看著喬裝過的謝鶩行道:“遲公子。”
謝鶩行頷首客氣道:“孫大哥。”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眼裡皆流露出驚喜,紛紛起身道:“這位竟然就是遲公子。”
當初他們和一干兄弟在京師險些被抓獲,就是遲公子助他們脫逃。
孫銘請謝鶩行落座,“遲公子怎麼回來此地。”
謝鶩行撩了衣袍坐下,看似溫和回話,言語間卻吐露著威壓,“當初遲某囑咐過孫大哥,平波緩進,厲兵秣馬,待壯大,也待時機,為何如今鬧出流寇一事挑釁朝廷。”
孫銘有苦難言,“遲公子不知道,那些流寇與我們根本沒有關係,我也一直按你說的,在等待時機。”
謝鶩行沒有說話緩慢碾指,他原還只是猜測不能篤定,如今可以確定,這是蕭沛與他背後之人謀劃的一個局。
趙猛是個衝動的人,聽到這裡忽然拍案站起,對著謝鶩行道:“遲公子來的正好,如今那閹狗來了此刻,就是除了他的大好時機,只要他一死朝廷就亂了,我們就可以舉兵攻進京城,奪回被蕭狗搶去的大江山。”
謝鶩行眉頭蹙起,對於趙猛的魯莽無腦,眼中閃過不易覺察的不耐,開口道:“諸位就沒有想過,既然流寇與你們無關,這就是那閹狗的一個局,想引你們出來,一網打淨。”
本就只是一些當初蕭臨篡位後逃出的殘兵餘勢,說白了到現在也沒成什麼氣候,就是真殺了他,想匡復前朝也是妄想。
謝鶩行的話無疑給趙猛澆了盆冷水,又不甘心的哼聲,“遲公子是怕了嗎?”
“趙猛。”孫銘冷聲呵斥。
趙猛這才不甘心的坐下。
孫銘對謝鶩行道:“遲公子千萬別介意,兄弟們也是不願錯過如此好的時機。”
謝鶩行擺手,“我明白,只是孫大哥如今並沒有殺閹狗的把握,遑論真的攻進皇城,到時這江山還在蕭家人手裡,反而還要謝諸位替他們除了一個奸臣,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諸位一心想著匡復前朝,其他又有誰在意。”
孫銘聞言臉色變得難看,“如今這朝廷已經被蕭氏和閹狗攪的烏煙瘴氣,百姓反抗是早晚的事。”
謝鶩行不置可否,只問:“孫大哥覺得想得天下,最重要的是什麼?”
孫銘看向他。
謝鶩行接著道:“民心,所以何懼閹狗禍國呢,他攪得越亂,百姓怨聲載道怨恨朝廷的時候,才是你們名正言順的時候。”
孫銘在內的幾人都沒了聲音,謝鶩行掃看過他們,也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且慢。”孫銘叫住他,“遲公子對我等有救命之恩,我等也相信公子,但公子始終不告知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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