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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低買高賣怎麼賺錢呢?”
寇清凱的面色不好看,只是鄭建國卻沒有在意,這位算得上是他接觸最多和最高階別的領導,當然最大的把握來自於記憶中這位的所作所為,證明了他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和學校裡面的魏安然差不多是一類人,當然地位方面要比魏安然高的不是一個級別了,那是這輩子後者都追不上的:“沒有錢,怎麼吃,怎麼喝呢?”
渾然不絕自家老爹的神情異樣,寇斌眨了眨眼笑著介面道:“建國你現在工資和我媽都差不多了——”
“我個人自然是沒什麼需求了,可從先前下車到進了屋門這段路,給我的感覺還好像停留在年初我離開時的時候。”
沒有理會好奇寶寶的寇斌,鄭建國也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在省裡趁著曰本電影周播放的《追捕》和《望鄉》賺了不少的錢,不知咱們這裡電影院排片了沒有?”
這時距離曰本電影周早已過去,可是《追捕》和《望鄉》帶來的震盪還在傳播,作為見證了從受到牴觸被迫派發門票到上映後一票難求的鄭建國,卻是知道這兩部電影將會在未來的十年裡引領著無邊的日潮,所以問的時候也是看向了旁邊滿臉好奇的寇斌和羅剛,果然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兩人頓時面現尷尬之色,當即笑道:“所以就我個人來說,算是到了溫飽標準。”
“嗯,現在據說這兩部電影的票很貴。”
旁邊,一直沒開口的範穎介面說著,隱隱的朝著旁邊的羅樹強使著眼色又繼續道:“要是能夠拿到票的話,是不愁賣不出去的——”
“由於咱們之前的宣傳,老百姓們對於曰本的電影並不看好,甚至可以用牴觸來形容,但是我在對兩部電影瞭解後,發現這是兩部能夠讓人們感到新奇的片子,服裝,劇情,人物這三方面都要比國產電影好很多。
特別是電影中展現出的曰本人的生活方式,私人飛機和馬場更是普通國人為所未聞的,在這之前咱們國人做夢都沒想過人家的生活方式是那樣的,再考慮到咱們樣板戲都不愁沒人看,這才是我去倒賣的原因。”
迎著諸人默然注視的眸子,鄭建國還不知道他的這個說法已經引起了羅樹強和寇清凱的高度警惕,兩人甚至開始懷疑這位上門來的目的,是不是會讓兩人幫忙去多買點已經熱起來的電影票,好讓他去倒賣發財。
只有羅剛的想法有些不一樣,他對於這位表妹的同學可是好奇的緊,也是從對方說話的方式中知道他還有話應該沒說:“你現在沒幹了?”
“我那會兒幹只叫做投機,如果現在繼續幹的話才叫投機倒把,額外還可以加個行賄的罪名。”
鄭建國飛快的搖了搖頭,迎著滿臉好奇的羅剛繼續道:“如果現在想要繼續賺錢的話,可以考慮讓人制作一批杜丘的風衣和蛤蟆鏡,保準能賺個盆滿缽滿——斌哥剛哥你們倆想要那麼一副蓋住半個臉的蛤蟆鏡吧?”
“這——”
寇斌傻了,幻想著自己穿上杜丘的立領風衣和蛤蟆鏡,當即滿臉驚喜的抬頭看看羅剛,發現對方也是滿臉驚訝的模樣,不禁飛快的開口道:“想啊,問題是不好做吧?”
“想賺錢怎麼可能會那麼輕鬆?”
鄭建國知道是該拿出些真本事來了,否則這桌子上的人怕還以為自己是來走關係想搞糖衣炮彈的:“衣服的設計好說,街上隨便找個裁縫店的老師傅看看,花點本錢應該能做出來,當然效果可能並不那麼好,只是蛤蟆鏡就比較麻煩了,鏡架是塑膠的,鏡片這會兒是玻璃的,這就涉及到了計劃內的PE塑膠,這是原料,原料之外還有模具設計和開模,這就不是咱們地區裡能整的了的,當然如果真的能做到,那錢就是流水一般的來。”
“一個蛤蟆鏡,這麼麻煩?”
寇斌再次傻眼之際,桌子上的其他人也都是蒙的不清,寇清凱兩口子和羅樹強兩口子都沒見過蛤蟆鏡,可對於鄭建國能夠如數家珍般的說出這些製作流程,也知道他是想了肯定不止一天,卻沒想到鄭建國直接開口道:“嚴格來說我這個也算得上是投機倒把,並且還佔用了計劃內物資,如果我想去羊城買了表回來賣那樣,其概念是一個樣的,都是發現了商機後去低價獲得高價賣出——和首都那個知青茶舍們乾的一樣,都是掛著個名義在幹低價買來高價賣出的活,但是人家就叫回城知青自謀生路,而我則是投機倒把。”
“目的不一樣,知青茶舍是為了解決回城知青們的安置工作,並不是以賺錢為目的。”
羅樹強飛快的搖了搖頭聲音平穩的說過,便見鄭建國轉頭看向了旁邊的寇清凱,後者眉頭微皺望著他的眸子,莫名的感覺到有些怪異,當然此時的寇清凱還不知道這位的想表達的是沒有錢怎麼發展,而直到十幾年後的某次見面,才能知道這個事兒對於兩人帶來的影響,雖然他這會兒說的話是:“建國,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嗯,是有些危險。”
鄭建國的想法再次破滅,不過他原本就是想借著機會指點一下對方,眼瞅著機會沒了也就扔在一旁又坐著和幾位聊了會隨著新聞聯播結束,晚飯吃到這會兒也就差不多了,當即站起身準備告辭:“寇叔叔,羅叔叔,天不早了,我還得回去,這就走了。”
“好,你以後有空就來玩,我們不送你了,寇斌和羅剛送送建國。”
寇清凱笑著和鄭建國說了,後者便應下後跟著拎起包的寇斌和羅剛下了樓,沒想到路邊的一輛吉普車突然推開門,寇斌已經把他的東西放到了駕駛位上,轉頭看了看羅剛道:“羅剛你回去吧,省的回來後你還得跑著走。”
“那行,建國你路上慢點,咱們回頭聊。”
羅剛衝著鄭建國擺了擺手說過,後者和寇斌是上了車後很快開出了家屬院,一溜煙的向著正西開了過去,不知是道路問題還是開的太快,坐在後座上的鄭建國便感覺像坐在了彈簧上面。
瞅著後視鏡的鄭建國在打量車,坐在副駕駛上的寇斌轉頭了頭,滿臉好奇的開了口道:“原本我還想請你去看《追捕》呢,沒想到你已經看完了,你說那個墨鏡製造起來真的那麼麻煩嗎?”
“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麻煩,鏡架鏡片的。”
鄭建國下意識的理所當然的說了,寇斌便直到他下了車再沒提眼鏡的事兒,可等他把行李背在了身上望著駕駛員鼻樑上的大眼鏡後,眼前也就出現了個戴著厚厚墨鏡手拿個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墨鏡的記憶:“鏡片是塑膠的也可以?”
“墨鏡的鏡片都是塑膠的?”
進了村裡鄭建國的疑惑才冒出來,遠處陡然傳來了個聲音和道白光:“誰,誰在那裡,咦——鄭建國?呀,你回來了?”
“彭姐,打擾你們休息了。”
眼瞅隨著彭開麗的嗓門嚷嚷開,遠處開著門的倉庫里人影閃現,很快一大波的知青跑了出來,王國懷緩步到了面前神情複雜:“建國,你回來了。”
“嗯,王哥——”
下意識的差點說出王哥你也回來了,鄭建國好懸是把後面的仨字給嚥了回去,他是打心眼不想和這貨有什麼牽扯的,雖然這人的性格說不上個壞字,可不知怎麼就感覺這貨的心思是陰的。
然而,鄭建國不想和王國懷產生交集,後者卻明顯的對他態度不同,當即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十來個知青,語氣激昂道:“知青同志們,這位就是咱們所在三里堡大隊的鄭建國,共和國最小的研究生,上次咱們縣革委會主任來時便是說的這位,嗯——建國你這麼晚回來,是放假了?”
“嗯,放假了,研究告一段落,老師放了個假——”
鄭建國沒想著對方會熱情到和知青們介紹,只得開口應付著說過,便聽知青裡面有人開口道:“研究告一段落,就能放假了?”
對方問的有些天真,饒是鄭建國有著幾十年的世情經歷,可愣是沒聽出來對方是不是誠心在說怪話,這種情況下也就只能實話實說,畢竟在場的不是某個知青,而是三里堡知青點的都在這,這種情況下怠慢一下那就不知什麼帽子飛過來了:“就像爬珠穆朗瑪峰,一口氣爬上去會死人的,只能是將這個大目標拆解成幾個小目標,一段一段的去爬,一段一段的去登,現在來說我就是爬完一個點了,暫時可以享受下難得的輕鬆時光——你們這麼晚還沒休息,在學習嗎?”
彭開麗飛快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在排練《於無聲處》。”
共和國的教育方式雖然採取的是看似和西方主流的課堂傳授知識方法差不多,然而由於其深入骨髓的傳統文化差異所導致的,便是針對教育的目的性要遠遠大於西方的引導性。
用於簡單的表述可以歸納為功利性和思想性,具體表現在兒童入學考試時則為1+1=2是符合前者教條認知的,而1+1=3引申出來的是爸爸和媽媽加一起就有了我的說法則會被後者更容易所接受。
兩者其間這迥異的差異,則常常被國人用來當做把柄抨擊教育方式的不同,只是這些人或無知或刻意的忽略了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教育資源索取程度是不一樣的。
因為教育不是純正的公共產品,但是由於其具有的利益外溢和投資週期長以及投資效益不明顯與其不確定的諸多特性,世界各國都把它作為一項重要的公共事業來對待。
孔子為何會成為聖人而被尊崇千年多的時間,皆因他一句有教無類的打破了之前只有貴族才能接受教育的桎梏,將知識免費的進行了傳播,讓無數的草根們得以有機會接觸到知識,然而終其一生所教也不外乎是三千多名。
而在鄭建國記憶中的老師,平均每人每年都可以帶三到四個班學生的課程,即便是以每個班五十人去計算,這也是個一百多到兩百人的數字,不用去按照一輩子的時光去計算,單是在這個數字後面加個0,那也是個可與文聖試比肩的數字,然而一輩子為了教育事業奮鬥終生的老師們,又有多少呢?
沒有現代化的教育,就不可能會締造出現代化的國家,沒有被人詬病的填鴨式教育,共和國就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建國前的80%文盲率降到世紀末的6.72%,也就更沒辦法在歷史潮流遞來的機遇下成為世界工廠,用無數的辛勤汗水乃至於滿腔熱血將這民族之樹重新澆灌於世界之顛,完成了祖輩先烈們為之奮鬥而犧牲的目標。
只是歷史的久遠讓無知的人們以無知者為榮,身為奮一代還不自知的情況下去和旁邊的富八代比享受,且不知人家的八代祖宗們就把該乾的活幹完,躺在老祖宗們的福澤上只要防備不被人搶去就高枕無憂,偶爾有了興致調戲下奮一代說那麼拼命幹啥,及時行樂才是好享受——傻子便樂呵呵的跟著玩去了。
而在鄭建國的眼裡,這會兒以王國懷為首的知青們便是那些傻子,《於無聲處》他自然是知道的,一群由業餘演員出演的風潮劇,反應的是被四人幫迫害人民群眾的苦難經歷,自打上個月演出以來稱得上是轟動全國,劇組更是接到前去首都進行彙報演出的邀請。
可這些對知青們來說就是不必要的娛樂了,不說身為知青不老老實實的去複習參加高考和考工,竟然還有空跟著流行去排練話劇,單是這晚上都馬要九點多的時間還在點燈熬油的浪費,可當鄭建國的目光在十來張隱約不明晦暗不清的面頰上掃過,便將腦海中的諸多不快扔到腦後,笑著開了口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排練,這就回去了。”
眼瞅著鄭建國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裡,王國懷回過頭後看了眼彭開麗,滿臉好奇:“你怎麼不說咱們正研究怎麼批判李鐵他爹孃?”
彭開麗搖了搖頭,望著黑夜皺著眉頭開了口道:“據說李鐵和鄭建國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你不怕他跳出來橫插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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