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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振江神色凝重:“哦,竟有此事。願聞其詳。”

一番對談過後,看著元翰益拿出的詳細證據,倪振江怒色滿面:“這等宵小耳感?竟敢如此算計宗室女。如此腌臢之物本官定要將他們捉拿審問,還宗室以安寧,使聖上以心安。”

要的就是他這句話,元翰益滿意的捻鬚:“倪大人忠君憂民,為民除害,下官甚是感激。如此,就有勞倪大人了。”

這就是今日來的最主要目的。他調查過後,確認裴逾明所說不虛。

錢冠有錢是真的。那些慘事也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且現在還有正在發生。

元翰益又嘆道:“不過此事宜早不宜遲,不然,恐又有宗室女要遭難了。”

先前粗粗看卷陳的時候好像是有人正在謀劃尋找新的漂亮的宗室女送到行商家。

過去的也就罷了,左不過是找原因結案而已,現在的卻是迫在眉睫,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兒了,那簡直是明晃晃的打臉。屆時呈給聖上的奏摺恐怕都要遮遮掩掩了。

倪振江趕緊拿起元翰益送過來的卷陳又仔細的看了起來。哦,看到了,還不少,甚至有兩三家都已經議定了。

這議定的男方人選果真有問題,一個是四十多歲的行商,家裡早有妻兒,此人最是風流不過,走到哪裡都娶平妻,尤愛宗室女此等有身份的女子。

還有一個現在倒是沒有老婆,但是個癆病鬼,人也快死了。娶宗室女就想著靠人家的身份出去唬人給他們守家產,也就是嫁過去隨時準備做寡婦。

再有一個就更過分了,人早已經死了,而死的原因就是騙婚宗室女,被那家兄長髮現了,對質打鬥時一不小心失足摔死了。然後家裡人爭不過那口氣,就一力要找宗室女配陰婚。所以這家給銀子格外大方,直接給了兩萬兩。

饒是倪振江早已經閱歷無數,看到此等血淋淋的慘事也是怒不可遏。拍桌大怒:“此等宵小實在無法無天,本官忝為知府定要為民除害才是。”

怒過表明態度之後,倪振江很快又恢復沉著冷靜,今日元翰益找上自己,恐怕不僅僅是要讓自己為民請命的。

這卷陳中錢冠著墨甚多,這個當是要好好斟酌一二才是。

元翰益自也是知道這個道理。

於是,換過一道茶後,元翰益開始詳細的跟倪振江敘說發現此事的前因後果。

聽完,倪振江還是忍不住驚訝:“這是裴逾明找到你說的?”

裴逾明?又是裴逾明。

先前聽說此人文章寫的不錯,過後侄子那驚豔眾人的玩器也是出自他手。此子倒甚是心思靈巧。

尤其是他竟然還能說動元翰益替他出頭?這可真真是讓人驚訝的很。

驚訝的倪振江看完元翰益遞過來的文章,看完默然半晌方才嘆息出聲:“這《諫閒宗室安置書》也是裴逾明所做?”

元翰益緩緩點頭:“當日下官看到此卷也是驚訝不已。下官恭喜倪大人治下有此人才,能出此才這皆是倪大人治世之功了得所致。”

元翰益的馬屁拍的倪振江甚是心情舒暢,神情更是親和:“元大人,此書你當是準備如何處置?”

此話題也是自己今日來找永壽知府的目的之一,元翰益當即也不藏私,直接說了:“倪大人,下官認為裴逾明此書甚是有理且方法詳盡,稍作修改說不定真能成建議之策,為朝廷所用。”

“所以,下官預備寫好條陳,將此書一併奉上請聖人過目。因著此卷出自永壽,下官認為此事應報由大人知曉,免得屆時下官的奏摺跟大人有出入。倪大人以為如何?”

倪振江沉吟,這諫書條理分明,內容合規,沒有什麼犯禁之處;又是出自宗室所書,情理合囿。

而且此文辭藻華麗,行文流暢,字跡因年紀小筆鋒不夠看起來雖有稚嫩之處,但在宗室裡,尤其是年幼的宗室子弟裡已經算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如此文章呈給聖上,即便有個什麼,想來聖上也是會寬宥一二的。

他們的奏摺附上此文,也可向聖上表明,關於閒散宗室的處置問題他們並沒有蠻幹也沒有懈怠,他們一直在認真的想辦法。

看看,能出此文,就是因他們時常走訪宗室,瞭解宗室疾苦之故。

因著他們勤勉用心,一心為著宗室為著聖上考慮,所以才有了宗室獻文之事。

倪振江拈鬚點頭:“可也。”

這個元翰益是個拎的清的,不管他是需要人分擔責任還是什麼,總歸沒有越過自己擅自行事,如此做事還是讓人舒服的。既如此,少不得可以合作一二。

這番對談稱不上賓主皆歡,但也算是頗有收穫。

元翰益走出倪府,神情輕鬆,前期的調查以及過後的奏摺什麼的他都已經跟倪振江交過底了,這現下的處置就看倪知府的了。

裴逾明現在也是神情輕鬆愉悅,得意快活的將賺到的銀子捧到父親面前:“爹,你看,這是我這次賺到的銀子。”

裴高康真是震驚了,這麼多銀子?!

裴高康這次到底沒有端住,拉過兒子著實拍了幾下:“好小子,果真是能幹。”

裴逾明將銀子交給老父親:“爹,這銀子你先收著,過後還有。”

裴高康驚歎不已:“過後還有!逾明,你可真是爭氣。為父真是太高興了。”

裴高康邊說邊又咳嗽了起來。

裴逾明趕緊給興奮降溫,邊撫父親的背邊說道:“爹,娘走了好幾天了,該是要趕緊去把孃親接回來才是。”

裴高康深以為然,妻女走後,家裡冷清不說,父子倆這幾天吃飯都是將將就就,日子難捱的很。

裴高康連連點頭:“我明日一大早就去接你娘。”

裴逾明有點遺憾:“明日宗學詩會,夫子一再交代不可輕易缺席。不然我也可以一起去的。”

裴高康搖搖頭:“無事,總歸你娘這次又不是真跟我生氣走的,不過是做由頭而已。我去接就可以了。”

裴高康要出門去接老婆回家,照例來上房跟爹孃報備。

這次劉氏格外的好說話:“該當的,老四家的跟逾綰走了這幾天了,老是呆在舅家成什麼樣子?該是要趕緊接回來的。”

“你明日去接人,態度放好些,說點好話哄哄。還有,要注意經管好逾綰,姑娘家家的,可是不能被磕著碰著了。”

劉氏如此通情達理,讓裴高康準備了一肚子的解釋之言都沒有出口。大感輕鬆之餘,卻也不意外。

哼,這是惦記自家姑娘呢。明日自己可沒打算接姑娘回家的。甭惦記了。

一夜無話,翌日起身裴家父子就各自出門各幹各事去了。

裴逾明進得學堂,這些天學堂裡的喧鬧依舊,但有些東西彷彿還是不一樣了。

裴逾明想了許久,終是回悟到自己感覺不一樣的地方是人少了。尤其是平日裡那些格外活躍的少了好幾個。

裴逾盛沒來,裴逾明知道他是忙著做生意去了,暫時逃課了。

其他幾個,裴逾明特特打聽了下,原來是退學了。聽說家裡吃緊,學又學不出什麼名堂,再加上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所以,被家裡人約束性子準備相親去了。

裴逾明......

他們閒散宗室現在不管男女,彷彿都想靠婚姻改變境遇了。

這可真是古今中外的一大人生捷徑。可惜,能成功的實在是拎不出幾個。

裴逾明忍不住心下吐槽,面上壓著性子聽夫子講詩文。

說實在的,詩詞歌賦他挺喜歡。可喜歡別人的是一回事,自己作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許是前世的教育太根深蒂固了,裴逾明接受其它挺快的,但對詩詞歌賦什麼平仄什麼韻律的,就是接受不來,學了幾年也還是一知半解的。

還有用簡單的幾個詞確立一篇詩詞的意境立意什麼的,習慣了長篇大論的裴逾明也是搞不來。

偏偏今日夫子格外認真,一副非要裴逾明寫出一首驚豔四座的名詩不可的架勢。

在硬凹了一篇狗屁不通的詩過後,裴逾明心頭鬱郁,自己這是完全沒有點開這技能。

看看人家朱太/祖,隨隨便便都能寫出“雞叫一聲撅一撅......掃盡殘星與曉月”①的名句,看看人家這氣勢,雖然其前面平平,但後面筆鋒一轉氣吞山河的君王霸氣一下都出來了。

寫詩果真要有氣勢,自己根本就沒有寫詩的氣質。溜了溜了。

裴逾明溜到宗學的小花園看芍藥去了。

夫子要是抓到自己也可以說是找靈感。

裴逾明自覺自己是好學生,逃課很是有點負罪感。看著面前這一片灼灼生豔,顏色各異的芍藥,突地有種不吟詩兩句好像對不住的感覺。

苦思冥想了半天,努力回想往日讀過的詩亂套一氣“芍藥國色又天香,輕風拂動顫巍巍,搖曳生姿惹人憐,恰似故人從西來。”②

“咳咳”旁邊傳來一聲忍俊不禁的嗔罵聲:“你這娃娃詩文還真是別具一格?教你的老師現在恐怕都想把束脩還給你爹孃了。”

裴逾明嚇了一大跳,打眼望去。

只見芍藥叢的另一頭站著一儒雅清俊的中年文人,旁邊赫然站著一臉灰敗的宗學掌院丘柏。

老師會不會把束脩還給爹孃他不清楚,但現在掌院的臉色真是難看的很。

裴逾明一臉慚色擔憂不已,完了,給夫子丟臉了,夫子不會氣暈過去吧?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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