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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本以為袁耀此番輕取柴桑,不過是誤打誤撞,踩了狗屎運而已。

但是聽了袁耀與魯肅的對答,這才知道是自己淺顯了。

攻取柴桑,並不是袁耀信口胡謅異想天開,而是一件早有預謀的事情。

而且計劃這件事情的時間,至少是在袁耀與鄭寶從巢湖兵分兩路出發的時候。

那個時候就確定了會合地點是彭蠡澤東北,有預謀地將眾人吸引力引向南岸一江之隔的彭澤。

年方及冠,卻能深思熟慮,隱而不發,端的是不簡單。

然而對袁術袁耀父子心存偏見的鄭渾和何夔,還是不能相信袁耀能有這般本事。

因此雖然旁邊的呂岱等人對袁耀心悅誠服,跪伏於地,高喊:

“願為少主效以死力!”

但鄭渾和何夔只是一拱手,面服而心不服。

但是隨後發生的事情卻讓鄭渾和何夔不得不服。

在魯肅積極的外交攻勢下,原本不宣而戰的袁耀反而佔了輿論的上風。

黃祖本欲舉水陸兩路大軍,順江而下報復袁耀,卻在劉表的斥令下不得不作罷。

如此一來,袁耀襲取柴桑留下的問題尾巴,也處理乾淨了。

鄭渾和何夔自詡海內名士。但也不得不承認,魯肅比他們更明於事勢,極其善於對外交涉斡旋。

而且進入柴桑後,魯肅作為新任縣令安撫民眾,招攬降卒,本事樣樣都不差,其才幹遠勝於他二人。

如此一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袁耀有知人善任之能,心裡也暗暗認可了袁耀。

所以沒過幾天,這兩人便不約而同,找上了袁耀,表示自己願意效仿劉馥,委身袁耀帳下以客卿身份任職。

其實兩人都是拉不下臉面,一時不願承認自己看錯了袁耀。

袁耀不計前嫌,分別任命兩人為鄰近的歷陵長和海昏縣令。

漢代縣邑,萬戶大縣之長曰縣令,不足萬戶的小縣之長曰縣長。

海昏是大縣,由鄭渾為縣令。歷陵是小縣,由何夔為縣長。

旬日,黃祖遣使與袁耀講和,袁耀也遣回了一部分黃祖派來柴桑計程車吏,兩邊劃定界限,約定互不侵犯。

荊州,襄陽,荊州牧府邸。

天氣已是逐漸轉熱,漢室宗親,荊州牧劉表便是設宴於後府湖亭。

宴座者,僅蒯氏兄弟、蔡瑁三人也。

蔡瑁:“袁耀小兒,無才無德,不在其父膝下討其歡心,南下豫章作甚?”

蒯越笑道:“袁公路前年匡亭大敗,元氣大傷。但今年開春拿下了廬江郡,已是佔據了大半個淮南,爪牙遍及揚、豫、徐三州,聲勢為之復振!”

“下一步定是要向東用兵,圖取劉備的徐州了。”

蔡瑁不屑道:“袁公路不過是仗著出身名貴,然而用兵打仗全靠孫氏為前驅。”

“前番用孫堅來攻我荊州,如今又用孫策才拿下了廬江。”

“若無孫氏相助,他袁術算得了什麼?”

蒯越點了點頭,他認可蔡瑁對袁術的看法,但還是補充了自己的看法:

“袁術雖然不濟,但汝南袁氏百年積蔭,世受其恩者何止千萬,手下頗多愚忠之輩,倒也不可小覷!”

“以我觀之,袁術此次再不濟也會拿下淮東廣陵郡,以此造就其全據淮南之勢。”

“因而此番派孫策渡江向東,又派其子南下,不過是想吞併江南四郡,全據揚州也!”

劉表此時也終於開口道:“異度所言,深得我心也!”

“袁術此番所圖甚大,然其才略疏淺,終究只是一場空也!”

“以本公觀之,不論是昔日的孫文臺,還是今日的孫伯符,都有虎狼之相,絕非久居人下之徒!”

“他若用孫策為將,統領三軍東取徐州,本公倒還忌憚他幾分!”

“但他放孫策東渡江東故地,無異於縱虎歸山,自斷一臂!”

蔡瑁似有所悟道:“明公的意思是,孫策會反袁術?”

劉表搖了搖頭:“本公並非神人,此事亦不能斷言。”

“但孫策若是真打下江東三郡,有多大可能繼續聽袁術調遣,一定會是個大問題!”

“不過此子距離荊州甚遠,暫且由他在江東折騰吧。”

“諸位還是把目光放回豫章,談談這個最近橫空出世的袁大公子吧!”

蔡瑁飲了半盞酒,直言道:“此子不宣而戰,襲取柴桑要地,以本將之見,應令黃祖率軍逐之!”

“明公為何要斥令黃祖不得興兵伐之呢?”

“難道真的擔心朝廷降下越界之罪?”

劉表冷哼一聲:“本公以鎮南將軍領荊州牧,又受朝廷假節,並督交、揚、益三州軍事。”

“越界之罪,何其荒謬!”

劉表舉起酒杯,敬向蒯越。

“眼下荊南四郡既已臣服,荊州八郡皆奉本公為主。”

“這些都全賴異度的臼犯之謀啊!”

蒯越連忙起身舉杯與劉表對飲。

“越怎敢居功?”

“明公虛懷如谷,恩威並施!這才是明公能全據荊襄八郡的根本所在!”

“也全賴德珪等鼎力相助,不然僅憑我的計策,無人為明公驅使執行,又有何用呢?”

蒯越為人面面俱到,喝完又馬上斟滿,敬向蔡瑁。

蔡瑁面露喜色,也是與蒯越舉杯共飲。

蒯越又看了眼自己少言寡語的兄長蒯良,又斟滿一杯酒,敬向劉表:

“越之計謀,雖然能助明公全據荊襄之地,但不過是平定亂局的權宜之計!”

“明公若要真正肅清萬里,使群民悅服,此時宜用吾兄的雍季之論,行仁義之道,威懷兼洽,天下自然鹹服也!”

劉表卻不以為然道:“本公可記得當日異度你親口說,亂世當重權謀,太平方施仁德。怎麼今日卻又改口了呢?”

“如今天下大亂,怎可只對荊州一州施以仁德呢?”

“何不先以權謀兵勢平定天下,然後再對九州都施以仁德呢?”

蒯良仍舊面不改色,彷彿根本不關心劉表想要做什麼。

蒯越臉色微變,但很快恢復如初。

劉表站起身,面向南方自顧自地道:

“本公雖然遠遠不及始祖高皇帝,亦不如先祖光武帝,但平定荊楚吳越之地,想來是可以的吧?”

蒯越驚詫道:“明公這是要將目標放在交、揚二州了嗎?”

“明公慎重啊!眼下才平定荊南四郡強族大姓之亂,不宜為了一個柴桑而大動兵戈啊!”

劉表回頭看了看蒯越,心道,你蒯氏兄弟到底是小瞧我劉表了,我豈是那種輕舉妄動之人!

“柴桑雖然是長江要地,但我劉景升所圖,豈是一城一地?”

蒯越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忙起身拜道:

“看來明公是想徐徐圖之,看來明公此番與袁耀遣使講和,是有深意!”

“越請聞之!”

劉表冷哼一聲:“本公不過是看在他袁耀此番南下,是去相助諸葛玄的份上,給他幾分面子,不想與他計較!”

蒯越似有所悟:“原來如此!”

“諸葛玄之前乃是明公的屬吏,只因要照料其兄諸葛珪的後事而辭去。”

“若非明公前段時間應其所請,派遣水軍助他攜家帶口渡江南下,他哪能趕在朱皓前面入主南昌履新!”

“明公對這諸葛玄,可謂有大恩大德!”

劉表笑道:“這點恩惠,只能算是小恩小惠!”

“本公還有真正的恩德,要施與他呢!”

蒯越此時已是猜出了劉表的計謀,便是幫劉表開口道:

“明公可是要派兵助諸葛玄驅逐朱皓,讓他坐實豫章太守之位?”

劉表重新坐了下來,點頭撫須道:“袁術不過是給其豫章太守之名,而本公則能助他得豫章太守之實!”

蔡瑁這時候也聽明白了,雙手持酒笑道:“那他諸葛玄只要不是個傻瓜,就能想明白,誰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但眼下柴桑為袁耀所據,水路不通,不知明公要如何派兵相助諸葛玄?”

蔡瑁到底幹了幾年武官,這時候想起了行軍問題。

更重要的是,他擔心劉表派他率水軍出荊州去外邊打仗。

劉表笑道:“水路不通又有何妨?”

“本公從子劉磐,不是剛平定長沙郡的叛賊,現在還在攸縣駐紮嗎?”

“從攸縣到南昌,旬日可達,諸位以為如何?”

蒯越思考一番,答道:

“劉磐將軍驍勇善戰,麾下虎狼之師,又距離豫章甚近,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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