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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難辦了呀。”
定法閣中,一位老者笑吟吟地看著澹臺溟,他身後正是蒂爾達的冰棺,表面還映照著四周的燭火。
“還請您看看。”
澹臺溟恭敬地低頭,那態度絕非是堂堂兵司部尉對一位階下囚該有的態度。
只因他面前的囚犯或許是定法閣中最特殊的一位,國金總司文殊同。
鬚髮花白的老人卻並未多看蒂爾達一眼,只望著面前的澹臺溟:“令尊可好?”
文殊同與澹臺復分明才剛剛見過沒幾天,澹臺溟當即便明白,對方問的不是身體可好,而是指自己失手,給了法司插手的空當之事。
若非如此,眼下也不會有那個面無表情的公孫雪站在旁邊,而這等情報,國金司自然有國金司的法子知道。
“託您的福,即便晚輩失了手,總還是不錯。”
澹臺溟收著性子回答。
文殊同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掃了一眼蒂爾達的冰棺:“這女娃怕是還沒有你大,修為之高卻已經是我們這幫老傢伙拍馬趕不上的了。”
言下之意是無能為力。
他的目光略過了冰棺,望向公孫雪身後的大木頭棺材:“這是?”
“犯人。”
公孫雪言簡意賅,澹臺溟不禁側目一下,驚訝於這藥繭居然其實會說話的。
文殊同看著公孫雪,笑著點了點頭,緩步走到蒂爾達那塊巨大的冰棺面前盤腿坐下:“老夫姑且試試。”
“多謝總司大人。”澹臺溟抱手,看了看公孫雪,悄悄用手肘碰了碰這藥繭。
“?”
公孫雪側頭看著他眨眼睛。
“呵呵,無妨無妨。”
文殊同的神態看起來像個慈愛的祖父一般,望著澹臺溟與公孫雪笑著擺了擺手,轉頭望向冰塊當中的蒂爾達,閉目長出一口氣,微微抬起那面板髮皺的右手,平放到自己身前,口中念念:
“壹壹壹貳貳貳伍伍捌捌捌玖玖玖,大對索川!”
一股烈風以文殊同為中心猛然吹起,伴著那尖響如簫聲一般的竹音,一柄柄巴掌長短的光芒小劍在文殊同的周圍亮起,形成了十三環劍陣,每環懸浮的小劍數目確乎正是他口中默唸之數。
“嗡”一聲轟鳴,整個定法閣似乎一瞬間抖動了片刻。
澹臺溟下意識地後撤半步,眼中滿是警惕。
此等老怪,果然還是唯有澹臺復才鎮得住,自己恐怕……
文殊同身側的劍陣激盪,那些小劍卻似乎並非要飛出來衝擊冰棺,而是如同漣漪一般將青色光輝聚集到文殊同懸空的掌心之上,他手掌翻正,正對著那巨大的冰塊,眼看就要轟出聲勢驚人的一掌。
剎那間,卻暴風頓歇。
文殊同掌心那極其耀目的華光煙消雲散,他疲憊地甩了甩手腕,臉上笑容絲毫不變,嘆了口氣:“唉,老夫年事已高,看樣子不服老不行咯……”
澹臺溟面色頓時陰沉了許多,他靜立片刻,才終於開口:“兵法兩司總司已經準備入宮面聖,爭取隆恩將您帶出定法閣了。”
如同早就預料到這樣的言辭一般,文殊同一下子開心地笑了起來:“當真?哎呀,江家的小姑娘能說的動你爹,屬實不容易。”
他側過頭瞟了一眼冰塊中的蒂爾達:“冰可以化,但要時間。比起這個,還是先操心兵馬吧。”
文殊同那雙雖然蒼老卻也精光逼人的眼睛望向澹臺溟,笑顏未改:“畢竟,你以後是要接手兵司的,任務很重啊小後生。”
————————
“您喝茶。”
次日,延慶樓。
澹臺溟坐在頂層的廂房中,自己常坐的那把黃竹手編椅上,接過了一壺蓋碗茶。
遞茶的是展玉懷,周圍沒有第三個人。
澹臺溟接過茶杯來,拿起碗蓋輕輕颳了刮茶麵,抬到唇前嘬了一口,發出滿意的一聲長嘆。
“因為百相虛容,所以你懷疑那天來的是其他兵司的人?”
他把茶碗放下,望向展玉懷。
展玉懷點了點頭道:“正是,對方修為甚高,那位主子想必地位不凡,於是樓裡便款待了那宮女父女一日。”
“然後呢?”
澹臺溟問。
“宮女須得回宮,也就無從多留,但已經查到是顧安琪,今年剛進迎春宮的民女,在宮裡叫小紅豆的。”
澹臺溟的臉色變差了一些。
小紅豆?
那個攔著自己不讓進寢殿的小紅豆是嗎?
一個需要掩藏身份,帶著兵司高手做護衛的人,要求照顧這宮女小紅豆?
傻子都能猜到是誰。
“莫非是哪位騎將?”
展玉懷有些小心地問,澹臺溟聽了覺得有些好笑,聳聳肩膀:“不是。”
展玉懷臉色凜然:“那居然是百騎將?能帶百騎將做護衛,泗楊果然是藏龍臥虎,實在……”
“別猜了。”
澹臺溟擺了擺手,對方識趣地閉嘴,他思索了片刻,又問展玉懷:“你說那個,那個什麼,三清門的話事,本來是進泗楊找兵司的,是吧?”
“沒錯。”
展玉懷急忙點頭:“那個少門主樓裡也留下了,等著同您稟報。”
“很好。”
澹臺溟微微頷首看了看展玉懷,眼裡閃過一絲失落:“你做這少班主的時間也不久,現在都是班子裡大夥在捧你,別去管雜七雜八的,好好唱戲,別把你哥留下來這個班子砸了。”
“您是貴人。”
展玉懷低下頭。
澹臺溟嘆了口氣,他只知道原先的班主,展玉懷他哥,是絕不會對誰說這種話的。
“讓他上來吧。”
他指的是那位被“款待”在延慶樓中等著自己從白蘭山回來的鬧事者。
展玉懷點頭應了,轉身走下閣樓,不一會兒,一身白衣的張登高便被他帶到了澹臺溟的面前。
“澹臺大人!”
張登高大呼,但剛看到澹臺溟那張年輕的臉,一下子愣住了。
這就是那位澹臺大人?
他的腦子不算太慢,馬上明白了,這不是那位總司大人,而是他的公子。
張登高心裡頓時閃過一絲失落,但轉念一想,自己和這位澹臺公子,豈不都是活在陰影之下的?
“澹臺大人!”
因此,他又這麼堅定地稱呼了一遍:“在下邊洲三清門話事,有要事上告,還請大人垂聽!”
澹臺溟有些意外,按展玉懷的說法,這張登高是個小人。
但起碼是個會拍馬屁的小人。
“說。”他言簡意賅。
“大人知道,按法司成命,約莫十天前泗蒙上下宗門開始接收異人培養,三清門也不例外,門內共收了一百二十八位內門弟子。”
張登高一邊說著,一邊發現對方沒有給自己個座的意思,只好站在原地,交替著身子的重心:“幾日前,一異人弟子染指同門女弟子,在下為肅門規,以儆效尤,便從重處罰,將其格殺!”
聽到這,澹臺溟毫不掩飾地冷笑了一下。
一介宗門話事,出手殺一個內門弟子,就因為要肅正門規?
張登高此人八成瞧上那女弟子罷了,否則,這種事情扣盡銀錢逐出師門即可。
但這不是重點,他示意張登高接著講吓去。
“然而,此孽徒被肅正格殺次日,竟又有人看見他活動的身影,那原本埋下的墳冢,也已經空了!”
“異人,會復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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