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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出名就忘了我呢。”男人毫不在意立木瀧語氣裡的不確定,直接應承了下來,語氣故作誇張的開了句玩笑。
“沒有,沒有。”原本瀰漫在兩人間的疏離,也被笑聲輕易瓦解,記憶裡更多關於男人的回憶一一浮現。
安野安雄,大學文學社的社長。在學生時代兩人的關係可謂是相當親密。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得上是立木瀧文學之路的引路人。只是之後隨著北野的畢業,兩人之間的聯絡才慢慢斷了。
不過能夠重新看到過去的摯友,立木瀧還是感到十分欣喜的。
“我先前路過門口,聽到裡面似乎有你的聲音,於是進來瞧瞧,沒想到還真是你的聲音。”熟練的從煙盒裡掐出一根菸,安野不慌不忙地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
先前在控制室裡,安野的手就一直在口袋周圍摸索,只是顧慮到還有吉岡的存在,又將煙盒放回了原處。熟知安野煙鬼本性的立木瀧,見此情形,直接將他帶至禮堂後面的僻靜處。
煙霧從口中逃離似的奔向四下,沉溺了一會兒菸草燃盡的餘味,安野從煙盒中抖出一根,遞到立木瀧面前。
“不用了。我不抽菸的”
“呀,這我給忘了。”猛的一拍腦門,安野將煙盒收回口袋,露出不好意思地訕笑。“不抽也好,這玩意上癮了可就難戒嘍。”
“安野你畢業後去哪了?之後也不跟我們聯絡了。”立木瀧主動接上話題,沒讓尷尬在兩人間有可趁之機。
“畢業後啊…”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就著菸頭又吸了一口,看著虛無縹緲的菸圈散去,無意識地發出了“嘖”的一聲後,才醞釀好了開口的情緒。
“畢業後我就回老家了,那段時間天天想著給各個出版社投稿,希望能夠被看中,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斷地寫不斷地寫,直到最後連眼睛都被作家兩個字矇蔽了。”
像是在譏諷那個記憶中的自己,安野的臉上略過一絲不屑。
“有一天我因為連續被退稿心情不好。正巧母親門外放飯的動靜又比平時大了些,積攢的燥鬱直接在心口爆發,當我怒氣衝衝的開啟門想要讓她小聲一點。結果母親她卻是一臉溫柔的對我說‘安雄,歡迎回家。’……”
“我都想把當時的自己打一頓。”
氣憤的情緒在短暫膨脹爆開後只留下了苦澀,畢竟那已是不可改變的過去。
“安野…”
立木瀧立在一旁,沒能說出什麼勸慰的話。
“…那天之後我就從房裡出來了。現在我在一家出版社上班,雖然不是以作家的身份,但也還算是在文學界工作。”
“不說這個了,差點忘了恭喜你了立木,摘下了新月賞。”
在這個氛圍下,立木瀧也不知該作何應答,只能沉默的點了點頭。
“說起來,我之前還碰上小田徹了,我們文學社那一屆好像只剩立木你還在堅持寫作。”
“小田徹?”
“就是你差點和他打起來的那個小胖子。”
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在腦海中逐漸清晰,有些目中無人的姿態再加上刻意的油滑語調。他在記憶中留下的印象可以說是十分糟糕。
不過都是學生時代的恩怨了,現在的立木瀧對他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反而還記起了他的一些優點。
“小田徹也沒有從事寫作嗎?我記得他當時參加過幾次書店徵文也獲得了不錯的榮譽。”
“是啊,可惜惟獨最重要的松丸本鋪徵文,被你拿下了金獎。哈哈哈”
松丸本鋪算是東京都比較大的書屋了,它的徵文比賽也遠比一般的書店徵文規格要高的多。甚至其中有一些優勝作家會被出版社直接相中。
“不過我記得那場的銀獎是被講談社給簽下了,我還以為你這個金獎也會籤講談社呢,沒想到你選擇了新月社。”
“我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新月社簽約。事實上,那場徵文我都沒有用自己的名字署名。”猶豫了片刻,立木瀧還是在安野疑惑的眼神中說出了真相。
“因為一些原因,我那段時間一直用的是田中樹這個名字。”
聽到這,安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講談社找不到你。”
“講談社找我?”
立木瀧一時有些沒明白安野的意思。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卻見安野臉色彷彿有著一閃而過的漲紅
“我是說,難怪講談社沒和你簽約,他們根本找不到田中樹這個人。”安野笑著解釋道,恢復了先前的自然神色。
“嗯…”
總覺得解釋有些牽強,不過或許是作家的職業病吧,立木瀧將其只當作是安野一時口誤而拋在腦後。
“立木!大野桑說要舉辦慶功宴。”
吉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的語氣中似乎已是沒有了先前的失落。
順著聲音回頭,吉岡裡帆扒在柱子身後,只露出了一張滿是興奮的臉。只是這輪燦爛的朝陽在短暫出現後就躲進了密佈的雲層。
過了一會兒,才是吉岡收斂了笑意了,有些端正的從柱子後施施然的走出。
“您好,我是吉岡裡帆。”
“您好,我是安野安雄。”
安野…安雄,感覺有點拗口,不過吉岡裡帆倒是沒將這點小小心思表現出來,規規矩矩的見了禮。
說起來,安野進控制室的時候,吉岡雖然是在場,但她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沒有注意到安野。因而兩人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察覺到吉岡有些疑惑的視線悄然襲來,立木瀧也是連忙開口道。
“吉岡,安野是我的大學好友。”
剛想著該怎麼和安野介紹吉岡,沒想到他倒是已然開口,還刻意的挑了下眉,一副我懂的表情。
“立木,你女朋友?”
“不…”第一個字已經出口,卻沒有聽到意想中的吉岡聲音。如同鸚鵡羽毛般的紅暈正從她的脖頸蔓延到臉頓。低垂著頭,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安野意會的點了點頭後輕輕在立木瀧的肩上拍了幾下。
即使是再不會讀空氣也明白現在不是解釋清楚的時候。立木瀧只能含混的將其敷衍過去。
“啊,立木你們之後還有慶功宴是吧,那我就不打擾了,以後多聯絡啊”。右手比了個握電話的手勢,在耳邊晃了幾下。安野此刻也沒有多留的意思。
已經有些傾斜的太陽拉長了兩人的影子,在有些酡紅色的氛圍光下,吉岡的臉色看上去愈發的通紅,眼神也愈發飄忽不定,擔憂她被這抹紅色完全呑沒。
立木瀧斟酌了語句,開口說道。
“抱歉,安野他可能…說話有些太直接了。他其實…”
“沒事的,可能是我有些舉動不合適,被誤會很正常。”沒等立木瀧的話說完,吉岡就已經一股腦的快速說道。
“…誤會嗎?”看到吉岡沒有在意,立木瀧心裡長出口氣,但緊隨其後的便是一種空蕩蕩的難言心緒。腳步自然而然的邁開,離開了吉岡裡帆前。
隨意的低語卻被暖風吹進了吉岡的耳朵,當她慌張的抬起頭,立木瀧已經走出了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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