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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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擺在陳嶽眼前最重要的兩個問題。

火星基地那裡的機器人和裝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是陳嶽展開未來計劃的根基。

它就像是一個人想要創業的啟動資金。連啟動資金都沒有，商業計劃再宏偉，商業天賦再出眾，都一點用處都沒有。

火星必須要去，一定要去！

但，燃料本來就不夠，中間再拐彎去一趟火星，到時候，自己就連掙脫火星引力的燃料都沒有，最終只能被困死在火星軌道上。

陳嶽再一次極速思考起來。

“嗯？對了，火星基地那裡還儲備有約37噸偏二甲肼，得能想辦法把這些燃料搞到手。但這不容易啊……更何況，就算有了這些補充，燃料還是不夠。”

偏二甲肼是一種高效能火箭燃料，現在熒惑號飛船就是採用這種燃料用作推進劑的。

獲取到這些燃料，與獲取到火星基地那裡的機器人和裝置所面臨的困難是一樣的。

熒惑號飛船隻能呆在火星環繞軌道上，沒辦法降落到火星地表。

星際飛船與登陸飛船是不一樣的。熒惑號飛船根本沒辦法降落，強行降落的話，就會像沒了起落架的飛機一樣，墜毀是幾乎唯一的結局。

它裡面裝備有登陸艙，平常時候往返火星地表與環繞軌道，都是透過登陸艙來實現的。

原計劃裡，陳嶽也是打算自己留在環繞軌道，遠端遙控指揮地表的機器人和裝置按照自己的規劃進行建造與生產。

現在，不留在火星的話，就只能想辦法將那些燃料與機器人、裝置等東西運送到太空裡來與自己匯合。

但，只透過自己遠端遙控來做這件事情的話，其難度可想而知。

尤其是，就算自己這麼做了，有了那些偏二甲肼燃料的補充，自己掙脫火星引力倒是夠了，但仍舊不夠將自身加速到足夠的速度。

最多隻能將自身加速到10公里每秒左右。而以這個速度前往木星，算上加減速需要的時間，總計需要差不多4年左右，才能從火星到達木星。

而在這之前，自己從現在的位置到達火星，也需要至少兩年。加上至少半年的火星停留期，便是總計六年半到七年的時間。

而，那塊地球殘骸，還有五年就要撞到太陽上了……

根本來不及啊。

陳嶽的大腦再一次開始瘋狂運轉。

良久，他暗暗嘆了口氣。

藉助熒惑號飛船中央電腦的龐大算力，他找到了一條從理論上可以兼顧各個方面，具備一定可行性和成功率的計劃。

先改變航向，到水星去，然後，藉助水星的引力，用引力彈弓效應為自身加速並改變航向，前往金星。

在金星那裡，再一次利用引力彈弓效應，把自己“彈”往火星，並最終在火星停留。

之後，獲取燃料、物資和裝置，掙脫火星引力，為自身加速，前往木星，最終在木星那裡獲得木星磁場的庇護，躲避狂暴的太陽風的影響。

如果一切順利，整個航程，將控制在約4年11個月的時間之內完成，將將好避開太陽風的影響。

這是一條極為複雜的航線。整個航程涉及到許多次精度要求極高，時間要求極高的航向與航速調整，稍微出一點差錯，整條航線便會亂掉，萬劫不復。

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地方在於，水星距離太陽太近了。

水星距離太陽最近的時候甚至不足五千萬公里。五千萬這個數字看似很大，但對於太陽這樣強大的恆星來說，距離仍舊太近。

那裡的太陽輻射和電磁干擾極為猛烈，且熒惑號飛船將會持續不斷的受到太陽的高溫炙烤，極可能導致裝置故障。

因為熒惑號飛船原本是設計用來登陸較為遠離太陽的火星的，而不是登陸水星。它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抗高溫能力啊。

但水星卻是陳嶽整個計劃之中極為重要的一環，根本不可能避開。

“不管了，闖不過這一關是死，闖過了還有一點希望活。刀山火海也要走一遭了。”

陳嶽暗自咬牙，下定了決心。

但就算這個計劃如此困難，想要執行，還是有一個前提條件要達成。否則，陳嶽便連執行這個計劃的資格都沒有。

那便是，減肥。

沒錯，就是減肥。現在陳嶽的“身體”，太“胖”了。

熒惑號飛船是一艘載人飛船。上面有大量的用於維持人類生存所必須的裝置。這些裝置佔據了大量的質量。而，質量越大，推動它加減速所需要的燃料便越多。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

現在，想要節省燃料，就只能先減肥了。

拆除掉那些暫時無用的設施，扔掉它們，以此來節省燃料，提升速度，節省時間。

陳嶽先對自身做了一個綜合性的評估，依據裝置重要性及拆除難度製作了一個表格，幾秒鐘時間便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有一些裝置現在已經沒一點用處了，譬如廚房工具。但廚房位於飛船較為中央的地方，沒辦法拆除，便只能保留下來。

畢竟此刻陳嶽能用的僅有幾條機械臂而已。

一些位於飛船外部的設施，譬如隔離間和隔離通道，便可以直接拆掉了。

隔離間在宇航員出艙行走的時候會用到。但現在連宇航員都沒了，還要那個做什麼，直接拆掉好了。

還有宇航員座艙、衛浴設施之類，也統統拆掉。

而，在評判醫療間的時候，陳嶽犯了難。

醫療間是用來治病的地方，裡面有一些醫療器械和藥品之類。對於現在的陳嶽來說它當然是沒用的，可以被拆掉。

但……自己的“屍體”還在裡面。

這有可能是全宇宙之中，唯一存在的一具還儲存完好的人類屍體了……

未來，等自己科技發達了，說不定還可以從它上面提取出人類dna，克隆出新人類，然後重建整個文明。

要儲存它的話，醫療間就不能拆除了。因為此刻自己可以使用的僅有幾條機械臂而已，根本沒有可以使用的內部工具將它從醫療間裡搬出來。

要拋棄，就要連自己的屍體一同拋棄。要保留，就必須連醫療間一同保留。

而根據估算，整個醫療間內所有裝置的總質量高達五噸左右。

陳嶽幽幽嘆了口氣。

“還是先管眼前吧。如果連眼前的難關都闖不過，還何談以後。五噸重的質量啊……太耗燃料了，對我的拖累太大了。”

內部艙門已經封閉，外部，機械臂重重的向著醫療間砸了下去。

幾條機械臂配合，用了大約五個小時的時間，在不對船體結構造成太大破壞的前提之下，砸斷了醫療間與船體的連線。再輕輕一推，於是，內部裝載著自己遺體的醫療間，便慢慢的向宇宙深處飄走，漸漸消失，再也看不到了。

陳嶽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它。

就算以後自己科技發達了，也找不回它了。因為依據熒惑號飛船此刻的軌道，如果不加干預，約二十年後便會撞入太陽。

之前陳嶽處於自暴自棄的狀態，哪怕明知會撞入太陽，他也沒有對熒惑號飛船的軌道做出干預。

現在，熒惑號飛船即將改變軌道，前往水星方向。而被拆除下去的醫療間以及其餘的一些東西，則仍將保持著熒惑號飛船原來的軌道前進。

它們無法逃離撞入太陽的命運。

“唉。”

輕嘆一聲，陳嶽平復了心中的一縷傷感。

耗時總計五天時間，他完成了對於自身的減肥工作。

大量的不必要設施被拆除，於是，熒惑號飛船此刻的總質量，便從之前的總計約600噸，降低到了500噸的樣子，足足減了六分之一。

如果不是一些內部設施不好拆除的話，他還能再減個100噸左右。

如此，對於燃料的消耗便大大降低了。

那麼，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陳嶽發出一道指令，沉寂了幾個月之久的飛船發動機立刻點火，推動著它向某一個方向開始緩緩加速。

浩瀚太空，廣闊無垠。除了碩大明亮的太陽，以及漫天繁星，其餘的一切地方都是純粹的黑暗。在這裡，沒有上下，沒有左右，也沒有前後。

無論向哪個方向行駛，都像是同一個地方。無論動與不動，哪怕前進的速度再快，看起來都與靜止一樣。

在遠離任何星體的太空之中，失去了參照物，便唯有重力加速度測量儀能告訴陳嶽自己此刻是在靜止還是前進了。

當然，高精度定位儀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它透過測量幾顆標準中子星與自身的相對位置，來達到精確定位自身所處座標的目的。但它太耗電，此刻陳嶽已經將它關掉了。

飛船便這樣緩緩前進著，轉眼間便是數月時間過去。

漫長的積累，在幾個月時間後終於展現出了明顯的成果。此刻，那顆從地球解體之中分裂出來的殘骸星球，在陳嶽視野之中已經清晰了許多，明亮了許多。甚至於它已經不再是一個點狀結構，而是可以看到盤面了。

在地球上用肉眼看火星，便是一個點。看月球，便是一個面。這便是距離遠近所帶來的差異之處。

此刻，陳嶽距離殘骸星球約26萬公里。

這是兩者在這浩瀚太空之中最為接近的一次。之後，兩者便會擦肩而過。

熒惑號飛船繼續前往水星，殘骸星球繼續奔向太陽。

在這最為接近的距離上看著它，陳嶽心中滿是複雜的思緒。

此刻，透過望遠鏡，陳嶽能清晰看到這顆殘骸星球仍舊是暗紅色的。

那意味著極高的溫度。很顯然，此刻的它還未完全冷卻下去。

解體爆炸之時的高溫，原地球核心處的高溫，都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冷卻。

陳嶽看到，這顆星球地表滿是縱橫的岩漿，地面是黑灰色的，高山，峽谷，裂縫遍佈，如同地獄。

地面上還有大量的孔洞，孔洞之中不斷噴射出岩漿或者氣體，像是噴泉一樣。

這些從內部噴射出的氣體，其成分無外乎這幾樣：水汽、二氧化碳、一氧化碳、氮氣、氧氣之類。

這些氣體甚至於在殘骸星球周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大氣層。

要知道，這麼小的星球，一般是不會有大氣層的。因為太陽風的剝蝕作用會無情的把大氣層吹掉。唯有如同地球這樣具備磁場，能抵禦太陽風的大星球，才能將自身大氣層保留下來。

但就算如此，地球大氣層仍舊在持續不斷的損失質量。

現階段，無非是殘骸星球內部氣體太豐富，氣體噴發量大於損失量而已，才會有薄薄的一層大氣層出現。

但這種情況不可能長久。等它內部氣體噴發完了，大氣層也就消失了。

不過它應當不需要考慮那麼長時間以後的事情。要知道，它幾年後就會撞到太陽裡面了……

掠過了這顆殘骸星球，兩者漸行漸遠。它在陳嶽視野之中也越來越小，最終又變成了一顆點狀星星。

而陳嶽，距離水星也越來越近了。

距離水星越近，便意味著距離太陽也越近。於是陳嶽便明顯感覺到，熒惑號飛船遭遇的輻射越來越強，溫度也越來越高。

為了儘可能保全自身設施，提升生存率，陳嶽無奈之下，只能將大部分裝置關閉。甚至於自身所在的電腦也關閉了大部分功能。

此刻，太陽看起來足足有磨盤那麼大，明亮耀眼無比。甚至於連周邊的日珥都能清晰看到。

它們就像是圓球周邊的毛髮一樣，肆意飄蕩揮舞著，釋放著驚人的能量。

陳嶽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再看的話，望遠鏡都會被燒燬。

他只是默默的將自身“蜷縮”起來，默默的承受著高溫輻射與炙烤，默默的期待著這折磨儘快過去。

但很快，陳嶽就不得不“甦醒”過來。

因為水星已經快到了。想要藉助水星引力來為自身加速的話，自己就必須要把熒惑號飛船調整到合適的航向與航速，且自身也必須要具備合適的姿態。

這就意味著，他必須要啟動一些裝置，來測量某幾項極為關鍵的引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