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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有人盯上咱們了?”
四人一前一後的才出了影院,沈雲輝神情緊張的開口問了起來,由於知道這時候最晚的班車是8點之前,他們看的場次也就選擇在了六點這場,先前看了才十幾分鍾,眼下也就是不到六點半,電影院門口依然是人潮洶湧的時候。
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鄭建國點了點頭沒有出聲,這個可能自然不用去費力的猜,他這些天賣出去的票並不是像門口的黃牛一張一張往外賣,而是以比市面價格低二成到三成的價格每筆幾十上百張的交易,否則一張一張的把四人累死也不可能賣掉這麼多。
讓出部分利益換取資金回籠速度,鄭建國的這個做法並未引起黃牛們的敵意,相反的是知道他手中有大量的票後還願意犧牲部分利益,這讓許多黃牛儼然是把他當成了某些有辦法的人,這種情況下他也樂的去裝大尾巴狼。
零售一塊八到兩塊的時候有人賣一塊五,三毛到五毛的差價以幾十到上百張的數量計算也才一百五十塊,單個黃牛們拿不出來的話但是幹這個的就沒有腦瓜不好使的,幾人一搭夥湊個整數再把買到的票按比例分了去零賣,這才是他能快速放掉票的原因。
只是,鄭建國並不相信黃牛能指使得動紅星電影院保衛科的科長,特別是先前王科長瞪著眼往後面看的時候,他也順著目光看到個隱約的年輕人影,這應該是被某些傳說中的人物給盯上了,只是還沒摸透他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對方是喊人去了,還是被嚇跑了?
“咱們走,最近別出來了。”
飛快的做出決定,鄭建國也不是怕被某些二代盯上,相反要是二代們的話他還不擔心,現在他這個名頭對於那些人是遇強則強,越是知道他的人就越是明白填補國際空白的意義,就像記住馬雲的人都知道他有錢那般。
怕就怕那種混不吝的半瓶油,似懂非懂的到時候真吃點現成的虧,他總不可能動手打回去——忽然間鄭建國有了自恃身份的感悟,這會兒的他也是穿皮鞋的人了,遇到臭狗屎就得躲著走?
還是別被臭到了再說!
隨著鄭建國的聲音,沈雲輝和陶野以及葉振凱便向著路邊的站臺走去,只是四人還沒走到站臺,身後熱鬧的電影院門口人堆裡,一個身影從裡面追了出來:“鄭建國。”
“嗯?建國有人叫你——”
落後的葉振凱聽到後飛快喊了句,能喊出他名字的那也是知道他單位的,鄭建國也就收住了腳看著飛快靠近的人影,沒想到竟然是半個熟人:“耿寶寶?”
“嗯,果然是你。”
耿寶寶跑的氣喘吁吁到了面前,一雙圓圓的大眼掃過旁邊的三人,小嘴微張脆聲的開口道:“剛才有點誤會,孫巖聽說這兩天有人在投機倒把賣電影票,就讓那個保衛科長去查了,沒想到查到你頭上,才知道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他也是安安的朋友——不過不是男女朋友。”
“那誰給孫巖說的?”
鄭建國有些蒙,下意識的看了眼電影院門口才整明白今天這是個什麼狀況,然而先前有了自恃身份的感悟,下意識的便把這個事兒往壞處去想了:“這個你得說明白,我怕有人故意整我。”
“不,沒有,只是有人聽說有人倒票賺了不少錢才給孫巖說的,還以為你是從哪跑回來的知青——”
耿寶寶說著轉頭看了看電影院門口,發現孫巖站在那裡正望來,連忙揮了揮手後轉過頭道:“那我讓他給你說。”
“好。”
聽到不是針對自己填補世界空白髮現者身份來的,鄭建國也就把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面,他現在最大的倚仗就是這個,再加上記憶中傳說的事情太多了,這會兒顯然把這事兒上升到了針對自己發現的高度。
有些緊張的鄭建國瞅著和遠處和自己差不多高,明顯卻比自己帥了不少的男孩到了面前,當即探出了手道:“你好,我是鄭建國,我聽耿寶寶說你並不是被人利用衝著我來的?”
“不會,怎麼可能,你亮身份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誰。”
下意識的看了眼如此自然而然探出手的鄭建國,孫巖頗感怪異的和他握在一起說著,以為這貨是看電影看多的緣故,看了眼旁邊的耿寶寶後繼續道:“我早就聽寶寶說過你的大名了,原本想著哪天等石安安有空了讓她邀請你出來聚聚,倒是沒想到今天鬧了這麼一出,要不明天我擺個酒向你賠罪,還望建國兄弟給我這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這貨好會順杆爬~”
鄭建國沒想到對方會直接開口承認錯誤不說,還擺出了副有錯就要認捱打要立正的誠懇態度,於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他就被頂上了牆,人家這麼誠懇的認錯態度再拒絕怕是就得惹人了,當即默然點頭道:“明天要跟著學院領導接受上級檢查,要不等忙完了這兩天,孫巖你也別說白酒賠罪了,咱們就到時候吃個便飯吧。”
“哦,你貴人事忙,那我就靜候佳音了,你們路上慢點,最近城裡多了些不長眼的人。”
孫巖的臉上依舊是掛著和藹的笑說過,旁邊的耿寶寶看到兩人算是解開疙瘩,也就跟著又說了兩句話,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了電影院裡,陶野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轉頭看了眼遠處過來的公交車,開口道:“還是錢鬧的,咱們上車。”
“對,還是錢鬧的。”
隨著公交車緩緩停在站臺前乘客下了車,四人跟著其他人慢騰騰的上了車買過票,這時正直晚上的出行高峰,車上竟是一個座位都沒有,四人便到了後門口處拽扶手的拽扶手扶椅背的扶椅背,葉振凱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他也眼紅了?”
“咳,回去說。”
沈雲輝頭也沒回的說了,葉振凱好似明白什麼的看了看前後左右,便發現陶野也拿著雙眸子在瞅他,也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又說錯了話,只是過去的幾天裡他說錯話的地方多到自己也記不住了,便把疑問一直留到在學院站下了車:“他們怎麼知道你賺了這麼多的?”
“我買票的時候給人看過證件,當時買的數量又那麼多,這也是我為什麼會懷疑有人衝著我來的原因。”
在紅星影院買了票後,摸清了狀況的鄭建國在其他影院採用的也是類似的辦法,所以在他賣的過程中被人注意,進而去打聽電影票來源的話,也很容易從電影院裡面打探出這個訊息,當然參考下孫巖指使來的影院保衛科科長都沒弄明白他的身份,他現在倒是相信孫巖說的很可能是真的了,只是場誤會。
“那我們回學校了。”
陶野轉頭衝著鄭建國說完,後者便點了點頭笑了起來:“這些天的電影也不能白看,沈哥陶姐你們回去後可以就電影表現出來的東西做個總結,寫個讀後感什麼的就當對這段時間回顧下,沒事兒的時候也可以想下為什麼會出現從無人問津到受人追捧的轉變。”
“呃,好,那我們走了。”
沒想到還有作業的沈雲輝神情一愣,倒是旁邊的陶野飛快開口應下,衝著旁邊的沈雲輝使了個眼色向著學校走去,在後者跟上來後滿臉輕鬆:“怎麼樣,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建國是能者無所不能,先前那沖人家呵斥的語氣,這輩子我怕是都學不來。”
面現尷尬的沈雲輝說的有些嘆氣,顯然對於鄭建國之前的言談舉止記憶深刻:“我們都是齊省醫學院的研究生,我是鄭建國~你沒有資格做出投機倒把的認定~那是工商部門的權利~”
“他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大的成績,心高氣傲點也是理所當然。”
陶野倒是對鄭建國的表現並不奇怪,當然先前在影院時她還是被嚇到的,這年月大家對於科長的認知等同於幹部身份,定性什麼的人家說了就沒人敢會去質疑身份和資格——急著辯解都還來不及,哪還會去打人臉的說你是什麼玩意敢管我。
只是到了這會兒再去想他的表現,陶野便感覺理所當然了:“要是你和他換個身份,你肯定也能說出這麼番話來,也許是更加直白的,你是哪個單位的,把你們家領導叫來。”
“呵呵,陶姐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那種感覺了——只是咱們這個作業,是分開寫還是商量著來?”
沈雲輝笑了,只是想起今天拿到的作業,他還以為最近這段時間是放鬆,便感覺鄭建國越來越像是老師了,當然他是不敢這麼說的,學校已經有意要在明年的醫療班中加開消化課,現在葉敏德又當起了甩手掌櫃,鄭建國已經算是課題主持人了:“你認為為什麼會有這種轉變?”
“看樣子是過關了。”
回到住處和看書的葉敏德說過先前的事兒,鄭建國便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老人的一雙眼睛越過老花鏡掃過他臉上的嘚瑟,又歪頭看了看旁邊的葉振凱,花白的眉頭挑了挑道:“下面你打算接著幹?”
“那不就成了投機倒把了?”
鄭建國感受著茶水在喉嚨中留下的芬芳說過,沒想到葉敏德面現冷笑的開口道:“那你先前乾的不就是投機倒把?低買高賣,囤積居奇,兩千塊本錢賺了一萬三,這是百分之七百多的利潤啊——夠的上剝削了啊?”
“看您說的,電影票不是商品,不是管控物質,也不是發票、提貨憑證、有價證券、金銀、文物、傳播物、也沒有壟斷貨源欺行霸市擾亂社會主義經濟秩序——馬克思說僱工七人以上才是剝削,動用的人說算上我在內也才四個。”
板著張臉的葉敏德看不出情緒,鄭建國也就把自己幹這個事兒的條件都說了出來,在為自己辯解的同時也在解釋著他幹這事兒的合法性:“如果我是用給好處的行賄方式去從電影院拿票倒賣,這才夠的上行賄和投機倒把,而這也是我為什麼不幹下去的原因,現在都知道原價一毛五的電影票會翻個十幾倍——盯著這塊的人也太多。”
十五瓦的昏黃燈泡下,葉敏德一雙晦暗莫名的眸子瞥了鄭建國一眼,他是沒想到這貨顯然是早在幹之前就做好了鑽空子的準備,否則哪會去了解關於投機倒把的條例和規定,這些是連擔憂的他都不曾去想過的,當即神色不動的開了口道:“說說,你怎麼發現能賺錢的?”
“您早就是想問這個問題了吧?”
鄭建國面露微笑的問過,當然他並不是真想要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飛快收起面上的笑容,眉頭皺了起來:“咱們接觸國外的渠道太少,記憶中都是媒體報道上的水深火熱,您是在國外留學過的,國外像齊市這樣的幾百萬人生活的城市是什麼情形?
您的記憶裡面應該有,我在圖書館的某些雜誌上也看到過,但是除了您和我這樣以外的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再加上這部電影的簡介說是一個檢察官被誣陷後在千金小姐的幫助下脫罪的故事,美女帶著檢察官騎在烈馬上,咱們國內可沒人敢這麼拍——”
《追捕》這部電影的元素有點多,陷害檢察官的犯罪,可以控制人的科幻藥AX,追逐打鬥的冒險,千金小姐的愛情,哈墨鏡風衣的時尚,濃重的賽博朋克設定,據說還有被剪掉的激情戲,這些是在電影上映前的國內不可想象的,至於上映後被熱捧,這隻能歸咎於國內的影片太單調,人們的娛樂消費活動太少了。
至於裡面有脫衣鏡頭的《望鄉》,這部的火爆因素就不多說了,過不久上映的《廬山戀》裡女主親了下男主的面頰都能引的全國轟動,從而導致有人不滿有人拍手叫好,甚至還有好事者給這部電影打了“熒幕第一吻”標籤,可見這會兒人們大眾的思想之封閉。
葉敏德早年在國外留學,自然是見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和高樓林立的繁華,也正因為這些經歷才沒讓他的思想那麼刻板,然而這並不代表他會認可鄭建國所做的事:“你是在拿著你的研究和你的未來做賭注,只要一個不甚你就會從正面典型變成反面典型。”
“那樣我的人生才會更加的圓滿,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鄭建國面上的微笑斂去,露出了與他這個年齡明顯不符的鄭重說過,只是在末了語氣變的有些激昂,以至於說完後發現自己好像盼著被人家打成反面典型似的,接著飛快搖了搖頭道:“當然,我不會盼著去成為那樣的人,現在不會有那樣的人了。”
“那就好,錢我分完了,兩個盒子裡面都是去掉我那兩千塊的六千七百八十三塊五——”
葉敏德接著放下手中的書,從桌子下踢出了兩個裝酒的盒子,下巴微抬的說過後又把老花鏡架在了耳朵上,一雙渾濁的眸子落在了鄭建國的臉上,後者側頭看了看兩個酒盒子咕咚嚥了口唾沫道:“這個,又沒用到學校——”
兩條花白的眉毛高高揚起,葉敏德開口道:“我答應過你,你也答應過我,沒用到只是說明你的運氣比較好,並不代表學校沒讓你用,拿的時候當面點清,拿走概不認賬,你發了。”
“這兩盒子都給我才叫發了,萬元戶。”
鄭建國有些蒙,老人顯然是沒打算讓他全部拿走,虧他在回來之前還想著都留下,卻沒想到老人連分都分完了,這會兒瞅著老人執著的神情唸叨完,也就點了點頭滿臉無語:“好吧,聽您的。”
“嗯——”
揚起的眉毛再次挑了挑,葉敏德一雙眼睛仔細的在鄭建國還帶有稚嫩的面頰上掃過,便見他看了看裝錢的酒盒子,俯身將一個盒子拿在了桌子上,從裡面抽出三打後將一打放在了自己面前,開口道:“這是葉哥的分成,您先替他儲存著。”
“嗯?!”
旁邊,滿臉好奇把自己當做路人甲的葉振凱愣住了,只是下一刻瞬間雙眼圓睜,瞅著那一打厚厚的十元大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千塊,當即嗓子眼發乾:“建國。”
“嗯,原本合夥的生意要平分,但是考慮到這裡面我出力最多,所以大頭就我拿了,你和沈哥陶姐每人一千。”
轉頭迎著滿臉呆滯的葉振凱說完,鄭建國將剩下的錢塞進了酒盒子裡,他原本的打算是不想分掉,一萬多塊在這時看著不少,然而真正要做點事的話還真算不上多,現在既然老人要把一半拿走上交給學校,那這個事兒也就算是無法改變,當然該說的話要說在前面:“葉哥,電影票你就別去碰了,現在還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
一個星期賺了一千塊,葉振凱有些亢奮,他原本想著能給個百八十塊辛苦費就是奢望了,倒是沒想到鄭建國這麼大方,再想著這些天的點滴相處,當即是把頭點的像小雞吃米似的:“好,我聽你的。”
“這錢給的有點多。”
葉敏德沒看葉振凱的大臉,衝著鄭建國說完看他面容帶笑,當即繼續開口道:“他什麼力都沒出——”
“葉哥能聽我的指揮就算是出力了。”
鄭建國對於錢的渴望並不強烈,這是因為他有在什麼時候想賺錢都能賺到的底氣,當然真像這次電影票般遇到了機會,那也是不介意去試一試的,畢竟誰也不會看到路上有人掉的錢不去撿,這在他眼裡就是和撿差不多的機會,撿到了固然是好撿不到也不會虧:“沈哥和陶姐也有,不過我沒給他們說,就當是驚喜吧?”
驚喜自然是突然得知才叫驚喜,葉敏德瞅著鄭建國的臉好半天沒看出來任何異樣,滿是褶子的臉也就舒展開來,便感覺自己的運氣是真的不錯,喜歡錢的人有很多,確切的說是這天底下就沒有不喜歡錢的,然而喜歡錢還能賺到的就少了,特別是在賺到後還能控制住自己貪念的,那就可以用稀有來形容了。
鄭建國不知道自己在老人心中又被拔高了不少,第二天一早吃過雞蛋麵跟著葉敏德到了學校,就在老人辦公室的條凳上坐了下來,很快隨著手錶上的指標過了八點,走廊裡面也就變的熱鬧,蔡正元揹著手留著精神抖擻的背頭到了辦公室裡,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吆,沒被抓去?我還想著去派出所領你呢,看樣子是賺到錢了?”
“呵呵,運氣不錯~”
默默的看了眼自家的導師,鄭建國沒想到學校是知道他在幹什麼,那麼也就是說老人已經和學校領導們溝透過了,彷彿在印證他的這個想法,葉敏德推了推桌子上的酒盒子,開口道:“嗯,這傢伙的運氣不錯,六千七百八十三塊五,他留了一半交給學校一半——”
“吶,這麼多,你運氣還真不錯,那個電影這麼好看?”
滿臉老人斑的蔡正元眼睛一瞪,瞅著酒盒裡面裝了半盒子的錢,拿起來晃晃轉過頭看向了坐在牆角的鄭建國,很快就見門口院長也走了進來,當即開口道:“院長,這下你有零花錢了——”
“咦,建國真的賺到了?”
院長滿臉驚訝的到了酒盒子旁邊,拿起來晃晃看又轉頭看了眼鄭建國,滿臉好奇道:“這不得大幾千,你現在可算是有錢了,那研究經費——”
“一碼歸一碼,這錢是他自己的,和研究經費有什麼關係?”
一直沒開口的葉敏德飛快開口接上,不顧門口又進來幾人,開口道:“我也沒見你們拿自己錢補貼研究的——”
蔡正元舔了舔嘴角,乾巴巴的開了口道:“這個,大家都窮啊——誰有建國的一半運氣?這小子又賺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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