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做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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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小半天，楚向忽然發現，路上的人都在往某個地方聚集，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當下也跟著人群前往。

走了一會，來到一個小山包腳下的寺廟前，廟前寬闊的空地上擠滿了人，裡面有兩個強大的氣息，楚向找個高處的地方往裡面看去，沒想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廟前兩個和尚相對盤腿而坐，對著廟門的正是笑面佛無僧，對面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僧，滿臉的皺紋。

兩人正在論道，無僧說的是漢語，老僧說的也是漢語，看樣子兩人已經辯論一會了。

“佛曰普度眾生，吾非眾生？”無僧道。

“眾生皆苦，施主不苦。”

“何為苦？”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盛。”

“吾生此世，不會老病死？”

“會。”

“那又何言不苦？”

“苦自心生，心中無苦，自然不苦。”

“吾心在吾身，汝何知苦不苦？”

“相由心生，施主歡愉之相，何苦之有。”

“相乃皮囊，父母所賜，天生天長，與吾心何干，喜怒哀樂自生自化，豈可照吾之心。”

“施主試言何苦？”

聽到這裡，楚向大概有些明白形勢了，無僧問道，老僧知道無僧是兇頑之人，不願招惹，故意推脫，無僧卻步步緊逼，老僧無奈只能勉強接招。這一招接的著實精妙，讓一名丹勁高手在眾人面前直言所苦，這對無僧這種人來說肯定十分不願，若是無僧不直說，老僧自然又能繼續和他拐彎抹角。

沉默片刻，無僧道：“佛法所修，去七情六慾，行至善，普度眾生，和尚為何修堂皇居處，著華貴衣裝，與商賈爭於市，以佛法蔽信眾，行醜陋之行，修佛法不為渡人，反而利用為手段，達自己慾望？”

無僧一番話完，老僧睜開白眉覆蓋的雙眼緩緩睜開，看著眼前之人雙手合十道：“佛法普度眾生，然眾生痴妄，六根不淨，雖知佛法而不能行，此非佛法之謬，乃人之錯。眾生皆有執著，放不下，撇不開，雖入佛門，有僧侶之名，然修行之路遙遠而艱深，非人人可及，若所施所行皆合佛法，便都已成佛，豈尚且為僧耶。諸多謬行，皆成佛之路，謬者不明，明者不謬，何故施主明而且謬。佛修自身，不著外物，他人之謬與吾何干，謬者入歧途，明者當導之，豈可反謬。”

老僧一番話精妙之極，楚向大概明白無僧從少林武僧變成現在這樣子的原因了，有點忍不住想給老僧鼓掌。老僧從無僧的話中推斷出無僧乖戾的原因，層層剖析無僧的問題，並指出正確的做法，一番話嚴謹有理，深合佛法，沒有一定的佛法修為，難以說出這樣的話。

無僧沉默，許久，方道：“佛道終非吾道，汝是潛心修佛之人，吾不殺汝。”說完起身離開。

看著無僧遠去的身影，老僧鬆了口氣，返回寺中。

楚向看著老僧的身影消失在廟裡，有些猶豫，這個老僧佛法修為不差，武功修為也不差，個人雖然不會對其他人造成威脅，但其所擁有的能力足以成就無數高手。

殺還是不殺，這是個問題。

楚向猶豫了一會，轉身走了。這樣的人，殺了也許會造成更多兩國的衝突，就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

隨著人流散去，過了十幾分鍾，一名離開的中年男子逐漸被楚向的目光鎖定。

落單的中年男子感覺到身後的異常，回頭站定，雙目盯著楚向，手按刀柄。

楚向走近，道：“你有三招的機會。”

中年男子神色變得冷肅，他聽明白了楚向的話，剛才無僧和老僧論道之時，楚向一直在觀察人群，這名男子一直在小聲翻譯兩人的對話給旁邊的人聽。

中年男子沒有說話，果斷拔刀，扔掉刀鞘，雙手握刀，逼近楚向。刀光一閃，很快的一刀，隨即消失，中年男子驚恐的看著被楚向兩根手指夾住的刀鋒，手開始顫抖。

“那是你家吧？”楚向看向前面的一棟房子道，這條路往前就只有一棟房子，接著又道：“裡面有一個女人，應該是你的老婆或者女兒，如果你不想死，也不想她死，最好聽話。”

中年男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艱難的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楚向問道，鬆開太刀。

中年男子慢慢收回太刀，有些忐忑的道：“川島泓井。”

“不請我去你家裡坐坐嗎？”楚向道，好像見到多年的老友一樣。

川島泓井緊張的嚥了嚥唾沫，小心翼翼的看著楚向道：“請。”

川島泓井很緊張，走路的時候腿一直在發抖，楚向攏著手悠閒的跟著。

“你很害怕？”楚向問道。

川島泓井不敢回答，更緊張了。

“我有那麼可怕嗎？”楚向笑著問。

川島泓井有些牙齒打顫，道：“你和那個和尚是不是一起的？”

楚向有些驚訝的看著川島泓井，道：“你很聰明。”

“你們都是中國人？”川島泓井問道。

“這句話問得就不是那麼聰明瞭。”楚向微笑道。

川島泓井頓時噤若寒蟬。

楚向猜得沒錯，回到門口的時候，裡面一個年輕女子藏在門後叫了聲爸。女子說的是日語，楚向看過一些日本動漫，能聽得明白這個字。

“你女兒很漂亮。”楚向笑著道。

川島泓井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顫抖著轉身，祈求的看著楚向，屈膝想要跪下。

楚向笑了下，伸手扶住川島泓井，道：“哪有主人給客人行這麼大禮的道理。”

“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川島泓井顫抖著道。

“放心，這麼可愛的女孩誰忍心傷害呢。”楚向道。

看著門口爸爸的舉動，裡面的女子大概是明白了情況，臉色也變得蒼白。

“小妹妹你好。”走進客廳，楚向摸了摸女子的頭道。

川島泓井的女兒看來聽不懂漢語，驚恐的看著楚向縮了縮頭。

川島泓井很緊張，兩父女嘰裡呱啦的說了一番楚向聽不懂的日語，女子的神情中的驚恐少了些。

楚向在茶几旁盤腿坐下，招呼道：“來，過來坐。”彷彿他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一樣。

川島泓井祈求的看著楚向，應該是不想讓他女兒在場。

楚向笑了下，微微點頭。

川島泓井鬆了口氣，和他女兒說了兩句，女子上樓去了。

等川島泓井坐下，楚向道：“你在這裡多久了？”

“兩年多了。”川島泓井戰戰兢兢的答道。

“東京的情況你知不知道？”楚向繼續問。

川島泓井點點頭。

“像那個和尚一樣的高手全國有多少？”

川島泓井想了下，道：“二十幾個吧。”

“你都知道他們平時在哪裡嗎？”楚向問道。

“不好說，有些一般會呆在一個地方，有些到處遊歷，說不準。”

“出名的年輕高手呢？”

“有很多，我也不是很清楚。”

“把你知道的都給我寫出來。”楚向道。

川島泓井點點頭，拿來紙筆，開始書寫。川島泓井剛寫了一會，忽然他女兒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聲色俱厲，不知道說了什麼。

川島泓井大驚，回頭看去，他的女兒拿著手槍，槍口指著楚向，神情十分鎮定。

“她在說什麼？”楚向笑了下，問川島泓井。

見楚向神情自若，一點都不緊張，川島泓井頓時冷汗淋漓，他知道對頂尖高手來說，槍根本無法威脅到他們，除非是密集的彈雨傾瀉，對著女兒喊了幾句，也不知道是說什麼。

女子神情堅決，激動的和川島泓井說著什麼。

“你有一個好女兒。”楚向嘆了口氣道。

川島泓井又害怕得顫抖起來，臉上汗如雨下，也顧不上擦，祈求的對楚向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孩子計較。”

楚向笑了下，道：“你讓她開槍。”

楚向這麼一說，川島泓井頓時面如死灰，撲通跪下，磕頭如搗蒜，喊道：“求求你，求求你。”

自己有這麼可怕嗎，貌似從頭到尾都是和顏悅色啊，奇怪的看著川島泓井，楚向有些不解，想了下才恍然大悟，參照看過的日本動漫，自己的行為舉止在川島泓井看來，妥妥的就是變態殺人狂的樣子。

川島泓井不停的磕頭，女子不斷大聲喊叫，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麼。

父女情深，倒是難得，只是不知會不會像國內網上傳說的一樣，父女會一起那個。楚向嘆了口氣，女子驚駭的發現，楚向消失了，隨後手一輕，槍不見了，一團鐵疙瘩鑲在樓梯扶手上。

回到茶几邊坐下，楚向對女子招手，讓她過來坐，女子驚駭的看著楚向，雙腿戰戰，幾乎站不穩要摔下來。

川島泓井見楚向並沒有傷害他的女兒，連忙起身去扶住自己女兒。

“一起過來坐。”楚向道。

沒辦法，川島泓井只能拉著女兒坐在旁邊，兩父女緊張的看著楚向，心中惴惴，不知道楚向要幹嘛。

楚向拿了川島泓井的手機，讓川島泓井將系統換成中文版本，並安裝預設翻譯軟體，一邊問川島泓井各種情況，一邊用手機檢視日本的各種資訊。

見楚向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川島泓井的女兒稍微松下一顆心，泡起茶來，楚向一邊喝茶一邊問川島泓井各種問題，問了大半天，才結束詢問。

看了一遍川島泓井寫下的資料，楚向問道：“我是誰？”

川島泓井一愣，隨即明白楚向的用意，搖頭道：“不知道。”

“今天誰和你喝茶了？”楚向繼續問。

“我女兒。”川島泓井道。

“今天你女兒有見到什麼人嗎？”

“沒有。”川島泓井使勁的搖頭。

“很好，你足夠聰明，我希望你一直這麼聰明。”楚向道。

川島泓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