姀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鶯鶯傳 第89節,鶯鶯傳,姀錫,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孟氏喃喃發問著,卻不待柳鶯鶯回話,便又見她繼續自說自話道:“我當年也是在及笄後嫁給老爺的,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孟氏喃喃說著,說話間,間雜著幾聲咳嗽聲。
話一落,見柳鶯鶯不言不語,忽而道:“你怎麼不說話……”
柳鶯鶯蠕動了下唇角,正要開口,便又見孟氏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直接打斷了柳鶯鶯的話語,繼續問道:“聽說你還會鳧水?”
孟氏的聲音溫溫柔柔,虛弱無力,像是在自說自話,又像是在跟柳鶯鶯嘮家常般,頓了頓,又笑著道:“我歷來欽佩會鳧水之人,你可知為何?因為當年我落水後,正是被老爺親自救起來的。”
說到老爺,孟氏蒼白虛弱的臉上彷彿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緋色,那雙枯黃的雙眼提到這二字之時,彷彿清亮了不少。
“那是在一個刺骨的冬日,月湖湖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我不慎滑倒落入湖中,那日的水可真涼啊,嚴寒刺骨,凍得我瑟瑟發抖,我本以為我那日定要被淹死了,被凍死了,可這個時候老爺出現了……咳咳咳……”
孟氏眼神溫柔的說著,瘦骨嶙峋的臉面上透著一絲追憶和幸福,只是說著說著便又承受不住,繼續咳嗽了起來。
春眠立馬湊上去拍她的背,又喂水擦拭,孟氏緩了緩後,看向對面柳鶯鶯再次問道:“你為何不說話?”
柳鶯鶯確定這次對方是想讓她說話了,想了想,勾了勾唇道:“夫人與五老爺真是……天作之合。”
孟氏聞言頓時滿意的笑了,只是笑著笑著,那瘦骨嶙峋的面容上竟有片刻扭曲,而後又抬眼將視線落在了柳鶯鶯身上,將她定定打量著,忽而冷不丁開口道:“你比畫像上更美,美到連我見了都挪不開眼,難怪自老爺見了你後便一直失魂落魄——”
孟氏驟然如是說著。
柳鶯鶯聞言嘴角輕輕一抿,正要說話,卻見孟氏這時用力的喘息了一下,而後提了提氣道:“你不必擔心,我不是為了譴責你而將你差喚過來的,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當年我第一次見到老爺時亦是當場迷了眼。”
“說來不怕你笑話,我當年第一次見到老爺時便覺得這輩子定會嫁給老爺,雖然我家世尋常,姿色平平,可到底得了老天眷顧,當真讓我如願嫁給老爺了。”
“老天待我不薄——”
孟氏娓娓道來著。
柔柔笑著說著。
她好似許久許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說一句話喘三喘,卻又興致大好,一直絮絮叨叨,家長裡短的。
最終,話一落,視線一抬再度落在了柳鶯鶯面上,定定看著,驟然開口道:“雖然我們今日是第一次見面,可我莫名覺得咱們是一類人。”
孟氏雙目精悍,那雙枯黃無神的雙眼在此刻竟莫名有些精明。
柳鶯鶯不由有些詫異,畢竟,上回在壽安堂露面的孟氏是一副尖酸小氣,上不得檯面的小家子氣,在沈月澶的眼中,亦是一位柔弱執拗毫無攻擊力的人,然而今日柳鶯鶯所見,卻覺並非如此。
二人對視間,只見柳鶯鶯緩緩道:“鶯兒無才無德,豈能與夫人相提並論。”
孟氏看著她驀地笑了,未語,半晌,又再度咳了咳,道:“真想與你促膝長談一番,可惜身子實在不許——”
說話間,孟氏再度猛烈咳嗽一番,用帕子一捂,竟又再度見了血,春眠立馬要焦急規勸,卻見孟氏淡淡擺手,強自拖著敗廢的身子,衝著柳鶯鶯道:“我今日便也不饒彎子了,今日將你請來是有事與你相商。”
說著,孟氏極力的從輪椅上撐起了身子來,衝著柳鶯鶯直接開門見山道:“如你所見,我時日不多了,今日將你請來,我其實是想將老爺和鈺兒交給你。”
孟氏神色平平的扔出了一顆炸雷,炸得一旁的貼身婢女春眠神色一怔,滿面震驚,卻見柳鶯鶯神色平常,孟氏不由有些意外道:“你不意外?”
柳鶯鶯想了想,緩緩接話道:“意外,也不意外。”
“怎麼講?”
孟氏喉嚨有些癢,悶聲咳了兩聲問道。
柳鶯鶯便道:“夫人既說我與夫人是同一類人,當知我所想。”
柳鶯鶯將原話拋還給了孟氏。
孟氏盯著柳鶯鶯慢慢眯起了眼,片刻後,淡淡道:“那你的意思是——”
柳鶯鶯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在踏入這座院子之前,柳鶯鶯原以為孟氏今日喚她來是要刁難她的,可在看到孟氏以後,柳鶯鶯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一個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哪有那等閒功夫去刁難一個未曾謀面之人。
不過,聽到孟氏這番話後,柳鶯鶯到底還是驚訝了一下。
想了想,只見柳鶯鶯亦是直接問道:“我想知道為何選我——”
選一個素未謀面之人。
只見孟氏緩緩垂目,有些無奈道:“並非我選了你,而是鈺兒選了你,也是老爺選了你——”
說到這裡,只見孟氏嘆了口氣,看向柳鶯鶯道:“鈺兒為何選你,我想你該心知肚明,至於老爺——”
孟氏視線一掃,忽而落到了一旁的屏風處,淡淡看著,道:“老爺風流好色,後院鶯鶯燕燕從不見消停,鈺兒到底太小,他日我走後唯恐無人護得住他,若是他日老爺再娶,後來的那一位既管束不住老爺,又看不慣鈺兒,到時候鈺兒該怎麼辦,所以,我只能選一個能牢牢抓得住老爺,又能善待鈺兒之人,你,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你若入了五房,後院那些鶯鶯燕燕便再也蹦躂不起來了,如此,我便也能安心了。”
孟氏倒也並不饒彎子,竟有問必答。
柳鶯鶯道:“夫人如何能保證我會善待十七公子?”想起了那日在老夫人院裡,聽到孟氏孃家人來鬧,不由道:“夫人從孃家挑個合適的人過來照顧十七公子豈不更妥麼?”
孟氏卻笑了笑,道:“我也想,可那些俗物,哪能入得了老爺的眼!”
孟氏眼裡滿是不屑一顧。
說完,又笑著看著柳鶯鶯道:“你若願意,我會在臨死之前,將這後院清理得一乾二淨,保你日後進門一帆風順,一生順利無憂。”
孟氏真心說著。
卻見柳鶯鶯想了想,直接迎上了孟氏的目光道:“夫人這般竭力為我謀劃,我可需要拿什麼來換?”
柳鶯鶯直定定地看著孟氏。
卻見孟氏瞬間露出了一抹讚許神色,不多時,朝著春眠看了一眼,春眠立馬從裡間端出一碗湯藥,孟氏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湯藥,柔柔笑道:“你只需將這碗絕子湯喝下,往後你便是這座知春院的女主人了。”
此話一出,屋內驟然一靜。
這時,裡間驟然傳來一陣砰地聲響,而後,桌面上的茶碗滾落在地,瞬間應聲而碎。
像是有人將桌上的茶碗拂到了地上。
柳鶯鶯下意識地抬眼朝著屏風後看去,裡頭有人?
卻見裡頭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內情。
這時,便又見孟氏繼續道:“別這樣看著我,想要攀附高門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例如我,付出了健康和生命,你不過是絕子而已,便能攀上這絕頂的富貴,享一世清福,還可讓你整個柳家跟著雞犬升天,這筆買賣怎麼算怎麼划算,不是麼?”
“唯有飲下此湯,我方才安心將鈺兒交給你。”
孟氏倒是一片赤誠。
卻見柳鶯鶯驀地笑了笑,道:“夫人怎知,我非得走到這一步?”
“因為你現在走的路,皆是我當年走過的路,若非為了攀附高門,你怎會千里迢迢投奔沈家?既來了沈家,當知這高門並非那麼好攀的,六哥兒那兒撞的釘子便是最好的例子,再往上你夠不著,往下你又瞧不上,而老爺這裡,已是整個沈家中你最好的選擇了。”
“可惜,老爺這條路,我走得並不順,不過若是換作是你,怎知不能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呢?”
第103章
“夫人這話看似說得極為在理,可細想之下其實不盡然也,五老爺這條路我走不走暫且另說,便是當真要走,好似也並不用急於一時,畢竟,未來——我們還來日方長,不是麼?我應當還沒有急迫到要趕在這檔口緊急服下一碗絕子湯的地步罷,我如今不過十五,還遠沒有到達恨嫁的地步,高門雖難攀,可夫人該知道大俞可不是隻有沈家一座高門,沈家的大門裡也不止只有一位五老爺,退一萬步來說,即便高門攀不上,還有中門低門,這個世界永無絕路,為何我偏偏要踏上一條絕戶之路?我可沒有那般大度,犧牲小我造福全家,我的人生信條可是犧牲眾生成就小我,是也,夫人方才的那番說辭對我而言實則並沒有多少說服力。”
“再者,夫人說我現今走的路皆是夫人當年走過的路,這句話不假,可是夫人若說我走的路與夫人一樣便會得到同樣的結局的話,這話恕鶯兒無法苟同了,要知道路雖是同一條,可走的人不同不代表終點也會一樣,就像同樣在月湖,夫人落水是等死的那個,而我卻是救人的那個,我與夫人能一樣麼?”
“何況,依鶯兒在沈家待了這兩月的瞭解,沈五爺的親事老夫人有權利決斷,沈五爺自有權利做主,唯獨夫人……做主的能力相對微弱,今日這碗絕子湯,若鶯兒五歲時,沒準真能被夫人哄著喝下去,可不巧,今兒個鶯兒十五了,夫人可甭想唬了我去,今日之事,鶯兒便權當作夫人與鶯兒開了個玩笑罷了,不會往心裡去的。”
“夫人身子虛弱,與其在這兒逗弄小輩,倒不如安心養病,沒準病好了,便沒得這許多煩擾了。”
“大姑娘還在外頭候著,鶯兒便不在此打擾夫人養病了,祝夫人安心養病,早日康復。”
對面孟氏以過來人姿態的輕視和打壓,柳鶯鶯全程微微笑著,臉上沒有一絲惱怒激動,哪怕在孟氏端起絕子湯的那一刻,臉上亦是沒有絲毫起伏。
她平靜得像個寬容的長者,微微笑著面對著孟氏這個病人。
話一落,緩緩起身告辭,臉上始終帶著微笑。
臨走之前,柳鶯鶯視線朝著屏風方向一掃而過。
柳鶯鶯一走,孟氏面色深沉。
儘管孟氏一直剋制著,端著一副溫柔賢淑的長輩姿態,卻依然忍不住於微笑中揮出了一拳,卻未料,那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似的,落了空,竟滿滿的無力感。
這一刻,她終究不得不承認,自己快要不行了,竟被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輕飄飄的反擊到毫無還手之力。
這麼些年來,老爺後院不缺些個手段高明的,可哪一個是她的對手,她隨手點撥兩下,整個後院便鬧作一團,嫁給老爺十年,整個五房也不過只從她肚子裡爬出來一個鈺兒罷了。
不想,今兒個卻遇到了對手。
可惜,她已無力再上戰場與之較量一場了。
身體最後一絲力氣被抽乾殆盡,這時,一道暗影驟然從屏風後一閃而來,帶起了一陣疾風——
“我已全部按照老爺的吩咐與柳姑娘說了。”
孟氏看到板著臉的沈戎,強撐著最後一抹力氣,微微笑著說著,一臉柔弱模樣。
卻見沈戎眯著眼一臉厭惡的盯著這抹柔弱之姿冷冷呵斥道:“毒婦!”
“我要你從中周旋說和,你卻敢壞爺的好事!”
沈戎面無表情地盯著孟氏,眼中已再無任何溫情可言。
那日被老太太說服,念及到底夫妻一場,趕在臨死之前,沈戎到底還是踏入了這座藥罐子院子。
孟氏瘦骨嶙峋,已入膏肓,時日不多了,那個柳丫頭,還是她主動提及的,說要在自己臨死之前,將後事安頓了。
他以為她真心悔過。
雖老太太曾許諾了他事後如他的願,可孟氏走後不好立馬再娶,而那個柳丫頭在沈家過於招眼了,來了沈家不過才幾日功夫,便將那個四房小六迷得不著四六,更甭提其他一些垂涎欲滴的,孟氏一提,他便立馬心猿意馬了起來。
若在孟氏臨走之前將事情定了,既名正言順,又十拿九穩。
他以為她會為鈺兒顧全大局。
卻不想——
沈戎一貫懶洋洋的眼裡閃過一抹陰冷,再也不屑多看孟氏一眼,道:“今兒個爺將話撂這兒了,便是你再如何從中作梗,那柳丫頭我都娶定了,你最好祈禱她不會因此遷怒記恨你那個寶貝兒子,你死不過兩眼一翻,可你兒子的日子還長著了。”
沈戎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直接甩手而去。
孟氏聞言,臉色驟然一片慘白,立馬掙扎著欲起,衝著沈戎背影喚道:“老爺——”
整個人險些從輪椅上翻倒了,卻見沈戎腳步未停,就跟沒有瞧見似的,毫不留情徑直跨出了屋門。
沈戎一走,孟氏猛地劇烈咳嗽了起來,春眠忙撫著孟氏的背道:“夫人,您……您這又是何苦呢?”
卻見孟氏一瞬間收起了臉上的柔弱慘白,只扭曲的微微笑了起來,道:“恨,比愛長久,便是死了,老爺,我也一定要讓你記得我,永遠記得我!哪怕是恨我!”
孟氏笑著將那碗湯藥一口一口灌入嘴裡,一邊喝著,一邊笑得扭曲張狂。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