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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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嘉會將那串白玉蘭接到手裡的時候，面前的陽光倏地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

在那一刻，她腦中也有過0.1秒的幻想，難道是江斂良心發現來找她，但當她抬起頭才發現——

站在面前的人是孟川。

他依然穿著冷酷的黑衣黑褲，平靜看著祝嘉會：“小姐。”

像是白天見了鬼一樣，祝嘉會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去看他身後，除了確定還有沒有其他人外，也想知道他到底擁有怎樣的本事，可以做到這樣絲滑出現又絲滑神隱。

“你……從哪冒出來的？”

孟川回答她，“你從江家出來的時候，我就一直跟著。”

祝嘉會：“……”

不愧是首席保鏢，自己竟然一點沒察覺。

祝嘉會其實對孟川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從前在加拿大時常看到他跟在大伯祝艋身邊，知道他曾在國外做過僱傭兵，平時雖然不愛說話，但精通各種格鬥、搏擊的技能。

所以在面對這樣一個超強戰鬥機的時候，祝嘉會是有點沒底氣的。

正值大中午，江邊很安靜，沒什麼人。

武力值祝嘉會肯定比不上，她乾脆先假裝投降，伸出手，“行吧，你可以帶我回去邀功了。”

孟川蹙眉，“我說過，不會勉強你。”

祝嘉會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沒騙我？”

“當然。孟川頓了頓，說：“其實祝先生對你很好。”

“……”

祝嘉會當然知道祝艋對她好。

她默默走到一旁，看著眼前的江水，過去很久才低聲說：“可有些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祝家只有祝嘉會一個女孩，祝艋的兩個兒子，每一個都是野心勃勃的事業家。

祝嘉會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大堂哥就提過讓她和好友聯姻，可以鞏固自己的事業。

當時祝艋一口拒絕了兒子的要求，祝嘉會很感謝他，可現在大學畢業了，祝艋竟然親口提出去和他選中的優質男相親。

祝嘉會作為被照顧養大的侄女，如果不是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也不會一個人逃回滬城。

“大伯很愛我，我知道。”祝嘉會自言自語地說，“所以我有時也會問自己，我這樣離開是不是很自私。”

孟川緩緩走到她身邊，“就算是你父母還在，也無權去幹涉你的人生。”

祝嘉會沒想到孟川竟然會這樣理解自己，她頓了頓，扭頭衝他笑，“沒想到你看著冷酷，人還挺通情達理的。”

孟川沒說話，沉默了片刻，“你今天從江家公司出來好像不開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祝嘉會把剛買的白玉蘭放在鼻尖聞了聞，沁人的香氣驅散了一些情緒，她聳了聳肩，“沒什麼。”

孟川看出祝嘉會有隱瞞，但沒有去追問，安靜了幾分鐘，他告訴祝嘉會，“你現在可以不用躲著我，從江家出來吧，我給你安排住處。”

祝嘉會低頭笑了，“你理解我而已，和你一起來的人呢，還有大伯，他下個月要來滬城你知道嗎。”

孟川張了張嘴，的確不知道祝艋有這樣的計劃。

“不過如果你能幫我個忙，也許我真的可以不用再躲著他們。”祝嘉會說。

“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你的安全，以及，”孟川微頓，清晰道，“隨時為你服務。”

“……”

同樣愛穿黑色系的衣服，同樣掛著冷酷的一張臉，人家孟川開口可比某些江姓男子優秀多了。

祝嘉會不禁又在心底罵了江斂幾句，而後跟孟川說，“幫我查一下三叔到底幹什麼去了，在大伯來之前如果他能回滬城，應該能幫我說說話。”

孟川簡單利落：“收到。”

雖然今天被江斂氣到了，但意外收穫了一個心腹，總的來說不虧。

祝嘉會對著江邊深吸了一口氣，“今天本小姐要罷工一天，走吧，請你吃飯。”

說著，她心情頗好地把手裡的白玉蘭花遞給孟川，“這個送你了。”

孟川：“……”

-

因為訊息沒及時傳遞，整個江家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梅姐美滋滋地以為祝嘉會上午去給江斂送檔案，兩人應該整天都粘在一起，江斂卻以為祝嘉會送完東西就回了家。

晚上七點半，江家上下陷入短暫的混亂。

祝嘉會是成年人，江斂知道她沒回家的原因，應該都是因為白天自己的態度。

現在他坐在沙發上，梅姐在不遠處焦急地和杜雪青通著話，老王則站在一旁，像個罪人似的，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

這個家從未像現在這樣，有這麼多的聲音。

全都因為她。

江斂雖然不願意承認，還還是清楚地知道，他冷漠了這麼久的世界，已經不受他控制地闖進來一團火。

一團明亮的，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炙熱的火。

老王和杜雪青的話像兩道魔咒在江斂腦子裡反覆迴圈——

“她怕您急著用，就下車跑著給您送去了。”

“現在有了關心你的人，你又把她推開。”

還有那張便籤。

江斂彷彿能看到祝嘉會一路跑來時雀躍興奮的心情。

但這一切，他回應的是過分理智的冷漠。

梅姐這時打完電話過來，著急地說：“怎麼辦呀，祝小姐電話也接不通，會不會是遇到壞人了？”

“要不要報警？”老王非常緊張，“祝小姐那麼漂亮，萬一被人拐去國外做詐騙了怎麼辦！”

旁邊的人插嘴：“別亂想，可能祝小姐只是出去玩一會，手機沒電了呢？”

梅姐拿不定主意，看向江斂，“少爺您說吧，怎麼辦。”

一堆人嘰嘰喳喳地吵得江斂頭疼，他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祝嘉會的手機。

回應的依然是“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

江斂便站起來，隨手撈起一旁的外套，正要自己出去找時，身後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梅姐回頭，看到進來的人後驚喜道，“祝小姐？！”

江斂穿外套的動作一頓，也跟著回過了頭。

祝嘉會進門正在換鞋，長髮鬆散地垂在身後，失去笑容的臉因為超黑的墨鏡加持，顯出與平時不同的冷感。

“您可回來了，您去哪了？”梅姐鬆了一口氣，生怕祝嘉會有個三長兩短的，她沒法和杜雪青交代。

祝嘉會斜睨江斂，淡淡地回：“沒去哪，隨便逛逛。”

“那吃飯了嗎？要不要我——”

“當然吃了。”祝嘉會笑笑，想起上午留給江斂的那張等他吃飯的紙條，突然陰陽怪氣，“又不是非要跟誰一起才吃得下飯，你說是吧梅姐。”

梅姐張了張嘴，看一眼江斂，再看祝嘉會，“……吃了就好。”

祝嘉會若無其事地摘了墨鏡，“沒事的話我回去休息了。”

可隨著她取下墨鏡，梅姐和老王都睜大了眼睛，“祝小姐，你……你這裡怎麼青了！”

祝嘉會當然知道他們在震驚什麼，她不傻，這工傷必須得在江斂面前展示，刺痛一下他這個冷漠資本家的良心。

既然正面哄著來他不吃，那自己只有反向虐他一波了。

祝嘉會故作隨意道，“沒什麼，我先回去了。”

“這還叫沒什麼？”梅姐拉著她的手，直接把人拉到江斂面前，“少爺你看，祝小姐眼底這裡都淤青了！”

一旁的老王也緊張地搓手，無意識地拱火，“完了，會不會是眼球出血？不會失明吧，都怪我都怪我……”

江斂看著祝嘉會。

她鼻子上方靠近眼底的地方有塊淤青，應該是老王急剎時撞上去被墨鏡的鼻託壓到。

從前無論任何情況下，她都會跟自己直直地對視，一點都不迴避。

但現在，她顯然帶著情緒，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江斂知道她在生氣。

他沒說話，側過身平靜吩咐旁邊的傭人，“給李醫生打電話。”

“是。”

梅姐聞言安撫祝嘉會，“李醫生是咱們家的家庭醫生，讓他給你好好檢查一下，不然不放心。”

祝嘉會點了點頭，轉身先回了房間。

她人走後，大宅一樓的氣氛有點尷尬，梅姐咳了聲，“我去給祝小姐煮碗桃膠燕窩，美容養顏的。”

老王也如芒刺背，“我，我去擦車。”

傭人們也作鳥獸散，假裝都沒看到自家少爺被一個女人從頭到尾視作空氣這件事。

江斂很輕地吸了口氣，預設了這個由自己造成的後果，沉默地回了書房。

二十分鐘後，家庭醫生來到了家裡。

梅姐綜合杜雪青和老王的話，大概明白今天在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在心裡著急自家少爺辜負人家姑娘一片好心，所以醫生一來便故意把人領到書房，假裝通知，

“少爺，李醫生來了。”

醫生不明所以，跟江斂打招呼，“江總，請問是哪裡不舒服。”

江斂怎麼會看不出梅姐的用意，今天儘管老王一直在道歉，但江斂深知事情的根本原因，在自己。

他無意去傷害誰，但事實是他的確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

頓了頓，江斂修長的身體站起來，指著樓上說：“人在上面。”

“好。”

兩人就這樣上了樓，梅姐不放心也跟了上去。一行人來到祝嘉會房前，梅姐敲門，“祝小姐，醫生來了，讓他給你檢查一下眼睛吧。”

裡面傳來女孩的聲音，“進來。”

梅姐應聲，擰開門，引醫生進去的同時，也拼命做手勢暗示江斂進去。

江斂站在門前，猶豫了幾秒，正要往裡走，忽然聽到祝嘉會的聲音，“梅姐，麻煩幫我關一下門。”

梅姐怔住，看著還沒進來的江斂，張了張嘴，“……啊？這，其實少爺他想——”

“我這裡可能不太方便讓江總進來。”

祝嘉會打斷梅姐，看都沒看江斂，背對著他說：

“江總喜歡邊界感，不要為難他。”

江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