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諶禮一句話,又是把袁耀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點燃。

“敢問劉磐在何處下營?”

“荊州兵馬紮營在城南四里外。”

袁耀一行人,最終趕在了太陽落山前,飛馬到了劉磐的營寨外。

從外看去,荊州軍營寨建的嚴絲合縫,哨塔柵欄應有盡有,拒馬鹿角等梯次佈置。

到處都透露著一種不容進犯的威嚴。

看到荊州軍有備而來,袁耀發熱的大腦也是清醒了不少。

眨眼間,袁耀就想明白了劉磐的來意。

或者說,洞悉了劉表此舉的用意。

五千荊州軍,已然是一股不小的軍事力量了。就算劉磐是劉表的親侄子,也無權調動這麼多軍隊。

劉磐的舉動,無疑是得了其叔父,荊州牧劉表的授意。

劉表的用意,那也是再明顯不過了。

就是想派兵幫助諸葛玄擊敗競爭對手朱皓,使得諸葛玄再次欠下劉表一個大大的人情。

這裡為什麼要說“再”呢?

那是因為袁耀知道,諸葛玄之前就是劉表的屬吏。諸葛珪的死訊傳到諸葛玄這裡後,諸葛玄就向劉表請辭,想回家處理諸葛珪的後事。

劉表便是做了個順水人情,派諸葛珪出使朝廷,完事後直接就讓諸葛玄直接回到泰山郡處理諸葛珪的後事。

這兩人是有人情故交在的。

如果讓諸葛玄再一次承劉表的人情,那麼毫無疑問,勢單力薄的諸葛玄必然會帶著整個豫章郡倒向荊州,歸順劉表麾下。

這不僅是由兩人的交情決定的,而且也是因為豫章的地理環境決定的。

豫章郡雖然是揚州屬郡,但卻緊鄰荊州。相比揚州群雄割據的亂狀,劉表可是一統了荊襄八郡。

歸順劉表,明顯要比繼續給袁術當附庸保險得多。

儘管諸葛玄是被袁術表舉為豫章太守的,但兩人只在名義上有從屬關係。

就類似於袁術放孫策東渡江東一樣,袁術並不看好孫策或諸葛玄能有什麼作為,也基本不給兩人提供兵馬錢糧的援助,只是給這兩人封了名義上的官號。

諸葛玄的選擇,歷史早就給了答案。

歷史上諸葛玄在被劉繇勢力的朱皓和笮融擊敗後,就直接帶著全家投奔了荊州劉表。

不然劉備三顧茅廬的典故也不會在荊州發生了。

不過,既然你劉表敢把手伸過界,那就要做好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準備!

既然你劉磐搶佔了先機,那我不妨給你來一招釜底抽薪!

“諶功曹,你和諸葛太守這事做的不地道啊!”

袁耀忽然擺起了架子,冷冷看著帶路的諶禮。

諶禮還以為袁耀是在怪罪他幫諸葛玄接待荊州軍,心裡咯噔一下。

“袁將軍,我……我只是個小小功曹,只是按府公之命行事而已啊!”

不等他解釋,袁耀便強行打斷他道:

“你和諸葛太守,作為主人家,今天這事辦的不地道啊!”

“主人待客,怎能厚此薄彼呢?”

“被你們請去太守府的那些荊州將領們,各個倒是吃香喝辣的了。但這留守大營的,怕是連肉是什麼味道都聞不到吧?”

諶禮一張臉又紅又白的,也不知道是被袁耀的腦回路逗樂了,還是怎麼了。

“袁將軍,前太守周公在任時,府庫已經差不多空了。”

“諸葛府公這次招待劉磐將軍,還是找城中一些大族富戶借的錢糧酒肉……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噯……那也至少做到面面俱到,諸葛府公才新上任幾個月,這豫章郡的事務,你們這些本郡本縣的官吏要好好為諸葛府公分憂才是!”

諶禮連忙點頭:“那是那是,袁將軍說的是!是下官的疏忽!”

“既然有疏忽大意之處,就應趕緊做些補救措施!”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嘛!”

“剛好我這裡帶了些酒肉,本來是要送給諸葛太守的,不如在這裡給諸葛太守作個人情也好!”

袁耀一揮手,身後百餘騎兵,都揭開了掛在馬背上的布囊。

諶禮這才發現,這些布囊下面,並不是乾糧什麼的,而都是整扇的豬肉羊肉和整掛的酒袋酒囊。

“這些酒肉,諶功曹可送往荊州軍營中,代諸葛太守以作犒軍之用!”

“人家從荊州不遠千里來為我軍助戰,怎麼也得儘儘地主之誼,讓人家吃飽喝足嘛!”

諶禮大為驚詫,這數千荊州軍來此,可是來和你爭奪這豫章郡的,你倒好,還送酒送肉?

但這些心裡話諶禮可不敢說,只是強顏歡笑道:“這怎麼好意思,我怎能借袁將軍之軍資,作犒他軍之用?”

“噯……”袁耀搖了搖頭:“這些酒肉對我來說九牛一毛,還有幾十車酒肉在運來的路上,這種天氣,再不趕緊吃也就發腐發臭了!”

“那就如此吧”諶禮深深一拜:“在下就替府公和豫章百姓,謝過袁將軍了!”

“袁將軍之慷慨,我豫章士民必不相忘!”

袁耀擺擺手:“好了,馬上就要天黑了,咱們現在進去,還能趕得上給他們晚飯加頓餐!”

“袁將軍也要進去?”

諶禮有些不解,劉磐這個主將都不在,你還自降身份進去幹啥?

“諶功曹放心,今日劉將軍不在,我進去的時候就不亮明身份了。”

“我等就作為諶功曹的隨從,替功曹把這些酒肉馱進去。”

諶禮終於有些回過味來了,難道這個袁大公子乃是一位大智若愚之人?

敢情這趟是奔著打探荊州軍軍情來的?

但事已至此,他已然沒有了多餘的選擇。

有了諶禮牽頭說明來意,荊州軍守卒果然眉開眼笑地直接放行。

諶禮進入轅門後,再一回頭,果然令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袁耀和黃猗兩人直接消失不見了。

……

荊州軍大營某處空地,豎著三個草人。

百步開外,黃忠閉著雙眼,巍然不動,似乎在感受天地萬物。

隨著最後一抹夕陽落下地平線,天色已經極其昏暗。

不知過了多久,黃忠猛然睜眼,雙目猛然迸射出勁光一般,直盯百步之外的三個草人。

此時天地間,彷彿只剩了他和那三個草人。

隨著一口濁氣從黃忠口中吐出,黃忠背上的勁弓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也根本看不見他有從箭袋中抽箭和往弓弦上搭箭的動作,只是一個呼吸,三個草人的首級處就各多了一支羽箭。

每一支箭都不能用入木三分來形容,而是直接射穿了綁紮著草人的木頭,從另一頭露出三支黑黝黝的箭頭。

而且這三支箭,第一支箭破木而出的時候,第三支箭就剛好接觸到了草人。

也就是說,黃忠僅僅在一個呼吸間,就連射了三箭。

但這還沒完。

只見黃忠又深吸一口氣,這次儘管仍然看不清他到底怎麼從箭袋中抽出箭矢的,但卻難得能看清他屏息凝神,彎弓搭箭的動作。

但這一次,黃忠手上卻同時捻了三支羽箭。

松弦那一刻,只見這三箭同時發出了破空之聲,然後三支羽箭,同時再次射中那三個草人。

而且這三支箭的勁道不比第一次的弱,也都射穿了拳頭粗的圓木。

啪啪啪!

那三個草人附近,突然響起了擊掌的聲音。

“黃將軍果真不虧有神射之名!”

“能在這種幾乎不可視的條件下,以鬼神之速射出這六箭,每箭都有破石之功,就算是百步穿楊,也不足以形容將軍的射術之精!”

黃忠眯著雙眼,正見一青年將軍,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來。

“你是何人,我怎麼從未在軍中見過你?”

袁耀笑道:“黃將軍不要誤會,我雖然身著盔甲,但並非軍中之人,對您來說可以說是毫無威脅!”

“你不是軍中將卒,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我只是仰慕黃將軍雄壯善射,慕名而來,對您可沒有惡意哈!”

黃忠雖然滿懷戒備,但卻任由袁耀慢慢走近。

箭術只能說是黃忠的第二看家本事,真正吃飯的傢伙,是他腰間的佩刀。

隨著袁耀走近到十步距離,黃忠終於喝道:“還請止步!”

袁耀自然不敢不聽黃忠的話,立刻停下步伐。

黃忠卻猛的一側身,只見身後一黑影,直接撲空,摔了個狗吃屎。

黃忠手腕一翻,弓弦就翻轉過來,直接扣在了那人脖頸。

“說!哪裡來的細作?偷襲本將有何目的!”

“是不是朱皓派你等來的?不說我就勒死你這個同伴!”

黃忠虎目圓瞪,已然把袁耀和偷襲他的人當做了一夥。

這一下死死勒住了那黑影,那人被黃忠壓在身下,氣都喘不上來。

只要黃忠願意,隨時都能用弓弦勒斷這人喉結。

袁耀大驚失色:“黃將軍且住!”

“你可別把你侄子給弄死了!”

黃忠聽得雲裡霧裡的,一時並沒反應過來。

袁耀急得原地跳腳,因為此時黃猗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

黃猗要是掛了,他找誰當趟雷的啊!

雖然天色很黑,但袁耀長得很白,倒是很容易就看清面貌長相。

黃忠兩眼就看出眼前這個白麵青年對他幾乎毫無威脅,這才鬆了手下的力道。

接著便是像提起小雞仔一樣,單手掐著黃猗脖子把他提了起來。

黃猗終於擠出了一絲聲音:“叔……”

看清手上之人那熟悉無比的臉龐,一向沉穩內斂的黃忠也是大吃一驚,連忙鬆開手。

“侄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黃猗撲通一聲摔在地面,捂著脖子大口喘起氣來。

袁耀也終於湊了上來,見黃猗暫時死不了,長出一口氣的同時,狠狠踢了黃猗一腳。

“我都警告過你了,讓你別對你叔動啥歪心思,讓你不聽!”

黃忠聞言老臉一紅,似乎是想起了以前在南陽時,與這個倒黴侄子的歷歷往事。

於是連忙又扶起黃猗,緩緩拍著侄子的背。

“咳咳……”黃猗連續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算恢復正常。

“叔兒,你真下死手啊!”

“以前可不是這麼玩的!”

“你叔以前那是逗你玩,不然你真以為你那三腳貓功夫,能近得了你叔的身?”

袁耀也是幫忙扶著黃猗,不屑道。

袁耀穿越後有一段時間,每天都追著黃猗問東問西,但三句話不離黃忠,每天都是黃忠長黃忠短的。

黃猗也是耐不住袁耀的軟磨硬泡,給袁耀幾乎把他從小到大,和黃忠相處時發生的一切都講了好幾遍。

而且架不住袁耀的威逼利誘,黃猗前前後後還寫了十多封書信送往荊州,試圖聯絡這個叔父。

但卻始終杳無音信。

今天進入荊州軍營寨,很輕鬆就打聽到這軍中的確有個中郎將是南陽黃忠,而且每天都會在傍晚練箭,黃猗立刻便斷定此人必是自己叔父無疑了。

話說也奇怪,這荊州軍營寨從外邊看起來嚴整威武,進來後卻發現裡面計程車卒都跟流寇一樣,三五成群,聚眾賭博、喝酒召妓的幹啥的都有。

也難怪守門計程車卒一聽諶禮說帶著酒肉來犒軍,連請示都不請示,直接二話不說就開啟了轅門悉數放行。

進來後,袁耀和黃猗穿著不同於荊州軍的盔甲,到處亂跑也沒人管。

隨便在路上拉了兩個士卒,花了幾吊錢就打聽到了黃忠的訊息,還主動來帶路。

這軍容軍風,賊酋出身的鄭寶看了都得皺眉,簡直跟當時陳瑀的大本營差不多。

但到了黃忠所在的分營,一切又變得不同。

雖然黃忠的部曲人數不多,但卻個個穿戴整齊,嚴整有序。

那帶路的也不敢進黃忠的分營,只把袁耀和黃猗帶到黃忠所部的營房門前就跑了。

好在黃猗自報家門,卸下了佩劍,才有士卒將信將疑地把兩人帶到了黃忠練箭的地方。

這一路觀察下來,袁耀也是猜了個大概,心中愈發欣喜。

這砍伐樹木搭造營寨、建造鹿角拒馬的苦差事,肯定是黃忠幹得嘍!

瞧瞧這分營營房,和整個大寨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下了這麼大苦勞,人家劉磐帶軍侯以上的部將進城吃肉喝酒卻沒你這個中郎將啥事,而且整個大營的軍風軍紀和你黃忠的部曲迥然不同。

這說明了什麼?

看來這黃忠,在劉磐手底下不僅不受重用,還似乎被排擠邊緣化!

這豈不是天賜良將與我?

袁耀狂喜!

黃忠見黃猗終於沒事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打量著袁耀,問道:“你是何人,怎會和我侄兒在一起?”

“侄兒,你不是應該在袁術那裡當你的好女婿嗎?怎麼會跑到這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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