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時過境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後的遊戲（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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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鐵柱，不要在將軍面前胡言亂語。”無牙老人吞吞吐吐地，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他的孩子鐵柱一眼，渾濁的眼神又小心翼翼地向著蘇林探去。

“無妨，你說來聽聽吧，我很久沒來這個小鎮了，也很想知道……從輝兒那件事之後，小鎮又發生了什麼。”說這話時，很明顯的，在蘇林的刻意掩蓋之下，他的眸子裡多了幾分暗淡的神色。

“還是我來說吧。”老人怕孩子再說錯什麼話，惹得程老將軍不高興那就不好了，於是，他避重就輕地開始說了起來。

雖然很久沒人提過了，但那位老人卻是清楚地知道程咬金的孩子程景輝便是在子母河上游，據說撿到一個什麼奇怪的東西，從那之後便變得怪異瘋癲起來。

從那之後，子母河的上游因出過先前怪異的事情，便被周圍的衙門圈禁了，直至好多年之後，人們都快忘了那件事，也才陸續地有人敢去上游取水、洗衣。

但據說，那些常在河邊取水、洗衣之人，經過一段時間之後，身體都會慢慢地出現一定的變異，最開始只是咳嗽，後面身體會慢慢乾枯化，最後身上會長出一些類似魚鱗的片甲。更有甚者，在他的屁股後面還會長出幾條奇怪的尾巴。

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導致了下游的水嚴重汙染而且摻有大量的雜質，這種水已經明顯不適合用來冶鐵了。因為雜質摻進去之後，會嚴重影響製造工具的品質，而且往往打製十件，能夠達到原本標準的可能也就只有一兩件而已。

也正是因成品率比較低的緣故，原本十幾兩銀子就可以製作的東西，因汙水大量浪費材料的緣故，製作出來的產品售價也就整個提升了十幾倍不止。

在這種情況下，無牙老人有意關掉店鋪停頓一段時間，奈何他們這裡不止製作農具還出產軍人用的武器，小鎮雖小，慕名而來的百姓或者官員卻是不少。

更有大量的富豪士紳在他們店裡定做了大量的武器，說是什麼保護自己的家宅和田地之類的。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放在平時，小店能夠正常營收，並可以大量製造鐵具的情況之下，這自然不是問題。

可問題是，因為河水的緣故，他們不能在按期給那些下訂單的官員和豪紳提供鐵具，甚至當他提出以河水汙染後原本鍊鐵的價格不抬價再給他們製作一批時，那些人也拒絕了。

因為即便不盈利，那也比之前的價格貴了近乎十倍，只要那些人不傻，完全可以從其他地方採購鐵器。

無牙老人也是這麼想的，他也想透過跟這些人說明最近幾天特殊情況的原因，停止給他們輸送鐵具，甚至決定把定金給他們原原本本地退回去。

但他們要求老人把這幾天製作的鐵具按照原本的價格賣給他們，並且剩下的訂單按照之前的採購訂單，如不能按時交付的話，除本金外退還原物三倍的賠償金。

老人還想跟那些人攀攀往日的交情，可那些人在白花花的銀子和利益面前，哪會承認跟你有什麼交情，還放言說，要麼按原本的價格、原本的日期交付鐵具，要麼他們帶士兵和家奴來砸爛這個他苦心經營數十年的螞蟻鐵匠鋪。

無奈之下，為了保住小店，老人只好遣散之前的老夥計，賠償了這些人幾乎他們這幾十年來所賺的全部積蓄，並把之前製作的鐵具全部按照之前的價格賣給了他們。

哪怕在這種艱難的情況之下，他們都未曾想過去子母河上游取水。

但水的問題不解決，便意味著每把鐵器製作的費用都異常高昂，甚至賣價也賣到了天價，可小鎮裡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又哪有那麼多銀子和銅錢去購買鐵具呢。

即便他們之前積累的名聲再好，可持續的高價，而鐵具的品質又大為不如從前的情況之下，他們的生意也越來越慘淡，直到最後小店裡時常整天都沒有一個顧客光臨。

而蘇林他們就是今天光顧他們螞蟻鐵匠鋪的第一個顧客。

鐵柱本以為程咬金是大將軍，家裡的銀子想必是花也花不完的，所以在看到程咬金老將軍喜歡那把斧子之後，直接將斧頭的價格提升了二十多倍。

可他怎麼會知道，他遇到的這個是如假包換的假將軍，說他現在是兩袖清風都不為過，整個人身上窮得都不超過五兩銀子。

眼看小店就要瀕臨破產，哪怕父親堅決不同意，鐵柱還是在一次夜裡，躲著父親獨自推著小車攜帶著水桶往子母河的方向走去了。

他將推來的水替換掉現在打鐵的用水，並騙父親說他用特殊的方法過濾掉了水中的雜質。

無牙老人將信將疑，將現在的水用來打鐵後，發現品質雖然還是不如從前，但明顯地比之前的成品率高了不少。

蘇林聽到這裡感覺有些奇怪，按理說，河水如果汙染的話，不應該是上游被汙染後，才慢慢流到下游的嗎。

正常來說，不應該是上游的水雜質更加密集才對，怎麼反而上游更加清澈了。

他揮揮手，打斷了鐵柱的講話，問道：“這兒還有之前的水源嗎，取一份來給我看看。”

鐵柱露出十分為難的臉色，望了望自己的父親，那老人又是劇烈的咳嗽一番，佝僂著身子說道：“後面我知道這是取自……取自子母河上游的水之後，我便讓鐵柱都倒了。所以將軍，店內並沒有那些水。”

無牙老人說這一段話，又是連續咳嗽了好一段時間。

從來到這個小鎮之後，第一個是新娘的父親，第二個是鐵匠鋪夥計的父親，他們的遭遇似乎都格外的悽慘。

就是不知道真正進入唐明帝國之時，帝國之內的大多數百姓會不會也是此間遭遇。

蘇林知道，他是從一個叫做“死亡閉環”的小程式中進入這個世界的，看其他人正在進行不斷地進行闖關，並且出現在閉環世界的各個地方，還有新手、老手之分，他便知道這種闖關絕不是一次性的任務。

還有可能迴歸現實世界之後，仍舊會再次進入其中，而他現在除了眼前的森林場景之外，接觸最多的便是閉環世界內輸入的唐明帝國資訊了。

比如蘇林先前見過的南陽郡、岐黃老者出現過的沙漠邊陲、以及現在接觸到的遠離京師的小鎮。

此間種種，似乎無不在告訴他，接下來的闖關極有可能在唐明帝國之內。

雖然現在只是在這裡完成兩天的任務，但他有種直覺，接下來自己將會與這個龐大的帝國相接觸，而且捕快夫婦不也正來自唐明帝國的特殊機構嗎。

蘇林知道現在不是感觸的時候，他望向店裡的小夥計繼續說道：“你接著說後面的事吧。”

他隱隱覺得，在去救人之前，他更應該先摸清楚這條河之中蘊藏了什麼玄機。

第一次是他主動去茶館打探訊息聽到了關於子母河的傳說，而這一次卻是在買鐵斧的途中又聽到了那條河的傳聞，如此重要的資訊，說什麼蘇林也要去探查一番。

想到這裡，他發現自己竟然第一次聽到河神的傳說時，只顧得去尋找新娘，而把這麼重要的汙染源頭給忘記了。

真的是忘了嗎，或許這裡存在著某種力量，不想讓他記起而已。

只聽鐵柱接著說道：“我爹把我從上游的水取來用過幾次之後，除了鐵具得到明顯的改善之外，我爹他還患上了一種怪病。”

蘇林剛想說，那怪病不就是現在的咳嗽嗎。誰知鐵柱卻突然說道：“每到夜裡子時的時候，我爹總會向著子母河上游的方向走去，要不是我看著他，他可能早就……”

“子時？”蘇林眸中精光一閃，他對這個時間格外地注意，剛想詢問，老人卻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孩子的講話：

“鐵柱，你胡說什麼呢，這件事我……我怎麼不知道。”

無牙老人又是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有意強忍著，一會兒的功夫整個臉便被憋脹成紫紅的顏色。

“爹，你看看你的胸前，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吧。”

鐵柱說著，無牙老人忍不住困惑，轉過身去背對著蘇林，看了看自己的前胸，發現那裡不知什麼時候早已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鱗甲，周圍的面板更是宛若一條條黑色的枯枝一般，直朝著他的身體各處延伸著。

“怎麼，怎麼會這樣。”老人一下子無助地癱坐在了地上。

蘇林看到老人突然之間一下子做出這麼大的反應，他的精神力悄然而放，將無牙老人身體的異樣盡數納入了眼中。

黑色的條紋，這不是？不是同先前陸雪言他們被小蜥蜴控制的情形是一致的嗎。

當他更加仔細地檢查老人的身體時，在那裡面卻沒有發現任何小蜥蜴活動的痕跡。

然而，由於剛才老人情緒的突然失控，那積攢在無牙老人胸口的黑色物體，如脫韁的野馬一般，開始四處遊動起來。

隨之，老人的臉色也愈發的黑沉，眸子之中的渾濁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胸口處黑色一般深沉的顏色。

“桀桀，桀桀”，從無牙老人的嘴中突然吐出了幾聲無人聽懂的鳥語。

鐵柱著急地去看父親，卻被老人突然回頭咬住了脖子，也虧得老人沒有牙齒，沒有將鐵柱脖子上的動脈咬斷。

但饒是如此，鐵柱的脖子上還是被撕去了一塊肉皮，依稀可以看見他脖子處血淋淋的光景，並伴隨著一陣黑煙瞬間消失在了那個小夥計的身體各處。

看到這種情形之後，蘇林及時一腳踹開了咬在鐵柱身上的老人。

與此同時他口中莫名發出一聲低喝：“虛無之火，焚！”

頓時，那先前蘇林透過給老人摸脈留在其體內的白色火焰，霎時間隨著老人周身的血脈不斷焚燒起來。

那無牙老人失去第一個獵物後，已然失去了理智，他本想繼續撕咬那個對他極具誘惑力的孩子。

但當蘇林出現在他面前後，老人改變了主意，直接張開那死黑色的血盆大口，朝著蘇林撲去。

可隨著蘇林的話語一滯，那老人的身子立刻如墜火爐，在他的感覺中，彷彿整個人都要被氣化了一般，眼中、腦中盡是熊熊的火焰在燃燒。

“你對我爹做了什麼！”眼看自己的父親再次痛苦地倒在地上，鐵柱的雙眼頓時通紅了起來，抄起身旁的鐵具就想找蘇林拼命。

或許，他真的不該過於相信這些當官的，要不是他突然問起，父親也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