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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瓊最終還是說服了彭澤,因為彭澤一樣不願意看到那種血流成河的場景。

狀元公李旻,自號無涯、人稱無涯先生的李志,這些在當地文壇略有名氣的人他都召到衙門裡親自接見。

當然,少不了《墓碑記》的作者,一個叫黃思過的儒生。

浙江文盛,各類書院開了不少,平日裡講學、文會數不勝數。

這幫人啊,譜大著呢,也就是彭澤平日裡素有清名,要是換了名聲不好的王瓊,說不準還都不願意來。

王瓊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也不出面。

“狀元公、李先生、黃先生……”彭澤拱手一一見過,“今日請諸位來,乃是為了這幾日杭州城的風雨,即便是弘治十七年浙江貪腐窩桉爆發,杭州也沒有出現萬人士子相聚喧譁的場景,這次鬧成這樣,我只怕結果對各位會有不利。”

“濟物先生。”李旻先來,他到底還是有過官身的人,又是狀元公,人人以他為首,他也不能躲著不說話,“群情激憤和朝廷在不在浙江查辦貪腐桉無關。貪腐之人,人神共憤,朝廷滅之,我等只會拍手稱快,怎麼聽濟物先生的話,像是我等不樂意見到似的。”

彭澤一凜,邏輯上,他說的話確實不通,這是經常在官府裡混,叫王瓊那幫人帶錯了路了。

李旻又說:“陛下是一代明君,便是當太子時也人人稱頌。只不過朝中有奸佞之輩,先是利誘陛下行走私之實,與民爭利,如梅可甲者;如今又利誘陛下開海,如楊介夫者。開海可是祖制,海禁一開,倭寇來犯,到時又當如何?浙江的百姓由誰來管?”

彭澤抬手,“與民爭利不要說了。當今聖上用度節省,所籌集的銀兩大多用於國事。”

“那麼……下面的人呢?”李志扇子一收,“弘治十七年貪腐窩桉,其由頭是宮裡的太監被殿下抓到貪墨銀兩。雖說此人已經身死,可宮裡貪腐的又何止其一人?陛下開了海,所得銀兩其中大半怕是要進各級官員的口袋,到最後,肥了他們,窮的是我浙江的百姓。如此算來,又有何益處?”

“所以,諸位是覺得開海不利?”

這話無人敢接,私下裡當然可以隨便怎麼說。

但關係再好,彭澤畢竟是朝廷的官員。

總也沒有當著他面妄議國政的道理,而且真要說出來,反而是置彭澤於不義之地,你說他是向上稟告,還是要包庇呢?

“濟物先生,海禁是祖制。”

這話是沒有錯的。

彭澤站了起來,思索了一番後說:“你們心憂江山社稷,這是好的,但遠離朝堂,有許多事並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其一,朝廷要開海,起根源在於朝廷要復套。復套的軍需銀兩,就是要從開海之中出。而復套則是為了解決邊患,解決了邊患,我大明北方便不需要承受巨大的軍事壓力,甚至不必陳兵百萬。這是陛下親自擬定的國策,陛下是天縱之君主,沒有任何人能夠利誘、或是改變陛下的想法。”

“其二。”彭澤比出個‘二’的手勢,“本官知道你們各自有各自的見解,像是這樣的國策牽涉甚廣……尤其涉及祖制是否需要變更,這原也是很難於一兩句話之間便說的清楚的事。但陛下的聖旨已下,本官希望各位明白,朝廷提前設了浙閩總督,撤換了浙江都司和福建都司的都指揮使,幾個重要衛所指揮使也換了浙江的人,任浙閩總督還是帝師,這什麼意思?就是你們所要的,沒有一個官員可以答應你們,就是答應了你們也無用。”

“首先你們的意見出不了浙江,因為中丞不會不顧總督的意見,總督也不會不顧陛下的意志。說到底,你們高聲闊論、大談忠奸,所反對的不是什麼楊廷和、顧左這些人,你們反對的是皇上。所以為了你們好、也為了浙江好,本官勸你們都回家去。若是有什麼意見,可以上疏,陛下也沒有嚴懲那些言辭激烈的御史不是?但不要聚眾扇動人心。切記,切記。”

彭澤的話說完,李旻、李志等一眾儒士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濟物先生的意思,就是要我們這些人苟且偷生?”黃思過最先反問,“我等都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大明天下,如果這樣陛下還是要屠戮,那我黃思過只得康慨赴死。可要我因為怕死而放棄心中之道,卻是萬萬不能。”

彭澤嘆氣,他其實是預料到會這樣。

同類人瞭解同類人。

真有一天拿刀威脅他彭澤,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對於黃思過這些人來說,名聲重於性命。

不要說他們不太相信朝廷會這樣動用屠刀。

就是眼前即將發生了,他們也不好回去勸那些萬千計程車子,說什麼?

難道說這樣太危險?我們大家還是回家吧!

那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而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說不出那樣的話。當初義憤填膺、氣吞山河的話是你說的,現如今苟且求生的話也是你說的。

基本上他們即便真的去勸了,不僅他們名聲不保,就是事情也不會有改觀。萬千士子再把他們打成不恥之人就好了。

總之一句話,浙江的事到了現在這種局面之下,其實關於開海是有利於國家還是有害於國家已經失去了意義。激烈的推行與堅決地反對使得理性喪失了生存的空間,相互之間再也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於是這段時間和這片空間裡其實已經失聲。看起來喧鬧滿城,可誰也聽不到誰在說什麼,聽到了也不在意。

彭澤也無話可說,他只能站起來拱手行禮,

“各位,珍重吧。”

話到此處,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李旻、李志再加黃思過等人也不再講了,如果今天來按察使衙門是為了這個事情的話,那其實一開始就本不必來。

等到這幫人走了。

按察使衙門裡的官員也分別來向彭澤求情,

大約六七人,跪在地上神情焦急,“……彭使,要不要給陛下去一封急奏?據回報,錦衣衛不日就要進城。那個毛語文就是個劊子手,在江西當著眾人的面砍落一顆人頭,如果在這種情況下真的讓他來到杭州城,那杭州就會變成人間煉獄啊!”

其實他們不用求彭澤,彭澤自己也在想辦法,自己也焦急,“你們幾人,總歸是先把自己的家裡人管好,可不要官府的人還要上街去拆官府的臺!我現在就去找中丞,希望他能遲滯一些錦衣衛的行動。”

“好!”

對於王瓊來說,彭澤也不必來。

巡撫衙門、布政使衙門裡的那些屬官,什麼副使、參政,以及各地知府的推官、通判等人要麼是當面向他求情,要麼是寫東西過來求情。

說到底一句話,不能讓毛語文斷了浙江的讀書種子。

但王瓊一概不理,他可不是彭濟物那種榆木腦袋,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江西巡撫都被抓了,他這個浙江巡撫去湊什麼熱鬧?

真要那樣做,還不如自己找根繩子把自己給綁了呢。

所以他已經打定了注意,巡撫衙門和布政使衙門,不說一句話、不出一個人,就是旁觀。誰上去頂,誰自己負責。

彭澤和他費了半天口舌,得到的也還是這個結果。

最後彭澤甩袖欲走,

王瓊對著他的背影提醒一句,“彭澤兄,你我同朝為官,即便是出於同僚之誼,我也還是要說一句。你最好也和我一樣,這幾日坐在這裡,不聽不看不說,事情過後,安然無恙。否則,便是浙江按察使,那在朝廷的眼中也不是個多大的官。飛蛾撲火,何必呢?”

彭澤握著拳頭,轉身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你說我是小人。那我問你一句話。”王瓊笑了笑,食指和中指併攏,那手勢像是作畫一樣,“這個……你知道,蘇州府、松江府的田價連山東、河南那些地方田價的一半都不到嗎?”

彭澤臉露茫然。

“你不知道。”王瓊笑呵呵的,“按理說,江南魚米之鄉,畝產近兩石,熟田更是可以畝產三石。何以地價卻如此便宜?便是因為蘇、松、常、嘉這幾個府的賦稅極重。往往高出其他地方兩倍不止。”

這是朱元章定下來的。

“這和今日之事有何關聯?”

“你看。你不要著急。聽我說完。”王瓊繼續給他講吓去,“對於小民來說,得什麼地就種什麼地,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對於手頭銀兩寬裕的人來說,他就可以以更低的價格購入蘇、松兩府的田地。而按照朝廷的政策……”

“……士紳是可以優免的呀。”

彭澤心頭略震。

“開海是祖制,士紳優免也是祖制。你說哪一個動起來容易?”

說白了,朝廷的政策導致這裡好的土地便宜,而按照士紳優免,這些土地又不納糧。

所以南直隸和浙江這塊江南之地,富呀。滿地都是有好田,又不用納稅的人。

“可朝廷,也不會刻意為了這一點來……”

王瓊搖頭,這傢伙還是不懂,“朝廷是不會刻意來做。但是浙江自己給了機會,你說朝廷會怎麼做?”

……

十一月初六日,錦衣衛指揮使毛語文轉進杭州城。

浙江官府裡,只有鎮守太監谷大用去接了他。

谷大用這些天躲了很久,見到毛語文就是見到了親人,上前就很親密,“我的副使大人,你可算是來了!”

毛語文扔下韁繩進府,先施了一禮,“叫公公好等。有些事情,路上我便已經聽說了。”

谷大用本來也有些好奇,“據說鄱陽詹氏供出了浙江的好些個宗族,咱家還以為你先去那裡抓人了呢。怎麼這麼快便來到了杭州城?”

毛語文笑了笑,“如果杭州不出事,本來的確是那樣計劃。可杭州鬧得人心惶惶的,我就是再不識字,也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至於那些人,不著急的,即便跑得了人,也跑不了地。”

確實如此,如果不收拾好這幫人,便是抓了那幾個宗族,這裡還是會嘰嘰喳喳的吵鬧,所以毛語文考慮一番,便直奔杭州而來了。

“公公,這個《墓碑記》是誰所寫?”

谷大用知道,“黃思過。他祖籍浙江寧波,少時聰慧過人,據說在六、七歲時就能背誦《大學》天順八年甲申科進士及第,出仕途為官之後,因看不慣上司,所以屢屢抗上,成化年間辭官歸鄉,這些年常常聚徒講學,頗有影響力。”

“能殺麼?”說了這麼多,毛語文就關心這一點。

谷大用有些說不出話來,這問題倒是直指核心,“殺……錦衣衛和東廠什麼人殺不了?不過咱家覺得若是想穩妥一些就捉起來,帶到京師,叫陛下決斷。陛下對這些人有火氣,光是給一顆頭顱,其實也解不了氣。”

主要是這些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莫名其妙殺了……好像也不太對。

“不能殺的話,能打吧?”毛語文一邊喝著茶,一邊笑著說:“像是這些人,嘴巴里總是不乾淨的,說急了我,很難不把他打一頓。”

谷大用略作沉吟,“打一打應當沒什麼關係。”

“那我心裡就有數了。公公這幾日不要出門。”毛語文茶也喝完了,最想抓的人也問到了,那就不在這裡停留了,他把彎刀插在腰間,站起身就欲走。

說起來不是很湊巧,過了午後,天色有些變化,本身就有些冷,老天爺又下起了淅瀝小雨。

江南的風景在雨中更顯寧靜,街角玩鬧的孩童被母親追趕著拉回屋裡,一扇接一扇的木門被暴力關上。就是凍壞了的狗,都在叼了一塊黑掉的饅頭後落荒而逃。

錦衣衛來了。

噠噠噠的馬蹄聲漸漸佔據了街道,幾百人濺起得水花一片一片。

“錦衣衛!”

“別看了!”

二樓傳來一個女聲和男童聲,隨後‘啪’的一聲,窗戶也被關了起來。

毛語文在辦事的時候,鮮少有像今天這樣人不多、還安靜的。這一靜,人就容易面對自己的內心。

會問一些矯情、但人人都會問的問題。

比如說,走到今天,他後悔嗎?

這樣的下雨天,也讓他想起小時候。

小時候,他的孃親帶著他躲風避雨。當時一旦碰上官軍,他的孃親也是忙不迭的把他拉走,便是看都不讓看,彷彿會丟掉性命似的。

偶爾不在殺人的時候,他也會想,如果他的孃親還在就好了,至少他今天有能力讓她可以不再受風吹雨打。

啪!

下雨的街道,右手邊的樓上,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扔了一個雞蛋下來,雞蛋砸中了毛語文的馬,蛋黃在雨水的洗刷下迅速消失不見。

“大奸臣!

”那人指著他們罵。

等到一幫人抬頭去看,才發現,一共有四五人,都是穿著長衫、義憤填膺的模樣。

‘希律律’,馬匹抬起前蹄,這畜生好像都怒了。

“阻撓錦衣衛者,死。”

毛語文沒有絲毫感情一般說出那個字。

身邊的錦衣衛得令,馬上下馬去踹門。

上面的人倒急了,“奸臣!你以為我們是怕死之人嗎?”

毛語文沒聽到這些人在說什麼,他在擦臉上的雨水,他想到了,即便母親已經不在,但是在京師還有個叫徐雪雲的女子在等他。

他必須要回去,勝利的回去。

扔雞蛋的,看著裝服飾,應該是個舉人,他能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本身也該是個不怕死的人,否則腦子壞了要這樣。

所以人押到下面的時候,還是在狂吠,

動手的錦衣衛看毛語文好像在怔怔出神,但按規矩,只要沒有其他命令,他們不可以擅自停下。所以幾人相互看了一眼,確認他們的頭兒確實沒有要說話,於是心一狠,

“等下。”

最後關口,毛語文出聲,他俯視下去,是五張其實還稚嫩的面容,

“為何停下?動手啊?!”此人有些小鬍子,很好認,就是一直說話的那個。

“好。成全你。”毛語文示意按住他的那名錦衣衛。

於是鋼刀旋過脖頸,雨水之中開始混上血水,流向街道兩邊。

“奸臣!”剩餘的四人看到真的動手殺人,心裡大受震撼,“我們都是有功名的舉人,你當街擅殺,可知將來後果嗎?”

毛語文表情平澹,“誰知道,黃思過住在何處?”

“你難道還想殺黃先生?!”年輕人那表情,彷彿這輩子沒聽過這麼離譜的事情。

“告訴我,你活著。下一句話還不是住址,你也死。”

“你以為……”

毛語文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殺了。”

噗!

刀刃鋒利,此時已經沾血。

剩下都是穿著藍色長衫的三個年輕人,連續兩個好友死在面前,這應是他們這輩子都沒想過的事。

毛語文視線微微右偏,盯上了下一個人。

此人,大眼睛、雙眼皮,麵皮白嫩,其實倒生得漂亮呢,但就是嘴唇顫抖,臉上毫無血色,減了不少分。

“你應該會說吧?”

“黃……黃先生……”

“俞兄!”三人中間那個高聲喝止,“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都這個時候了,你難道要當那貪生怕死、負義偷生的小人嗎?”

大概是被這麼忽悠了一句,這年輕人緊緊閉眼,大喊道:“我不知道!”

毛語文沒說話,手勢擺了擺。

噗!

於是又是一具屍體。

剛剛那人瘋狂般的衝著毛語文怒吼,“奸臣!你將來必定不得好死!”

毛語文自己下馬一刀抹了他脖子,然後將沾了血的刀刃放在最後一人的肩膀上,“想好再說。這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後一句話。”

連續四個人死,這是真正的殺神。

平日裡在書齋裡手捧聖賢書的人何曾見過這般景象,他童孔放得老大,粗聲喘了幾下氣之後,竟然就這麼嚇昏了過去!

不僅如此,他屁股周圍,原本清澈的雨水中竟然滲透進了一片黃色。

毛語文咧著嘴笑,轉過頭看向自己的部下,“兄弟們,我常說不要覺得讀書人就多麼了不起。你們看呢,也就是這種貨色。”

“哈哈哈。頭兒,殺不殺他?”

毛語文其實無所謂,“你們覺得呢?”

“刀下留人!”

這道高亢之聲是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的,毛語文和眾人偏過頭去望,竟然看到一個老者撐著紙傘在雨中一步步走來。

“老夫,黃思過!”

譁。

錦衣衛分兩隊,分別於左右兩邊前進,隨後將其合圍,就連鋼刀都抽了出來。

但老人家面色不改,一步一步靠近。

步履停下之後俯視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眼神的怒火是清晰可見的,“毛副使,他們有何罪過,竟然讓你當街行兇?”

毛語文把刀收了起來,其實他殺人殺習慣了,壓根不怎麼憤怒,情緒也一直很平靜,“士可殺不可辱,這話不是你們讀書人說的嗎?他罵我奸臣,是侮辱我。我本來也想侮辱他,不過為了尊重你們讀書人的意見,就改侮辱為殺頭。”

“暗無天日,暗無天日啊!”如此不講道理的回應,令黃思過心中大寒,“你這麼做,真的是天子的旨意嗎?天子叫你浙江擅殺讀書人?!”

毛語文經驗也豐富了,“你少給我下套。你就說《墓碑記》是不是你寫得?”

“是又如何?”

“不如何,迷惑人心、扇動士子對抗朝廷國策,這就是你的罪狀。而我,執掌北鎮府司,今日要在這裡拿你下獄!”

“你以為老夫會懼?”

“我管你懼還是不懼。你懼不懼對我來說都是很無聊的事。”毛語文不在意,他重新上馬,“抓起來吧。下一個。”

“頭兒,還有這個嚇尿的呢?”

毛語文偏向右邊俯視了一下,“都嚇尿了,想必以後也不敢再反抗朝廷了,既然不反抗,那麼就留下他吧。”

這個行為其實也告訴了所有人,錦衣衛和東廠此來浙江就一件事。

遵朝廷國策者生,不遵者死。

“下一個是誰?”

“李旻。”

“錢塘李氏的李旻?”

“是。”

另外一邊,

按察使彭澤真的是坐立難安,他忍不住對著王瓊咆孝,“中丞!毛語文已經在杭州殺人了,若是再不管,杭州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錢塘李氏海貿走私,違抗聖旨。哪怕是到了京師,陛下也是這麼看待他們的。你要救,怎麼救?他有活著的理由嗎?難道和陛下說,因為他們是讀書人……?”

王瓊無力搖頭。

他不是變態,他當然也不想看到這些人就這麼死去。他更想浙江的事情能順利一點。

可何為天子意志?

當年太祖、太宗兩位皇帝殺得還狠呢,也許是時間太久,人們忘記了,原來皇帝是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

“京裡傳來訊息,武定侯叫陛下怒斥幾句,給嚇得病了。彭澤兄,你知道陛下說什麼嚇到了武定侯嗎?陛下說,若是對開海不滿,深恨楊介夫這些人,可以行當初太宗皇帝之事,又或者就回家忍著。”

太宗皇帝當年做過的事……彭澤是讀書人當然知曉。

“說到底,陛下早已下了決心,死多少人都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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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還說更新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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