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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控制住。”仲九說完又道:“我正就去帶進來。”
謝鶩行沒有作聲,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看似十分平靜地拿著帕子,緩緩擦去臉上的幾處水珠。
幾個禁軍,以及一個隨侍的太監都被押了上來。
元武帝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不知死活,而掌印悠然坐在一旁。
被押上來的幾個人看到這一幕,臉上全都不見了血色,接連著跪倒地上,抖如篩糠。
謝鶩行抬眼睥著幾人,語調平穩的讓人根本聽不出喜怒,“說說,都發生什麼,看見什麼了?”
誰也不敢開口,更不敢相信掌印竟然大膽到弒君,可眼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連皇上他都敢殺,那他們哪還有命活。
其中一個禁軍砰砰砰的磕頭,一個勁地說:“小人什麼也沒看到,掌印饒命,小人什麼也沒看到。”
謝鶩行顯然不滿意這回答,慢悠悠的疊起手裡的帕子,放到一旁的邊几上,似笑非笑道:“這麼大個人躺在這裡,不是瞎的,應當都能看見。”
空氣變得凝滯危險,徹骨的寒意爬上幾人的背脊,瑟瑟發抖著求饒。
“是皇上喝多了酒,在,在泡湯時不慎溺亡,屬下搭救不及時,請掌印寬恕。”
聽見一人這麼說,其餘幾人也紛紛如是辯解。
“呵。”謝鶩行低笑了聲,把身體靠到椅背上,緩緩吐字,“很好。”
就在眾人以為撿回一條命的時候,就聽他將語鋒凌厲一折,“殺了。”
尾音落下的瞬間,押著幾人的西廠番子一抽腰刀,乾脆利落的抹了幾人的脖子,沒有一刻多餘。
砰,砰,砰,一具具還沒有來得及闔眼的屍首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謝鶩行眯著陰戾的眸子,看著汩汩的血從這些人的脖頸湧出,淌到腳邊,他胸膛裡的怒火才算勉強平息了一點。
將目光看向被仲九押著的那名內侍,“你也來說說,發生什麼了?”
內侍兩眼佈滿驚懼的駭色,腿肚子拼命在打抖,冷汗沿著額頭淌落,一個字一個字結結巴巴地說:“奴才,奴才全聽掌印吩咐。”
謝鶩行幾乎可見的頷首:“皇上不是要見林美人,還不去請。”
內侍還處在驚懼中沒有回過神,仲九在他背後一推,他直接往前一個鋪跌摔在地上,而他的臉,也險些貼上那禁軍死不瞑目的臉。
四目相對,內侍瞳孔收縮緊,頭皮炸開,“啊”的尖叫了一聲,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語無倫次道:“奴才這就去。”
……
雲兮柔的寢殿內。
心檀和合意又是打水又是拿上藥,“奴婢來給雲妃上藥。”
“我來吧。”霧玥說著去拿浸在水盆裡的帕子。
她眼裡的驚慌還沒有褪去,手也抖著,用了幾次力才勉強擰乾帕子。
霧月一點點給雲兮柔擦拭額頭上的傷,看著洇開在帕子上的血跡,心頭就泛起陣陣寒涼。
她用力眨去眼裡的溼意,嗓音裡的慌張卻藏不住,“雲娘娘,是不是很疼。”
雲兮柔緊蹙著眉頭,鬢髮散亂狼狽,臉上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仍對霧玥笑笑,“不疼。”
霧玥看著雲兮柔額上深的嚇人的口子,怎麼可能不疼,她知道雲娘娘是怕自己擔心。
霧玥忍著滿心的後怕,從心檀手裡接過藥瓶,將傷藥撒到雲兮柔的傷口之上。
破損的傷口升起劇痛,雲兮柔沒忍住輕聲抽氣,額頭上沁出涔涔冷汗。
“雲娘娘。”霧玥連忙放輕動作,反覆說:“我輕一點,我輕一點。”
霧玥喉嚨發著抖,重重哽咽了一下,自責的無以復加,雲娘娘是為了救自己才會受這麼重的傷。
雲兮柔心疼不捨得看著她,抬手輕撫她的臉,“雲娘娘真的不疼,你沒事就好。”
霧玥說不出話,用力點頭,滿懸在眼眶裡的淚水淌下來,她就用手背擦去,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害怕。
良久,才深深吸著氣說:“我沒事,雲娘娘也不要有事。”
“只是小傷。”雲兮柔同樣安慰著她,心中卻不能平靜,只要一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她就恨得幾乎將牙齒咬到肉裡。
那畜生竟然能對霧玥做出這樣事情來,這可是他的女兒啊!他讓霧玥怎麼接受,怎麼活,他簡直該千刀萬刮!
可再想到皇帝老兒現在不知是死是活,她又滿心慌怕。
若皇上真的死了……她焦急的望向心檀和合意,“你快去打聽一下,玉溪殿裡怎麼樣了。”
霧玥一聽到玉溪殿三個字,如墜冰窟的寒意就爬滿全身,讓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發抖。
她閉緊眼睛,不敢讓自己回想起一點當時的記憶,否則,她會堅持不住崩潰。
“還有,去告訴掌印,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設法讓在場的人咬死,公主都從來沒去過那裡,是我去的,只有我。”
霧玥聽到雲兮柔的話,倉惶睜眼,“雲娘娘,你不能!”
“聽我的。”雲兮柔不由分說地打斷她。
霧玥不停搖頭,她怎麼讓雲娘娘頂替自己。
一旁的合意見狀趕忙寬慰道:“娘娘,公主,你們且寬心,掌印交代了,這事他會處理,你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雲兮柔怎麼可能放心的下,還想說話,霧玥緊緊抓住她的手,用力對她抿出一個笑,“雲娘娘聽見了,謝鶩行會處理好的,不會有事,你就好好休息。”
明明霧玥才是受傷害最大,最委屈之人,卻還要反過來寬慰她,雲兮柔溢滿心酸不捨,“小霧玥。”
她張開口,卻說不出一個安慰的字,被自己的父皇這樣對待,她該怎麼讓她釋懷。
雲兮柔壓了壓情緒,“你就當是做了個噩夢。”
霧玥低下眼睫,被淚水模糊的雙眸裡空寒的讓人心疼,她輕動著唇,喃喃道:“我知道,皇上是喝醉了酒,將我當成母妃。”
霧玥強撐著,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那人擔心,“雲娘娘受了驚,快歇息吧。”
她扶著雲兮柔躺下,走回到自己屋內,屋門關上的那刻,她才敢把滿心的害怕,無措和恨意流露出來。
荏弱的身子不住顫抖,霧月抬手抱緊自己,卻還是感覺到徹骨的寒冷,怎麼也驅不散。
尤其被元武帝觸碰過的地方,如同被陰鷙黏膩的毒蛇遊走過,噁心陰冷。
霧玥捏著衣袖,一遍一遍狠狠擦著自己的臉,將臉頰脖頸處的面板擦得又紅又痛。
……
謝鶩行處理完爛攤子,一刻不敢耽擱的往霧玥宮中去,等趕到時已經是深夜。
心檀焦灼守在殿外,一望見他的身影就三兩步走過去,“掌印可算來了。”
謝鶩行心頭一緊,“公主怎麼樣了?”
心檀蹙緊著眉,憂心忡忡地說:“公主一直說冷,地龍也燒了,奴婢還添了兩爐炭都不管用。”
謝鶩行沉下心加快步子,待走到廊下才又突兀的把動作放輕,連推門的都極為小心翼翼。
唯恐稍微大力一點,都會嚇著裡頭的人。
屋內轟然的熱意與身後的嚴寒蕭瑟仿若兩個天地,縮坐在床榻上的小公主卻用被褥將自己裹的不留一點空隙,彷彿這樣都不感到暖和。
聽到腳步聲,霧玥戒備的緩緩拉下罩過頭的被褥,一點點抬起眼睫,看清來人的那刻,一直強忍著在眼眶裡,早已不堪重負的淚水終於漣漣淌落。
全部的委屈和酸楚都在這一刻抖了出來,沾滿淚水的臉龐狼狽不堪,單薄纖弱的肩頭隨著抽噎不住顫抖,胸膛急促起伏,直哭到難以喘氣。
如同一直緊繃著,努力堅強的幼獸,終於尋到了可以展露自己脆弱的依棲。
可他卻險些讓她遭了禍端,謝鶩行心臟被死死裹緊。
霧玥跪坐起身子,張開雙臂,哭喘著含糊不清地啞聲喚他。
“……謝鶩行。”
被哭腔染透的嗓音讓謝鶩行心肝都揪痛了。
快步走過去,長臂攬過她脆弱瑟顫的身子,彷彿抱著易碎的瓷器,讓他絲毫不敢用力,甚至連手都在微微發著抖。
“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公主。”
悔恨與自責翻攪,謝鶩行全然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遲來一步,會是什麼後果。
只要一想,他就會後悔自己沒有就殺了蕭臨。
霧玥閉緊著眼搖頭,雙臂不斷環緊他的脖頸,用了最大的力氣也還是不夠,口中還在不停地說:“抱緊一些。”
“謝鶩行,你再抱緊一些。”
第074章
霧玥把自己縮得很小,胡亂蹭貼著想將全部身子都藏進謝鶩行懷裡,可因為顫的太厲害怎麼也無法貼緊,始終只能虛懸著。
不能被徹底安撫的慌怕,讓她愈發焦灼,連喉間溢位的嗚咽聲也變得破碎急切。
謝鶩行心口剜攪,他何曾見過霧玥這樣,過去就是再有委屈,哪怕眼裡銜著淚,哪怕淚珠掉下,小公主也要裝得堅強。
那狗畜生卻令到她快要崩潰破碎。
謝鶩行黑眸森冷陰戾,眼尾抽跳,勉強壓下的殺意死灰復燃。
“公主不怕,我會抱緊公主,誰也傷不到公主。”謝鶩行彎沉下背,託掌在霧玥纖弱腰脊上的臂膀一寸寸收緊,將她簌顫不止的身子深深裹嵌進自己的胸膛,不留一絲縫隙。
霧玥被束縛在謝鶩行懷裡,熟悉的強勁力道將她緊緊包裹,那些糾纏在周身,怎麼也無法驅散的恐懼,都被他的氣息所阻隔。
沉壓的呼吸,燙進她肌膚的體溫,重跳的脈搏,全都讓她覺得安心,始終冰涼的身體也終於感覺到了熱意。
“我會緊緊抱著公主,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再也不會。”謝鶩行口中不斷的輕聲哄慰,沉黑不見光的眸子裡則翻湧著嗜血的肅殺,手背上全是一道道暴起跳動的青筋。
他愈發用力的將霧玥抱緊,更緊,再也不能讓她離開自己了,一刻都不可以。
窒緊的困縛讓霧玥呼吸變得艱難,可就是這樣她也不想放開,現在誰也不能再傷害她了。
她根本不敢去想,若是謝鶩行來遲一步會發生什麼,她後怕地閉緊眼簾,雙手死死攥著謝鶩行的衣襟,怨恨彌滿心口,“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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